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洪海也喝了不少酒，还沉醉在午餐的气氛中，酒一多话就多了起来，与杨京辉做起经验介绍来，说起了计生办的一些典故，他告诉杨京辉孟庆红是个很强势的女人，但心胸狭窄，容易记仇，不要和她发生正面冲突，不要对她保守派的工作作风有丝毫不屑的表露。副主任陈桂珍，别看她长得柔柔弱弱的，那是长给领导看的，她和乔镇长关系非同寻常，经常去找乔镇长汇报工作，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弄得其他等着汇报正事的人怨声载道，就目前这情形，她就是等着接替即将到点退休的孟庆红呢。他还要告诉杨京辉一些其他的事情时，宿舍己经到了，肖洪海的呼机也响了，一看号码是县计生委呼来的，肖洪海忙着回话，匆匆和杨京辉道过。
杨京辉回到宿舍，四张床空空的，拿出水杯到水房接了杯水，喝完后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起来。
正文 第三章－准备迎检
睡梦中杨京辉梦见自己身处在一座开满杜娟花的山中，红彤彤粉艳艳的一大片，包围着他，满是芬芳，但看不到路在哪里。正在迷茫之中，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杜娟花瓣满天飞舞，现出一条路来，天要下雨了，他就顺着路跑，跑着跑着路到了尽头，迎面又是一座山，比这座山还高，两山之间有一条像家门前水沟一般宽的缝隙，只要轻轻一跃就能到那座山，杨京辉不由得使出全身力气用力跃起。好像是跳到了对面山上，又好像是在往缝隙里下落。
“啊……”，杨京辉坐起身来，醒了！还似在梦中般，只是双腿有些发麻，看来是酒喝多了，睡觉没怎么翻身。看了眼表快下午四点了，杨京辉觉得口有些干，下床喝了杯水，看看散落在床上的背包，觉得应当归整当整，便把背包内的衣物一件件的拿出来挂上，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也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先转到水房洗把脸，然后径向食堂走去。
镇政府食堂是个通长的大厅，除了家住在本镇上的机关干部外，平时吃饭的不过十来号人，6书记和乔镇长家都在海城县里住，偶尔在不回家时也会到食堂来吃饭。但今晚吃饭的人不多，有的在单位加班，有的对口来了领导，晚饭看起来还是挺可口的，四大碗菜，两个炒菜，一个凉菜，一个炖菜，一盘咸菜。因为中午喝了酒，杨京辉觉得胃不太好受，吃了一个馒头，喝了几口炖菜汤就己经饱了。
饱餐过后杨京辉没急着回宿舍，到兴安镇大街上四处转转。
海城县行政区辖8个乡镇，兴安镇虽不是县政府所在地，但交通便利，是通往海城上级地市江川市、邻市港口城市平都市、以及去往省城的必经之地。相比来看反倒是海城县政府所在地的地理位置不及兴安镇了。
兴安镇的地理要位，注定成为历任海城县在位领导都要花费心思好好折腾的所在。今天在公路沿岸划出片区域建开发区，明天又大搞文明村镇建设，今天上马马铃薯深加工产业，明天没嘴又变成某个加工行业。反反复复几年下来，兴安镇基础设施有了一定的规模，但没完工的乱尾楼及刚上马就下马的产业也为数不少。
好在进入九十年代中期，国家到省都出台了政策，秉乘着“要想富，先修路”理念，逐级开始拨款修建高速公路。兴安镇赶上了这个好时候。
兴安镇有一条笔直的主街，直通现在还废弃的开发区，至于摇摆杨京辉翻江倒海的那条路，不过是条原来的通乡公路，因为现在正在修新的高速路，施工运输车量较多压毁了路基才导致路面坑坑洼洼。主街还算宽阔，并行6辆车没有问题，路边栽种着柳树，沿着主街布满了商家，都是些小规模的，不过服装、餐饮、台球厅、食杂店等倒也一应具全。
时间渐晚，温度也就没有白天那么炙热，间隔二十几米才有的路灯亮了起来，路边开始多了些卖烤鱼、烤羊肉串、烤玉米的小商小贩。玉米的清香能飘得好远。
杨京辉来到一个摊位前坐了下来，要了一棒烤玉米，和小贩攀谈起来。
通过攀谈，杨京辉知道了6书记来兴安镇前是海城县文化局局长，知道了在百姓心中6书记相对比前几任兴安书记，还算是不错的书记，还确认了一个事实，就是孟庆红确实快要退休了……
