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房东
字数:13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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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明的态度,蜜感到稍微舒坦一些。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闭上双眼的蜜,慢慢呼一口气;在感受胸中的紧缩被逐渐释放时,她也发现,
自己果然期待这一刻到来。然而,在蜜的心中,有一大部分还是非常 挣扎。特别
是较后面的段落,除了会让她手脚冰冷,还可能会让她喘不过气。
蜜放下酒杯,两手紧扣着肉室地面。为了压下恐惧,她咬着牙,全身紧绷。
过约三秒,她才放松身体。动两下耳朵的蜜,继续说下去──
我可以看他的书,这显然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法。而底下缺少照明,我现在
又不被允许进到研究室里。在暂时无法从凡诺那边得什么帮助的情形下,我上楼,
先进到研究室旁的储藏室里。储藏室里或许有能够派上用场的东西,我想,凭我
现在的体型,可能要花一点功夫,才能打开储藏室的门。
而来到储藏室前,我却发现,门没有关。是凡诺为了方便还很幼小的我到处
探索;他可能这么体贴吗?我不敢确定,或许这是测试的一部分。当然也有可能
只是因为他的生活习惯不好,或者真有小偷光顾过。
我推开一堆杂物──多数为花瓶和陶器──,才在角落找到一盏看来非常便
宜、简陋的油灯。里头有满满的灯油,由於没找到火柴,我只好利用走廊上的蜡
烛。研究室里的那颗光球应该能点着东西,也几乎不需要照顾。而凡诺竟然在走
廊上用蜡烛这种需要每天更换的东西,实在让我有些惊讶。不晓得他是为了情调,
或纯粹只是因为懒得再做出一个光球,我想,希望他是前一种
我把仓库里翻出的旧信封袋给撕一小段下来,用於引火。烛台的位置比走廊
上的花瓶还要高,而我只要使劲一跳,就能够接近火源。为避免造成任何意外,
我的动作十分小心。最后,我当然是在没伤到自己,也未引起火灾的情形下,把
油灯点着。
从找到油灯到想办法点亮,花了我不只半小时。而只有一盏灯,仅能照亮图
书室内一小片空间。就算再多两盏,也不能消去地下图书室的阴森感觉。而我对
照明要求的不多,只要不会在我看书时太伤眼睛就好。
油灯不矮,几乎等同於我用四脚站立时的高度。先前,为了带着它走,我一
直努力用嘴巴把它抬高。我这种鼻子指着天花板的姿势,看来有点可笑。除了嘴
巴不舒服外,我还看不见路面。但我只要用一只前脚摸索,慢慢前进,还是可以
下楼梯。
油灯点着后,温度很快升高。再让脖子和胸口继续贴着它,对我来说实在难
以忍受。早料到这一点的我,在点着油灯之前,就咬出一枝末端严重磨损的柺杖。
还需要稍微加工,我想,立刻转身。在我右手边的一个工具箱里,有一把好像几
乎没用过的小锯子。我把这只不比菜刀宽和长的锯子从一堆工具中拖出来,并小
心别让自己倒在一堆易碎物品上。
我把柺杖的放在台阶上,用右前脚踩着。嘴里咬着锯子的我,先把柺杖锯短,
再把柺杖头的内侧给锯出几个开口。我作业的地方很靠近研究室,发出的声音也
不算非常小。先前,我就已经透过用鬍鬚和耳朵,确认过这栋房子的隔音品质;
厚实的木材,再加上贴在门缝等处的肉质材料,大概连我在门口的叫声都能够阻
挡。绝对不会打扰到凡诺的研究,我想,这样就没问题了。
而我锯到一半,才开始想,这枝柺杖会不会是他的什么重要纪念品?我只停
下动作不过两秒,就继续作业。别告诉他就好了,我想。凡诺没有发现,而现在,
我也确实需要一个辅助提把。
在加工完后,整枝柺杖现在只有我从鼻子到屁股的长度,而弯曲处的几个开
口刚好能容纳油灯的提把。油灯的握把只是几条可轻易弯曲的铁丝,这种细长的
结构,抓握起来实在不算舒适。而如此简陋的好处是,我只要稍微用前脚按压,
就可以把它调整成紧贴柺杖头。
我咬着柺杖中段,歪着头,让油灯高於我的右腿。确定铁丝握把有牢牢固定
在锯出的缝隙里后,我就不用担心油灯会落到我脸上。现在我提着它,不仅不那
