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靠墙而坐的三刀婆婆,并未以可怕的沉默回应他们。
她轻微地嘀咕一声,以极其缓慢地速度,抬起脑袋,眯着眼睛,眼有些恍惚,怔怔地盯着江画。
“小贪吃鬼,你回来了,阿娘给你给你买三角糕。”
“婆婆!”江画在三刀婆婆抬起脑袋的一瞬间,夺泪而出。
为人一生,百年为期。
三刀婆婆论寿数,已是比寻常人多出许多。
但到底凡人,就算精如钢铁,也逃不过肉体衰亡。
看三刀婆婆这身准备,怕她心中,早就做好准备。
只是不知为何,她竟不肯在离开前,通知江画,反而是野猴王拨打手机,才让江画和林曾赶到。
“小贪吃鬼,”三刀婆婆似乎已然到了力竭之时,她声音微弱,浑浊眼眸,盯着江画,仿佛在喃喃自语,“我的心肝闺女,阿娘来了,阿娘来了……”
林曾这才听出几分意味,三刀婆婆不是跟江画说话,她口中的“小贪吃鬼”另有其人。
不过,此时并非研究这个的时候。
“婆婆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太好,我们马上送她去医院吧?”林曾说道。
江画手背抹去眼泪,走上前,说道:“婆婆,我是江画,我带你去医院。”
人还未靠近床铺,三刀婆婆突然双目圆睁,沙哑低弱的嗓音骤然提高,手中银刀凶猛挥起,去势如虎,狠狠砸在奶果床上。
“宰!宰!宰了汝们,给我唐摸仔和诸娘囝赔命!”
依靠着银刀才能勉强坐着的三刀婆婆,用清河市的地方方言,声嘶力竭吼出这句话。
浑浊双目,一刹那赤红如血,如噬人的恶兽,脸上百年沧桑刻出的印记,让她面部的表情更为狰狞。
林曾在清河市待了数年,能听得懂日常的清河市方言。
所谓“唐摸仔”和“诸娘囝”,一个是丈夫的意思,一个是女儿的意思。
三刀婆婆持刀攻击,而靠着她的野猴王不声不响,只拿着毛茸茸的长臂,搂着三刀婆婆的另一只手,静默无声。
不过,三刀婆婆此时已如烛火燃烧到最后,仅有一点儿油蜡,被风吹过,骤然而明,却支撑不了多久,又马上黯淡。
她再也坐不稳当,眼中血光褪去,直挺挺倒在床上。
她手中一直紧握的银刀,也掉落在奶果床上。
江画见缝插针,一步冲上前,抱起三刀婆婆,就往外冲去。
野猴王冷不丁看到三刀婆婆被人抢走,顿时暴走,呲牙悲鸣一声怒嚎,刚想朝外冲去,就被林曾一下抓住后劲肉,一个胳膊夹在咯吱窝下,直接拎着追上江画。
江画直接抱着三刀婆婆坐进后座,林曾脚力不俗,江画刚进车,他就将野猴王从车窗扔进去,然后飞快启动汽车,直奔最近的医院。
江画让三刀婆婆平躺在车后座上,揽着她。
此时,三刀婆婆似乎头脑恢复清明,眯着眼缝,看着江画的脸,仿佛多了几分气力,她撇了撇嘴,说道:“你这小贪吃鬼,谁叫来你来得,来看老婆子上路吗?”
“不!你没事!我们去医院。”江画瞪眼回视,坚定说道。
野猴王缩在三刀婆婆脚边,瞬时安静。
“傻了吧唧!”三刀婆婆朝江画飞了一个犀利的刀眼,然后瞥了正在开车的林曾一眼,声音不降反升,“谁也救不了我!”
林曾不由再次加快了速度。
他心中,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三刀婆婆这个精状态,只能用一个词来解释。
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