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在这宫中,她总算不是孤身一人了。念及此,她舒心的微笑起来。
回到朝露宫,晓红便替她褪去招摇的外裳、换上了柔软的素净披帛,忙问道:“娘娘,那林婕妤是什么人?你一路上又微笑又叹气皱眉的,太怪了。”
“林暮烟。”若芸朝她眨了眨眼,直截了当给了答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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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箱内秘密
“啊?!”晓红惊呼,“是那个隔壁林府的小姐?她不是嫁人了吗?”
“我也以为她是搬走嫁人了。谁知道她会嫁给当初的太子呢,造化弄人……”若芸冲她笑笑,理了衣衫走到内堂,扭头便看到桌上搁着的梳妆箱。
“这下好了!娘娘你在宫中有伴了!”晓红开心的绕到她跟前,冲她一笑,“我去看看晚膳好了没,一会儿给娘娘你传膳。”
若芸微笑着看她脚步轻快的出去,忙上前将门关了,再慢慢回到桌前。
百泽走后她心乱如麻,眼下林暮烟让她略微宽心,她才好好端详起这个梳妆箱来。
箱子木色深沉、纹理匀称、触感细腻,是上好的木料,虽同寻常梳妆箱一般大小,可包金边的手法、嵌着玉石的工艺与天颐寻常的手法大相径庭,似乎是某些典籍记载中的样式。
她猛然想起,自己在程王府也曾见过不少此等用料考究、手法古老的物件,她只当是王府主人雅致才收了这些古董字画,竟从未发觉哪里不妥。
要说不妥,那古董字画上的字是很少见的古文书,装裱的工艺却是近年的,她也只当是复裱,并未多加揣测。
百泽提过,他们时常呆在龙华山庄、方便向天颐人学习文工,言语也罢、字也罢,都能混入天颐不着痕迹。那么,那些字画不少应是出自他们的手笔,而那古文书便是扶苏传承的古文字……
字迹也便罢了。于百泽那不拘小节、放浪形骸的性子,夏朱月张扬跋扈的行为,怎么看都不像是天颐的官宦世子。
书上说。古人相信造生灵而万物生,方位、山水是古早之人的信仰,只是这些信仰与传说随着王朝更替、战乱杀伐而同那些朝代一起逝去。若不是她身在学士府能读到更多的书,这些古早的东西早被常人遗弃。
夏朱月叫了这么久的“南王”,莫非不仅仅因为他在南疆调停,而更因为他是南方族人的传承之意?于百泽、夏朱月、程清肃、怀轩墨,这四个人定是族长。合在一起,这四个人名字中的字暗含了四象方位的关系。
至今的天颐,东南西北的物件——例如门。还时常用四的名字命名,可关于此等传说已所剩无几,崇拜则早已荡然无存。
她早该想到,如此执着的遵循古法命名、收藏着古物的异姓王族。与某个失落的朝代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历史记载中写明举族迁徙而凭空消失的,大约只有扶苏国。
她如今冷静了,细想之下,百泽果然说的没有假,只是她先前忽视了周遭的蛛丝马迹,今日听他匆忙讲来才觉着震撼。
先皇因寻求长生而疯魔,对扶苏“王族”委以重任、给予好处,虽有摘星阁为胁迫。又有卷轴、长生在前,可先皇老j巨猾。不是异姓王定是许了什么给他,便是他拿了异姓王一些把柄,亦或者另有所图?
百泽今日三言两语匆匆带过,只急着让她知晓他们的身份,是在暗示什么?
若芸抚摸着梳妆箱,想她开箱看的或许是程清璿本人,里头的东西竟能如此重要,让百泽不惜告诉她实情?
她再看梳妆箱,脑中一个激灵,这才记起这宫中不比府上,光能打扫的便有十二人之多,宫人进进出出,随时都有可能被安排来清扫过,这箱子万一被人……
她心下一沉,怪自己粗心大意,忙伸手去开。
第一层抽屉轻易就拉开了,她惊出一身冷汗,却瞧见里头静静的躺着那只蝴蝶钗,蝶翼琉璃透明,捻起来看便光华流转。
若芸心下唏嘘,这钗是他所赠,做工精巧、暗含机关且价值连城,那日离开程王府匆忙间搁在桌上,他今日还给她不知是何用意?
