人皆是如此,不患贫,而患不均。
闹饷之事,便也是不出操,不训练,消极怠工了。事情传到郑智这里,哪里还能有好。
郑智出得大殿,走到宫道之上,健马已然到来,翻身就上。而今郑智座下,再也不是麒麟兽了,麒麟兽已然老迈,而今郑智的坐骑,便是麒麟兽与西域马生的儿子,更显几分雄壮。
众人上马飞奔往城西的军营而去,宫中亲卫营千余人跟随。
骑兵军营分得两边,一边是汉人骑兵,一边是甘汉部的营帐,但是训练场地是合在一处的。
“陛下驾到!!”
“陛下驾到!!!”
军营之中,四处皆是大声呼喊,所有士卒闻言,皆是翻身下马,“啪”的一声立正站好,高高扬起头颅,注视着这一队千余人的骑士飞奔而过。
大多数人皆是偷偷去看那队骑兵最头前的那人,一身龙袍格外惹眼,便也是大多数人并未见过这位皇帝陛下,想看清楚一个脸面。
军中新兵自然是越来越多,老军汉要么升迁了,要么也光荣退伍了,回家守着一片田地教导着子孙。却是这新入伍的军汉当中,也有大多人就是老军汉的子侄。
一百三十万军队,其中的军官,皆是曾经那几万人出来的汉子。
却是这声音传到甘汉米氏军营之中,米真务听得身形一震。却是米真务也没有想到自己还会下意识有些颤抖,十多年时间过去了,自从十三年前打破了杭州之后,米氏骑兵就很少上阵了,养精蓄锐这么多年,米真务也成了这大夏朝元老之臣,甚至还攀得上是皇亲国戚,米真念在那宫中,也封了个“敏妃”之名。
也成了一方大员,也成了受人敬重之人,也成了一言九鼎之辈。也养成了一副上位者的心思。
郑智对于昔日的党项人,也多以教化为主,并未有太多的严苛。十多年已过,米真务内心之中,早就以为自己不再是当初的那个米真务了。
却是听得军营之外的喊声,米真务莫名有些慌张,急忙起身,直奔而出。
那一队铁甲骑士由远及近,直入大帐头前。
米真务更是快步往前去迎接。
郑智勒住马蹄,端坐马上,看着左右这些与汉人模样无异的甘汉米氏汉子,一个个立正站好,抬头挺胸。
又看了看马前站好的米真务,三十多岁模样,汉人的发髻也极为浓密,身上穿着红色官府,一副养尊处优模样。
米真务却是不敢去迎郑智的眼,口中只道:“末将米真务,拜见陛下。”
米真务的汉话,说得越发的正宗,甚至听不出一丝的党项口音。
郑智手拉缰绳,面色严肃,开口问道:“军中粮饷,可是养不活妻儿老小?”
米真务闻言,连忙开口说道:“回禀陛下,军中粮饷自是养得活家小的。”
“既然养得活,为何这几日军将皆不出操?”郑智怒目又问。
米真务听得心头一颤,已然心虚,面色微微发白,开口答道:“陛下容禀,末将已然多番压制,更有劝说,奈何军将士卒心有不快,压制不住。。。”
郑智闻言一笑:“哼哼。。。压制不住,劝说不听。米真务,你这些年来,倒是过得太好了,人越活越不比从前了。”
便看郑智一边说话,一边翻身下马。走到米真务面前。手中还提着马鞭。
米真务看着郑智手中提着的马鞭,脑中浮现的画面不由自主,口中连忙说道:“陛下,陛下,末将只是。。。”
却是米真务话语没有说完,郑智的马鞭果然扬了起来,直接抽打在米真务的脸上。
便是把米真务抽得一个踉跄。抽得米真务心中大惊不止,连忙往地上跪倒而去。
却看郑智回头开口:“凯儿,猛儿,往常你们多学道德,今日便再上一课,学学该如何对待这等心怀鬼胎之人。”
说完郑智又是提鞭去抽,反复抽打。
营中甘汉米氏军汉,三万之多。便是这左右立正的军汉,也有两三千人,皆是面面相觑,如今这些年轻人,哪里见过这般场面。甚至有些惊吓不已,米将军平常的威势,众人哪里不知,却是更想不到皇帝陛下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抽打米将军。
米真务跪倒在地,口中大呼:“陛下误会末将了,陛下。。。”
郑智哪里管得这些,一边抽打一边喝问:“压制不住?还是劝服不了?军法在你军中,可是无物一般?”
四十多岁的郑智,抽打着地上三十多岁的米真务,大力非常,鞭鞭见血。米真务头前挨得几鞭,还强忍着跪地不动,之后已然就在翻滚。
“陛下,军法之下,再有不出操者,皆斩,皆斩。。。”米真务连忙答道。
郑智终于停了手中的鞭子,却是还不解气一般,回头开口:“凯儿,你来抽。给某往死里抽,这等心怀鬼胎之辈,死不足惜。”
郑凯早已下马,闻言却是有些不忍,那地上的米真务,身上皆是鞭痕,鲜血已然渗透而出。
却是郑智那看来的眼,皆是凶戾,看得郑凯只得迈步往前。
郑智把手中的马鞭直接塞到郑凯手中,开口又道:“往死里抽!”
郑凯自然是认识米真务的,平日里总能碰上一两次,郑凯更知这米真务乃姨娘敏妃米真念的弟弟。所以向来都是有礼有节。
却是这突然要拿鞭子去抽打这个算是长辈的人,心中自然有些不忍,更何况米真务已然鲜血淋漓。
再看米真务的眼,皆是求饶之色,心中更是惶恐不安。十多年了,米真务心态早已不同以往,却是今日忽然又打回了原型,甚至又体会到了当年的恐惧。
“殿下饶命啊,末将知错了,末将知错了。”米真务显然丝毫不怀疑郑智那句“往死里抽”的话语,死个人,在这个皇帝陛下心中,从来都不带一丝涟漪。
到得如今的米真务,哪里敢死?哪里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