么 容易被烫伤,还能看到我脚前的路。只是为了照明,却是那么费时又费力,我
想。而我也不得不承认,刚才忙碌的过程虽然有点狼狈,却也让我非常有成就感。
我小心走下楼梯,避免灯油晃出来。选好书架后,我把油灯放到地上,用前
脚把几本书拨下来。一些用来看,一些是用来拼成我的阅读桌椅。垫在屁股下的
尤其重要,我想,石制地板实在太冰了,那一波波寒气连我的肉垫都挡不了。
我只需要稍微嗅闻一下,就晓得这里其实被打扫得非常乾净。正当我怀疑是
不是凡诺会定期请清洁工来负责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很快从书架上钻过的东西。
我晓得,那不是老鼠,也不是蜘蛛。从动态看来,那是一种软体生物。
我瞇起眼睛,看到那团又黑又亮的东西停在一块地板上。除了没有一定形状
外,牠还是半透明的。牠的身体内外没有任何明显的器官,倒是有些像是才消化
到一半的东西,正在慢慢变黑、变薄。那好像是一只小虫,我想,大概是从地面
缝隙钻上来的。
那团又黑又亮的东西,看起来真有点像是海参或蛞蝓,但明显比那两种生物
要灵活许多。我猜,牠八成也是凡诺用囊制造出来的。运用在我身上的技术,在
牠身上大概也能找到一些。尽管如此,牠可能称不上是我的原形。因为牠没有思
考能力,也无法大幅度的改变身体构造。
即使牠真是我的原形,我也不会拒绝承认;对於我的近亲,我还有过更不堪
的想像;若我在储藏室或哪里发现任何试做型的遗骸,我应该会为自己离那些失
败作品有一段距离,而感到安心一些。
牠在消化完体内的虫子后,就立刻远离我;速度简直比蛇还快,让我看不出
牠到底是用翻滚的,还是蠕动的。而透过耳朵和鬍鬚,即使隔一段距离,我还是
能察觉到牠的存在。牠不断发出「咻噜」、「咕噗」等声响,但不会比我翻书的
声音要来得大。
几秒钟之内,那团东西就钻过好几个书架。我猜,先前,囊的碎片就是被它
吃光的。过约五秒后,我发现距离我约五公尺的前方,有一点刚冒出来的植物嫩
芽。
那团东西迅速拐弯,经过那块地板。牠把那一点嫩芽整个盖住,接着不要两
秒,嫩芽就消失在牠的体内。应该是连根都不剩,我想,不知道牠是用什么方式
感受到那株植物的存在,应该不只是靠嗅觉而已。凡诺显然就是用这团东西负责
清洁,而他也从不担心自己的家具和藏书会被牠给弄坏。
的确,这间图书室被那团东西维护得非常好。想到这里,我叹了好大一口气。
凡诺是我的创造者,我当然想要取悦他。而就在刚才,我确定自己没法藉着打扫
图书室来让他高兴。
但往好的方面想,有这团东西帮忙处理杂务,就表示我以后都能够百分之百
享有自己的时间。如果牠真有打扫得那么确实,我也不用担心会碰到长满黴菌的
书,或者是被一堆灰尘给呛到猛咳嗽。
这团东西看来虽然简单,但应该也能够抓老鼠,我猜,即使是要吞掉比老鼠
还要大和迅捷的生物,可能也难不倒牠。
「虽然是长那个样子,却比猎犬还要了不起吗?」我喃喃自语,瞇起眼睛。
在某种程度上,这玩意儿激起了我的狩猎本能。
我只要全力冲刺,马上就能站到牠面前。但在仔细考虑过后,我决定还是别
碰牠。除嫌髒 之外,我也怕牠会一口就把我的半边身体吞噬、融解。我决定,以
后再研究牠的各项能耐,和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操控牠等问题。
我翻开一本描述有毒植物的书,仔细阅读之中的内容。约十分钟后,我听到
研究室的门打开。应该凡诺是要去上厕所,我想,立刻上楼。厕所位在大门旁,
这配置很不寻常,而我不好奇这栋房子当初为何如此设计。
我坐在厕所门前,等凡诺出来。他在厕所里待超过两分钟,应该不只是尿尿
而已。而我没听到什么声音,更没闻到什么味道。过约五分钟后,他出来,面无
表情。他一看到我,就说:「小傢伙,你刚是才在图书室里?」
我吓一跳,背的毛发竖起。而他没看我超过两秒,就转身,显然又要进到研
究室里。我咬住他的右边裤管,逼使他停下脚步。用这种方法来引起他的注意,
让我紧张到心脏彷彿要跳出来。而再次低头的凡诺,依旧是面无表情。我松一口
气,但不松口。我晓得,要是不赶快说些什么,我可能会被他踹到一边去。
既然瞒不住他,我乾脆就请求它允许我翻阅底下的藏书,也拜託他让我有足
够的照明。虽然我咬着裤管,口齿不清,但显然凡诺都听得懂。他很快点头,这
令我感到惊讶。他允许我使用图书室,并提醒我不准在那里点火。还好,我没跟