她狐疑之下不再犹豫,伸手去开第二层,可第二层怎么都打不开。
不仅如此,第三层也打不开。
她将梳妆箱看了个遍没见到哪里有开箱机关,第一层找过也不见钥匙,连底面都找了更是一无所获。
若芸看了看钗,又看了看箱子,尝试着用钗子撬那缝隙,抽屉却纹丝不动。
她无奈之下按了钗子机关,只听“嗑嚓”一声,自缝隙间传来某物断裂声音,她再拉,抽屉便能打开了。
第二层抽屉原来是用反锁暗扣扣着,里头用纸包了件东西,下头压着张信,方才被她一通乱找,纸包和信凌乱偏到了一角。
她只当是什么贵重物件,不想打开纸包,里头包了个小巧的透明糖人,天气微热,糖人有些融了,略黏在纸上。
记得凉亭遇见,他曾看着她的糖人发呆。
她翻过来、复过去看,这怎么都是个十分普通、毫无特色的糖人,晶亮又带着糖浆香,让她更加如坠云雾般疑惑起来。
若芸一个恍惚,一种说不出的异感觉油然而生,眼下看这糖人竟也心情愉悦。
可此时此刻,她的后脑开始疼起来,她忙用手按着,另一手抖落那叠着的信纸,熟悉的字迹便印入眼帘。
爹的字!
信中爹言及江山不稳,若异姓王府再对先皇辍朝、祭司用药一事不闻不问,他便做好了连同内阁学士与外戚大臣、在延英殿逼迫先皇禅位的准备,信中恳请异姓王不要出手干预。
“不可!”她竟下意识脱口惊呼。
虽早在几十年前,天颐便废除了丞相,内阁学士参政、顾问,拟旨修书已有实权在握,可此事非同小可!且不说自古江山兵家争,仅凭内阁学士几人怎能说服先皇、更别谈迫其退位,即便成了,外戚势力如此嚣张、会甘心拥太子登基?
若他们得逞,岌岌可危的江山加上战乱,异姓王定不愿看到天颐江山动荡,从而扶苏灾难大生,爹爹一定会失败!
爹爹那年赴定州讲学,莫非是拉拢几州官员与驻军,做最后的打算?
紧接着圣旨下,给爹按了个修订文书不当的罪名、革职待查,并言及主笔之人已抄斩。爹回来时咳嗽不止,情郁郁,随后昏迷,可是知晓大势已去、无力挽回?
怎么会是爹?!
若芸看的心肝俱痛,爹平日行事稳健,怎么会在此事上如此糊涂?
且不说爹爹拿不准异姓王会不会插手,即便异姓王不插手,各方势力定会混战,异姓王插手了,无论是先皇还是太子,都不会放过爹。
爹爹如此宠着她、视她为掌上明珠,他可曾想过失败之后,会累及亲眷?
僭越在先、谋朝篡位在后,程清肃那日当着她的面出言不逊、面露轻蔑,竟是千真万确之事。
会不会假的?程清璿欺骗她的?
她上下看了几遍,这是爹的字迹无误啊!
她确认再三,发觉这信没有开头,却有信尾,似乎是什么信件的下半部分。
若芸当即预感不妙:那日赵无阳给她看的,莫非只是是信的上半截?
她惊觉,程清璿的回信断然拒绝爹爹,爹爹罪该当诛,若不收手异姓王必定插手此事,可圣旨下,爹的罪名仅仅是修文书之过。
她万万没料到,自己认为爹爹含冤、千方百计想查清当年事件、洗雪冤屈,却不料爹爹修文书之过的确是栽赃,但爹逼宫一事若坐实了,可是谋逆大罪、满门抄斩!
这么说来,革职待查,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宽容……
若芸想到这里,已经痛彻心扉
她呆呆的坐下,拿着信纸的手颤抖不已,浑身都颤抖不已。
这下半截信,程清璿怎么不早给她看?!
她死死咬着牙关,忍痛想了想,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流下来。
赵无阳是算准了她那日读信会因震惊而漏掉找信尾,竟巧妙的连忙塞给她程王府的回信,让她心中疑惑转向程清璿,从而极有可能无暇再读爹的信。
不仅如此,那日皇上紧急召异姓王入宫,晚上她便听他们谈及荣逸轩失踪一事……
巧合?她给他们看、并质问信件时将信纸都扔给他们,并无缘再研究一番。
不仅仅是巧合,还有时间!
如果再给她一天时间呢?让她有机会同程清璿交换意见?
若芸心乱如麻,眼泪不住的滴落,清醒了些,忙点了灯将信纸烧了。
他一定是发觉赵无阳耍诈、想方设法要来了这下半截信。
她忽然记起,晓红曾说过程清璿去找过赵无阳——在她奉召入宫之后。
她恍然大悟,这第二日,圣旨便下了!
常德尖细的嗓音仿佛在耳边响起:“皇上问了,程清璿王爷可否立刻释权而去江南?可否真能做到与苏姑娘执子手、与子老?”
她当日,眼睁睁看着他缓缓摇头。
而百泽今日告诉她,他们寿命长久……
若芸脸色灰白,这执子手、与子老,不是他不愿,是根本不可能!
若芸觉得心口俱痛,几乎没办法再呼吸。
设局的,不是赵无阳,竟是皇上!