上弦月升起来了，微风吹动着柳梢，不象省城读书时的夜空灰蒙蒙的，兴安镇的夜空很是通透，天空的正中横亘着万古流淌的银河，能清晰的看到仙后、人马等星座，杨京辉不由痴迷了。回到宿舍在安祥的睡梦中度过了他在兴安镇的第一个夜晚。
早上一到单位，孟庆红就召集所有人开会，任务紧急，如临大敌，县计生委要下来进行半年拉练检查，将采取随机抽样的方式抽4个村进行剖析，让各部门做好迎检准备。时间就在三天之后，孟庆红特别叮嘱肖洪海要密切关注县计生委对其他乡镇半年检查的动态，随时向她报告情况。全都布置完毕后，孟庆红叫上孙友斌让老葛开车下村去了。
肖洪海告诉杨京辉，他们是去转移超生份子去了。因为上级检查一旦发现计划外，兴安镇就会被一票否决，到时书记镇长一发火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一票否决可不是闹着玩的，是和安全、综合治理一样，关乎到书记镇长能否获得县里表彰的各项先进以及当年的升迁。
杨京辉问肖洪海，那我刚来工作，查到我这我怎么办？
肖洪海说好在你来的时间短，即便出了什么情况，也不关你什么事，责任会全记在离任的宣传员身上的。
虽然肖洪海这么说，但杨京辉还是觉得不妥，从办公桌的小卷箱里拿出前任宣传员留下的资料仔细看了起来，都是些表、册、卡之类的，而且基本都是空表，杨京辉也无可奈何，现在他连兴安镇有几个村都还不清楚呢。看看别人都在忙着各自的迎检工作，他也不好意思向别人问东问西的。看肖洪海桌上有暂时不用的报表，他拿过一册仔细查看，知道了兴安镇辖14个村，兴安镇人口38472人，最大的村是东民村总人口3487人……
他从自己工作的空表中抽出一张是关于兴安镇三为主与三结合宣传大板的统计表，照着肖洪海的统计表中的村屯名称，依次誊抄下来。抄好了第一张表，再拿出来一个册子，需要记录的是在村级开展三为主的活动记录册。也依册子的规定，把能填写的部分依次完成。整整填写了一上午，凡是能做的他基本都完成了。
肖洪海的人口出生名单也核对完了，杨京辉就又和他聊了起来，“肖哥，刚才见你忙，没打扰你，我手头有的就是这些空表，按咱镇的情况我能填的都填了，你们常下村，你帮我看看这些该怎么填”，肖洪海接过杨京辉递过的表，看了一眼不由向杨京辉伸出大拇指，“兄弟，就是素质高，上手真快，这个表你还真别说，就是属于存档性质的，我来告诉你，哪些有板哪些没有的。
在肖洪海的帮助下，很快杨京辉的表、册都填写完整了。这时肖洪海的呼机响了，原来是过马乡的统计员呼来的，接完电话后肖洪海直呼“依腾太狼”来了，原来县计生委把过马乡查了个底朝天，仅在过马乡的桥头村就查出计划外漏报5人，流动人口未办理查验的1o人。计生委主任下令了不把桥头村查个遍不离开过马乡。
孟庆红和孙友斌不失时机的回来了，听到肖洪海的内部消息，孟庆红的脸阴郁着。仿佛随时能滴下雨来，端起杨京辉的水杯一口气喝光了水，发布了她的命令，从现在起大家手里的活尽力完成，然后都跟着下村，以清理计划外生育为主。
正文 第四章－清理计划外
午间大家都没有休息，孟庆红吩咐老葛买了矿泉水，榨菜，面包和香肠，大家直接坐着微型车下村去了，重点是东民、红兴等几个人口较多的村。
车子一直开到东民村妇女主任家，又要妇女主任找来了村支书，孟庆红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告诉他们现在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出了漏子谁都跑不了，特别是村支书，这项工作可是一票否决，别说到时保不住他头上的乌纱，让他们主动告诉她哪有超生户，可以不算他们村的帐，她好直接处理。唬得村支书和妇女主任连连点头称是。
妇女主任村支书上了车后他们就开始逐街逐户排查，杨京辉看着觉得新鲜，在排查几户后杨京辉就看出了门道，凡是谁家大门横梁上挂红布条的，院里晾着小衣裳的，门窗上还留有未褪尽红喜字颜色的，或是住新盖房子的都是必进之户。进去之后孙友斌等人就先查三证－－户口村、结婚证、准生证，一一核对时间。肖洪海则拿着他的出生报表一一核实，没走完5条街，就发现昌平镇来娘家躲生的一户，四川过来的流动超生一户，早婚早育3户……孟庆红的眼睛都红了，一又能喷火的红目直向村支书和妇女主任扫去。
