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本任公干’,这个说法稀。”英翰说,“你们说,伊子山是就此在安徽‘本任’上呆了下来,还是‘公干’过了,就回天津去?”
“你们”,是裕庚和刘传桢。
刘传桢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忍住了,把目光投向了裕庚。
裕庚沉吟了一下,说道:“想来还是要回天津去的。轩军里边儿,好几个提督,除了伊子山,还有张克山、姜寄秋——没有一个到赴本任的,都是差使办完了,就回天津报到。嗯,丁重黎不算,他已经转了文职。”
寄秋,是姜德的字;重黎,是丁世杰的字。
刘传桢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还有吴本淳。”
本淳,是吴建瀛的字。
“啊,对了,文楠提的好,”裕庚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吴本淳倒算是‘到赴本任’的。”
“嗯,就不晓得伊子山要在安庆呆多久呢?”
“那得看他过来‘公干’些什么。”裕庚说,“东翁,电报用明码,只说了‘公干’两个字,笼统得很,学生以为,这不仅是给咱们看的,也是给……其他人看的。若学生所料不差,伊子山一定还随身带着密件,或者是密旨,或者是轩郡王的密谕!”
英翰眼睛一亮,说道:“老夫子高见!”
顿了一顿,说道:“照老夫子看,伊子山此行,是否为‘二九’而来?”
“二九”指的是李世忠,“李”字拆开来,是“十八子”,“十八”为“二九”。自从刘传桢献议整顿盐务被泄了密之后,英翰和心腹谈事情,凡提到李世忠,一律改用代号了。
“很有可能。”裕庚说,“不过,东翁,这个咱们暂且不必操心,伊子山到了,咱们听招呼就是。东翁也不必嫌他带的人少。咱们现在也不晓得,朝廷对‘二九’,是个什么章程?是委曲求全?还是小惩大诫?又或者,痛下决心,割肉剜疮?”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反正,有功,少不了东翁的一份儿;有过,嘿嘿,天塌下来有长人顶!”
英翰捻须微笑:“老夫子见教的是!”
刘传桢插嘴说道:“抚军,咱们倒是要先商量一下,该拿什么礼节来对伊子山?”
英翰微微一怔:“礼节?”
裕庚说道:“文楠想得很周到。东翁,你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轩军是‘奉旨西法练兵’!”
英翰微闭双目,过了片刻,轻轻“啊”了一声,睁开眼睛,说道:“吾知之矣!”
裕庚说道:“是。轩军将士,若身着戎装,即便对轩郡王,也只是行举手礼,轩郡王若也着戎装,还得举手还礼。其实就是平礼——不过先后有别罢了。轩军将士,身着戎装,即便在御前,也只是单膝下跪,举手平胸,行古军礼而已。所以,这个,虽然伊子山是东翁的下属……”
英翰连连摇手:“不,不,我可不能不识趣儿,真拿他当下属看!”
提督是从一品,巡抚是正二品,但武将受文官节制,提督地道是巡抚的下属。
“人家除了安徽提督,”英翰含笑说道,“身上还有‘松江军团第三师师长’的衔头!这个,我怎么敢管、怎么能管?还有,人家可是一等子爵,我哪儿比得了?”
“再者说了,人家这个安徽提督,大多数时候,是‘不赴本任’的,遥领!”
“嗯,我和伊子山见面,自然是平礼。”
英翰“心水”如此之清,裕庚和刘传桢都颇为欣慰,于是商定:伊克桑行举手礼后,英翰半揖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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