皇上是故意让常德这么问,因为他算准程清璿不愿骗她、不会答应她办不到的事。赵无阳的出现,指不定也是他授意的。
是啊,皇上——也就是当年的太子,同程清璿交谈被她听了去,皇上原是知道爹爹的事的,竟是知道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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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记忆情深
但荣锦桓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听了他们的谈话么?她不过是寻常女子,杀了她岂不是更干脆,何必招她入宫封妃?!
她心烦意乱的伸手,没了第二层的锁扣,第三层轻易的给拉开了。
里面是一小段风干的花枝。
几朵粉白花朵簇拥在枝头,花瓣浅粉,干后略微朝里收缩,裹着淡金色的花蕊,手一碰便如薄纱般颤动。
若芸的手抖得厉害,缓缓将花枝凑近,一股淡雅香气隐隐约约的飘入鼻腔。
她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紧接着后脑剧烈的疼痛起来,像是有人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撂倒,她身子一晃便随着剧痛跌落在地。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和自己的视线重叠,眼前不再是帐幔垂坠的朝露宫,也没有熏烟袅袅的香炉,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街道、拥挤的人群。
若芸觉得自己变得稍矮小,身上的罗裙变成了轻巧的短襦,步伐踩得那么欢快有力——这是乞巧节,她十四岁。
从小,爹爹便对她管教甚严,她平日里跟着师傅读书、写字、学琴却甚少外出。爹爹许她女儿节上街玩一会儿,可街上人来人往,她硬是和晓红走丢了。
很快,她被街上的玩闹吸引,将走失的焦急抛之脑后,不知不觉中顺着人流走了很远。天色渐暗,人潮涌来,她暂时退到墙角躲避,却撇头看见了有姑娘们围着做什么。
她大着胆子上前看。只见一群衣着靓丽、年龄同自己相仿的少女聚拢着,正在抛什么物件。询问之下才知,原来她们是在抛自己编的手绳。据说谁扔的最高、扔到了屋顶便能中巧,这样喜鹊便能衔去搭桥了
别人不认识她,她也不认得别人,没人叫她小姐,也没人严厉的让她写字,同她说话的姑娘们都嘻嘻笑着,同她说话也自然大方。
她感到开心和新。虽没有编手绳,但心痒难耐,解下手腕上绑着的、串了珠子的红绳。学着别人的样子抛向屋顶。
可她力气甚小,试了几次那红绳只扔到屋檐便落了下来。
周围的姑娘们哈哈大笑,她手足无措,眼睁睁看着一个又高又壮的姑娘手一扬。那姑娘手里的红绳便划出一道高弧。竟就这么落到了屋顶。
人群中爆发出喝彩声,慢慢的有更多的姑娘成功了,而她依然在忙着捡自己的那根。
夜露深了,天空中飘起了细雨,人群渐渐散去,听那些姑娘们说,她们要回去对月穿针、以祈心灵手巧。
她还攥着那条红绳,眼巴巴的望着屋顶。
再不回去爹爹就要骂了。她情急之下打算试最后一次,用尽全力一抛。那红绳在她欣喜的目光中朝屋顶而去,却打了几个滚又落下。
她的笑容戛然而止,眼睁睁看着它就要落地。
红绳滚落,一阵风肆起,红绳偏了方向朝屋檐另一头去。
她慌忙去拾,却眼瞧着那红绳落到了来往路人的头顶。
她吓坏了,忙冲过去想道歉。
那人裹着丝帛的斗篷,着银白的衣衫,腰间别一只透亮玉笛,身形颀长清隽,伸手接住掉落的红绳,斗篷滑落,长发垂顺的散开,扭头发现她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盯着他看。
他眉目如画,笑容淡然,递上绳子说原来是你。
她愣愣的接过来,瞧了他好几遍,才敢问他是否是那年花园中见到的程王爷。
他含笑未答,只说多年不见,她已从稚嫩的孩子成了待嫁的姑娘。
她惊异于他的容颜未改,还如初见那般风华无限,又欣喜他还记得自己。
他没有立刻回答,缓缓沿着街道走。
她小步跟上,同他一前一后,听他温言软语说,只因初见时她如此大胆、捉弄于他,又天真烂漫、笑颜如花,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她羞红了脸,争辩说彼时年少,她不是故意的。
他们一路说着走着便到了京城的后山,累了便在石头上坐下,俯瞰京城的万家灯火,还有七巧节拉起的排排灯笼燃放的绚丽烟火,人头攒动的长安街上尽是各色的裙子,雨早就停了,半月羞赧躲入云层,天顶的银河明亮万分,星星像是要坠入人间一般低垂着。
她话匣一开,顿觉轻松无比,叽叽喳喳的说着小时候的趣事,又时不时谈及快要及笄,爹爹管她甚严,每日安排师傅督促她学这学那,让她无暇玩耍、不甚苦恼。
他看她烦闷,破天荒说起了自己的事。
他说他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出生开始便有能人环绕,却无人亲密。他每天读书颂词、钻研学问、研习术法,从未有过如她那般纵情欢乐的少时。带他长大的母亲去世后,他学问、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