吓得村支书和妇女主任不敢看孟庆红的脸。孟庆红当即就让孙友斌对昌平镇来躲生的开出了罚单，告诉他开了罚单还不算，她必须在明天中午之前离开兴安镇，不然的话加罚金额不说，有什么后果让她自己想去……同时孟庆红又叮嘱肖洪海把这些人员的情况一一记录下来。回过身孟庆红又说，现在计生办是忙不过来了，村支书你自己找党小组成员想办法吧，能撵走的就撵走，撵不走的把她们想办法安置在哪，4天之内不许出来，目前的的情形是县计生委把过马乡查个人仰马翻，三天之后就会杀到兴安镇来，如果到时再有这么多计划外，被重点管理了，你村支书的乌纱帽可不保，自己琢磨琢磨。我们还得去其他村，另外要记得撵出去的人不能撵到兴安镇的别的村，要撵出兴安镇，到外地时也不许说是兴安镇的人。
村支书和妇女主任连声称是，这就去办。孟庆红一行驾车扬长而去。
一下午时间，除了开头几个村孟庆红走了几户以外，其他村去了基本就是直接发布命令了。最后孟庆红坐在车里和肖洪海商量起来：把各村咱们查到的计划外补到每季的补报名单中去，一式三份，同时把报表时间前移，即便真查下来就推说是你给耽误了。这样就不会算是原则性的错误。
肖洪海心里有怨不敢说，只好吱呜着含糊着应了下来。孟庆红也不打算再跑了，就叫老葛掉头回兴安镇各自回家，明天查缺补漏，倒也不能误了表簿卡册。
奔波了大半天，杨京辉累得想躺在床上，回到宿舍却见门是开着的。
宿舍门窗大敞四开，和对面的水房通成穿堂风，紧临门口的床上躺着一个人，看着能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着上身，张着嘴向外喷着浓重的酒气，被子堆贴在墙上，枕头掉在地上。
杨京辉无奈的摇着头捡起枕头放在另一张空床上，不用猜这人肯定是那没见过面的寝友刘壮壮。干嘛喝这么多酒呢？午间吃了啥硬菜呀？杨京辉心中不解。去水房打了桶水拖起地来，拖完了地屋里变得凉爽起来，杨京辉到水房洗把脸擦擦身子，等回屋时，那人醒了呆坐在床上。
杨京辉主动开了腔，“你就是刘壮壮吧？我是新来的杨京辉”
那人如梦初醒，“看我喝多了酒，不好意思啊，我是刘壮壮”
杨京辉递给刘壮壮杯水，喝杯水吧。
刘壮壮连忙道谢，问杨京辉，“你是被分到计生办了吧？你们最近在忙些什么？”
“也没忙什么”，杨京辉答道，“就是县计生委要来半年检查，做些迎检的准备，对了，听说你要结婚了，你的事忙得怎么样了？”
一提到结婚，刘壮壮的眼睛失去了采，如同一只被太阳晒蔫公鸡，打不出鸣不说，说话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哦，快了快了”。
看这驾势杨京辉猜测刘壮壮准是和他女友闹矛盾了，而自己也劳累了一天不想听到那些烦乱心情的事，索性转移话题，不再问他。
“时间不早了该开饭了，走去吃饭吧”？杨京辉提议。
你先去吧，我洗把脸，再醒醒酒，胃里现在还饱涨着呢！刘壮壮说。
到了食堂，人依旧不多，杨京辉打了馒头，要了份汤，独自一人慢慢吃着，有些想起家来，想家中的父母，想起了姐姐。。。
正想得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彻起来。
“小杨同志，吃晚饭呢？”
顺着声音看去，杨京辉立即站起身来，“6书记好，您也来吃晚饭？”
是啊，连接喝了几场，再不停下来调理调理还怎么继续革命工作呀？
6书记是和他秘书一块来的，秘书为他打来饭，要放到杨京辉临桌，6书记让他端到和杨京辉一个桌，杨京辉受宠若惊，变得不自然起来。
6书记告诉杨京辉不要拘束，一边吃饭一边和杨京辉攀谈起来。
“怎么样这几天在计生办工作还顺利吗？同事都熟悉了吧？……”
杨京辉免不了一一认真回答。拘谨着等到6书记吃完晚饭，6书记起身要走，临走时告诉杨京辉要好好工作，多积累工作经验。然后和秘书微笑着离开。
就在一瞬间杨京辉也觉得6书记确实对他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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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新人被表扬？
县计生委来了3台车，共计18人的庞大检查团，计生委主任贾桂敏亲自带队，计生委主任和管理人口出生的股长密谋了半天，最后把兴安镇14个村的名单写在小纸条上，团成团放到一个档案袋内，递到孟庆红面前。
