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曾想昨天吏部那边却有风声传出,说文选司郎中一职多半落在文选司主事张凤翔头上,这叫邹之麟如何甘心,他也不去想自己为何不能如愿,反而立即通过好友、东林党人钱谦益想搭上缪昌期这条线,看看能否从东林党这边借力。实在不行,他邹之麟改投门面也行,总不能平白叫人欺负了。
缪昌期这边也是自有算盘,早前汪文言曾预言吏部文选司郎中一职弄不好会激起三党内讧,现在看来倒有可能成真。
因而若是好生利用这邹之麟,弄不好真能借力打力,削弱三党,使之分裂,那样便好对付得多。
“只是传闻,未必当真。臣虎兄也不必着急,你我虽非同党,但臣虎兄的能力却是有目共睹的,那张凤翔如何能与你比?”钱谦益在缪昌期的眼示意下笑着说了句。
缪昌期意味深长道:“等等,莫急,他们真不用你,也是有眼无珠,我党的大门可是对臣虎兄开着的。”
邹之麟听后未吱声,是不是改投东林这件事,他已经盘算开了。
“你们听说东宫传谕,事不关郑妃了吗?”一直不大说话的毛士龙突然开口说道。
洪承畴点头道:“此事闹得人尽所知,京城之中何人不知?”
缪昌期将视线转向杨嗣昌:“不知文弱兄对此事有何见地?”
杨嗣昌微一沉吟,说道:“这是朝廷的大事,在下不过区区主事,谈不上真见,还是洗耳恭听几位的吧。”
听他这般说,缪昌期面露不豫之色,淡淡道:“杨大人谦虚了。”
洪承畴见了,暗自摇了摇头,对缪昌期的态度颇有不满。但对方是东林干将,也不好得罪。
今日这聚会所邀之人实际也不是他洪承畴的意思,真要说起来倒是这缪昌期提出来。
从在场众人来看,缪昌期和钱谦益都是东林党人,邹之麟是浙党中人,而其余诸人却都无党。
这便透着古怪了,洪承畴也不知缪昌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依他洪亨九的性子,只和性子相投的杨嗣昌饮上两杯,赏上一会便足高兴了,实是不愿掺和党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李炳恭故作不知,笑而不语只看着远处风景。
“彦演贤弟,你是刑部的人,这事你以为呢?”缪昌期又问洪承畴。
洪承畴苦笑一声,自嘲道:“缪兄就莫问我了,你也知道,在下一向不喜争执,况这么大的事不是由三法司在定审么,真相如何,又岂是我能擅度的。”
闻言,缪昌期微一皱眉,也不再问,目光转向身后的毛士龙,道:“毛大人,你是刑科给事中,人犯现在你刑部押着,照你说,那张差到底是疯子呢,还是背后有人指使呢?”
“这个嘛”
毛士龙迟疑了一下,却是说道:“仅从目前两次会审结果来看,那张差是疯子这事当是不假,所以其疯癫所嚷,不应当真现今唯虑有人恐朝堂不乱,欲借疯子之口株连无辜,以达不可告人目的,真若掀起大狱来,比党争更为可怕。”
此言一出,缪昌期和钱谦益脸色顿时都变得难看,因为据他们了解这毛士龙虽非东林党人,但其中进士之前可是曾拜过东林书院的,所以严格说起来这位毛大人便是东林一脉,但何以言谈却有隐射攻击东林意思呢。
毛士龙没有再言,他已经表明了自己态度,倘若缪昌期心里有数便不当再在他面前提这事。
有件事缪昌期不知道,那便是毛士龙虽是去年中的进士,但在此之前他曾在江南海事特区参加过学习班,当时他的组长就是被提督海事太监、江南镇守中官魏良臣评定为最佳学员的黄尊素。
“要坚持做好官,就一定会被坏官们反对,他们会联合起来对付你,孤立你,直到将你逼出官场。
那怎么办?
坏官们反对,这官就不做了?
不能!
你们只有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相互依托,相互帮忙,形成一股力量,一股叫坏官们畏惧的力量,你们才能把这好官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做下去!”
毛士龙中进士后一直牢记着当年魏公公在师生大会上所说的那番话。
拧成一股绳才能形成力量,形成叫坏官们畏惧的力量!
这力量,便是学习班成员心照不宣的共识——魏党。
或者说,叫阉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