他说我刚才有使用油灯。他晓得我会用火,还瞄一下走廊上的蜡烛。我很小心控
制表情,不让她发现我心虚。而在短时间之内,他也没打算教我任何制造光亮的
法术。
他抓着我的颈子,把我拉离他的右脚。接着,他从左边口袋里拿出一盒纸牌。
他眨一下眼睛;一道不算清晰的蓝光,从他的右边眼珠下缘闪过。过几秒后,他
往右转身,进到研究室。在关门前,他像是差点忘了似的,把那盒纸牌丢到我面
前。
凡诺好像无心解决我的难题,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直到我发现盒子边缘有
光线透出来。我用爪子把盒盖掀开,里头的各色光芒让我闭上眼睛。每一张牌都
会发光,而至少十种颜色供我挑选。虽然亮度远超过烛光,却不会发热。这表示
即使我不小心忘在书堆里,也不会引起火灾。
红色、蓝色、或绿色的牌很漂亮,但实在不适合用於图书室,我想。在思考
几秒后,我把黄色、白色和橙色的都挑出来;一共有九张,够把十坪左右的空间
给照亮。每一张牌都非常的亮,放於低处的那几张,我还得用几本书遮挡他们的
光线。那时我还不知道「间接照明」这种说法,只觉得这样比较有美感,对眼睛
会比较好。
凡诺提供的纸牌为我带来不少方便,而我没有立刻吹熄油灯。为使这个简陋
的油灯变得适合我,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只因不想承认刚才那段努力是白废
的,所以坚持要继续使用它;凡诺要是知道我有这种想法,除会对用火一事非常
生气外,大概也会觉得我非常幼稚。反正我才刚出生,我想。至少两年内,成熟
与否等评语,对我而言可说是无关痛痒。
为了加深自己的信念,我还自言自语道:「火焰散发出的温度,会让我觉得
很暖和。而那摇曳的火光,也能够为底下带来不少点缀效果。」
虽然真正到了冬天,我比较需要的应该是热水袋。且仓库里头没剩多少灯油,
这种灯火 浪漫大概最多只够我玩两天。我叠高的书堆倒还稳固,不会砸到它,我
要小心的是那团到处跑的东西。这里多的是纸,火势一但蔓延开来可不是开玩笑
的。
图书室里的书籍涵盖各国语言,所幸多数都是英文和俄文,而这两种语言正
好又是我最擅长的。这或许也表示凡诺若不是来自英语系国家,就是来自俄语系
国家。
不少书的装祯十分讲究,除使用相当高级的牛皮外,连封面和书背镶有贵金
属。我还看到一些手抄本,从纸张的颜色看来,极有可能是古董。除了无可避免
的泛黄外,这些书大部分的保存情况都相当良好;既无虫蛀,也无发霉或过分日
晒的痕迹,闻起来也只有纸张的香气。
只要懂得门路,这样的精装书随便卖出挤本,得到的金钱可能足以供应一个
中下阶层的家庭吃上好一阵子。了解到这一点后,我有好几天在刚开始翻书时,
前脚的动作总是战战兢兢的。
一些较有些年代的书,使用的辞彙也较为古老。所幸书架上也有不少讲述古
典用语的辞典,所以基本上还是难不倒我。凡诺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也正是因为
如此,在赋予我知识这方面他也是表现得极为大方。这让我在感谢他的同时,也
更确信他无法忍受笨蛋。至於构成我的人类材料──他或她的详细资讯到底是如
何──,我决定以后要调查个清楚
或许凡诺之所以要我离开研究室,就是希望我在这间图书室里能好好充实自
己。以免被他抛弃,我想,好像不该这么悲观。我也不会再认为他要消灭我,因
为我开始相信,他对我有些期待。
尽管先前见识过凡诺的态度,我脑中还是浮现一些天真的念头:像是他其实
非常喜欢我,或至少非常需要我。我希望他是个温柔的人,尽管目前的资讯都显
示,冷酷才比较有可能是他的核心特质。
然而,在长时间的阅读过程中,我也发现另一件事。这事虽然细微,但真的
令我感到有些遗憾。虽然,我脑中拥有不少知识,而我却没有学习这些知识时的
记忆。
起初,我觉得这种心里会在短时间内疚消失。但过不到几天,我就开始因为
脑中的匮乏感,而开始会觉得有点反胃。这些影响我抉择的资讯,在我脑中佔据
这么大的一部分,却好像有一大堆都缺少轮廓、色彩、温度和动态。
我闭上眼睛,说:「所以,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婴儿,脑中的讯息也会比我
有『质感』吗?」理解到这一点,使我变得很难欣赏自己的头脑,也很难不羨慕