“孟主任，以示公平，你自己抽取吧”
孟庆红从档案袋内依次抽出4个村，送到贾主任手中，贾主任递给统计股长，打开看分别是民安村、九道沟村、西北角村和东民村。
“那就别耽误时间了，先来最大的东民村吧，出发……”随着贾主任一声令下，检查组向东民村出发。
按照紧跟对口领导的指示，杨京辉紧紧跟在计生委宣传站长刘恒英身后，宣传站长是副科级位置，所以刘站长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领导架势，刘站长是个约4o多岁的女人，烫着大卷发，虽然眼角额头等处有了些细纹，但掩盖不住她年轻时曾是个美人，说起话来像学校的老师一样一板一眼，咬文嚼字。好在杨京辉是新来的，刘站长倒也没有太过于吹毛求疵，只是要检查时发现问题后告诉杨京辉该如何如何，年底检查时一定注意等，杨京辉本就是个讨喜的孩子，加上他谦虚，随身带着一个日记本，让站长说什么他记什么，这样一路下来，刘站长不住的夸赞杨京辉。
肖洪海可就没那么好运了，按照孟庆红的指示实施的瞒天过海，虽然没有原则性的错误，但计生委的股长一再训诉他以老卖老，耽误了县里的整体计划外出生上报进度。其他的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好在孟庆红临时报佛脚的战术得当，最终县计生委的检查结束竟然没有在过马乡那么多情况。
到了晚上县计生委与兴安镇党委政府做反馈，6书记、乔镇长都到场了，当着他们的面，县计生委各股站长一对一的反馈，真刀真枪的有一说一，直指痛处，虽然没有原则性错误，但还是挺让人挂不住脸的，肖洪海负责的人口统计被挑出存在6个方面15个问题，孙友斌负责的流动人口有13个没验讫的，计划外处罚在村级发现打白条的情况，张晶玉管理的药具在村级发现过期避孕套还摆在面上，至于杨京辉虽是新来的，但刘站长没有说太多，避重就轻，只是说经过一天的接触感觉杨京辉素质很高，责任心很强，对工作上心，将来兴安镇的宣传肯定不会太差。这评价应当是反馈会当天最高的评价。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杨京辉也不好意思起来，用眼角的余光他发现，6书记注视着他满是欣赏与微笑，6书记和乔镇长都拿着本子，仔细的记着县计生委各大员们的发言。等县计生委反馈结束后，6书记代表兴安镇感谢计生委领导留下的宝贵意见，并表态今后兴安镇一定要改正不足，迎头赶上，决不拖计生委后腿，请计生委放心。在双方热烈的掌声中，反馈会散了，大家都到聚宾楼会餐了。
人员太过庞大，最后摆放了五桌。6书记、乔镇长陪同县计生委贾主任为首的领导班子，还有副科级的刘站长等人在一桌，其余的就自由组合，基本上是对口陪了。6书记提议喝第一杯酒时说了一个原则，酒桌上只谈感情不说工作，请计生委各位领导放松等话。于是大家从严肃的气氛中解脱出来，计生办的同志费劲心思劝计生委的领导，计生委的领导刚一开头还挺矜持，随着6书记提议的第一杯酒下肚，计生委贾主任回敬的第二杯酒见底，桌上的人全都现了真情，这回谁也不用劝谁了，大家基本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喝一口，酒至酣处，6书记和乔镇长开始为其他桌上的计生委领导敬酒，杨京辉等6书记和乔镇长敬完所有人回桌之后，想到刘站长今天对他的评价，来到了6书记这一桌，先向6书记、乔镇长、贾主任做以请示，“打扰各位领导了，兴安计生办新兵杨京辉来为各位领导敬酒，”这时6书记接着他的话为他打了打场子，杨京辉是优秀的大学毕业生，当时我们镇党委就想到让他去从事计生宣传员工作，刘站长今天对他评价很高嘛，来小杨你接着说。杨京辉事先向服务员要了两个6钱的小酒盅，他先满上一杯，然后说京辉年轻，到新的岗位时间短，肯定有很多不足，谢谢各位领导对我的爱护，为表谢意我满上一杯先干为敬。
在一片叫好声中杨京辉干了这杯酒，接着拿起另一个小杯依次为计生委贾主任为首的计生委领导倒酒。最后又分别敬了6书记和乔镇长。敬6书记酒时杨京辉想到了毕业后到兴安镇一路的顺利，不由眼睛扑闪扑闪的，6书记瞧在了眼里伸手接酒杯时一手接过，另一只手握住了杨京辉的手轻轻摇动，好好工作小杨，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