那些从零开始学起的人;后者的学习过程也许辛苦,但至少在感受上是极为丰富
的。这应该是第一次,我对人类感到非常羨慕。
过差不多两天,我确定自己对什么样的书有兴趣。为了解人类,我是该从历
史、地理开始学起。但更合我的胃口,却是神话、园艺以及绘画。后几种书的插
图比较丰富,内容也比较有感情,我想,艺术评论多数都极为主观,但这类主观
论述本身也相当具有趣味。看那些争论、批判和拥护的段落,特别能让我打发时
间。
虽然新知的质感怎样都比不上更实际的经验,但大致上算是可以接受。而在
累积新知的同时,我脑中的旧知识也开始活泼化,这尤其让我感到兴奋。
最让我惊讶的是,我不需要吃饭,一天也只要睡大概二到四个小时。我也需
要排泄,而不仅次数不频繁,方法也和一般生物很不一样。凡诺会准备一个鲜红
色的软嫩肉块,让我的其中两只脚碰触。肉块的表面没有什么纹路,似乎和图书
室里的那团东西有血缘关系。不要五秒,我体内的废物都会通过那两条腿,进到
那个光滑的肉块里。像这样的过程,我一天最多进行两次。在这过程之后,我会
觉得很舒畅,除了感到渴 之外。
我不用吞下固态食物,只需要喝水。而在我的一次请求后,凡诺准许我带一
瓶水和碗到底下。他甚至允许我奢侈一点,用研究室内的炉子泡一壶茶。这让我
开始喜欢他,尽管他答应时,语气和表情也开始透着点不耐烦。
这一个月,凡诺的研究似乎是进展到最重要的阶段,所以我有相当多的 自由
时间。我常常图书室里耗掉大半天,晚上乾脆就睡在图书室里。这底下不是很暖
和,但我也不是那么 容易受凉。虽然我讨厌寒冷,而这好像只是心里上的不适远
多过於生理上的。所以即使到了冬天,我可能也完全不需要调整身体。这和我原
先预料的 不同;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把油灯收起来,只是变得更节制点亮它。
这段期间,我也一直观察凡诺。他几乎不外出,好像也真的完全不需要睡觉。
他一天只上一次厕所,每次最多只耗费五分钟,而过程中没有任何声音和味道。
没人寄信给他,也没有多少人来拜访他。教会的人会过来通知相关活动,或
者直接拿箱子、要求捐献。一些觉得他十分可疑的人,也会试着打探;而有不少
人自己也是鬼鬼祟祟的,所以不见得是邻居或警察,我猜,之中或许有不少就是
小偷,想再行窃前先观察情况。
而神奇的是,这些人往往都会敲到其他人的门,不然就是在和空气交谈。我
甚至在窗边看到,有个一身黑的傢伙,对着一片空荡荡的地方东摸西拨。他们不
认为这样哪里有问题,连从他们身旁经过的路人,也好样完全没发现他们。
我能猜想到,是凡诺施展的一些法术,让这些人的视听触觉等都受到影响。
真是惊人,我想。而比起眼前的法术或壁炉里的光球,像我这样的玩意儿,显然
才是最特殊的。比起凡诺的出身、经历,我对自身的构造更为好奇。而要听到他
就这个主题做出详细讲解,显然我还要等好一段时间。
身为凡诺口中第一号作品,我常试着感到骄傲。而他却一直没为我取名字,
这实在有点奇怪。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只是他懒而已,我想。负责打扫的
那个软体生物也没有名称,使得我到现在还称牠为「那团东西」或「那个玩意儿」。
过一个月后,凡诺终於觉得这样不太对,乾脆要我为自己取名自;他似乎是
想让自己表现得比平常更亲切一些,还丢了本辞典给我。此举反而让我怀疑他其
实是在开玩笑,因为图书室里已经有不少辞典。他这样做,只是更突显出他对此
事的态度有多随便。
在某种程度上,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刻;光凭那少少的几次交谈,就足以让我
了解到他的个性。
「所以我早就已经决定好了。」我说,转头看向一本绘有蜂巢图案的园艺书
籍,小声念:「蜜。」之所以选择这个字,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纯粹只是因
为它是甜的,就这么简单。
尽管我长得一点也不像人类,但──说来真有些难为情──我还是希望自己
能自然散发出一种甜美的氛围,让周围的人都很喜欢和我相处。而叫「蜜」,感
觉不仅有很多正面涵义,也不会比叫「糖」要来得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