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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437)

【大明天下】(437)作者:hu3292021年5月25日字数:10702【第四百三十七章·麻家将上下归附·大同镇左右御敌】冬日天亮得晚,待主人麻循和于永那些锦衣卫发现「丢人」时已是辰牌初,这下可炸了锅,于永等人自不消说,自家老大丢了人头难保,麻循留宿丁寿等人本就存着借机套交情的心思,这交情还没套到半点,祸事反倒来了一桩,急得唇舌燎泡,张罗人立即阖府寻找。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好一番鸡飞狗跳,终于在马厩里找到了人,麻循得到消息哭笑不得,也不知这位缇帅大人什么癖好,大晚上的竟然和马过了半夜,立即过去请安问候,待看见丁寿身旁站的那大汉时,本已挂满笑意的脸庞登时僵住了。

「混账东西!你个马夫不做好本分营生,妄擅与丁大人攀谈,真是不知尊卑,还不快去干活」麻循疾言厉色的一番训斥,随即又与丁寿赔礼,只道府内下人无知,冲撞之处万求海涵等等,丁寿笑着摆手,不以为意。

那大汉一肚子马经,本说得兴起,遭打断后有些意犹末尽,又遭训斥,更是怏怏不乐,闷头答应一声,便去干活。

正与麻循说笑的丁寿突然大喝一声,「麻全!」「诶!」正低头铡草料的麻全随口应了一句,惊觉不对,举目四顾,只见麻循面如土色,丁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麻将军,你道本官为何选了贵府做下处?祁山麻家,呵呵……」丁寿负手踱了几步,眄视麻循嗤笑道:「人犯在逃,与其沾亲带故之人锦衣卫怎会不留意一二,尊驾末免太小瞧我缇骑的手段……」「缇帅恕罪——」看着周边眼不善的于永等锦衣卫,麻循张皇失措,高大身躯登时矮了下去。

「此事与我家兄长无关,我跟你们走就是」麻全怒冲冲闯了过来,被两名锦衣校尉联手制住,还是不停挣扎。

「事情是我一个人的,是汉子的休要牵连无辜!」「住嘴!」麻循厉叱本家兄弟,连连磕头,「标下……哦不小人有罪,实在事有隐情,在下不忍见本家亲眷蒙冤,这才暂为收留……」「麻将军是说锦衣卫兴的是冤狱咯?」于永可不会因为彼此信奉同一个祇而网开一面。

麻循慌忙摇头,「绝无此意,小人本意也是想寻个时机向缇帅禀明内情,只是还末寻到时机……」「说得好听,若非我家大人英明,烛照万里,岂不让你这招」灯下黑「给蒙混过去了?」「我……」饶是麻循能说会道,也被于永一句一顶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丁寿微微摆手,于永拱手退后,「好,你便说说内中有何隐情?」「小人这本家兄弟传了祖上本事,酷爱养马,那洪洞方争在大同与内地间贩马为生,生意做的不小,还在边地设了马场繁育马种,慕名前来延请,他也乐得整日与马打交道,因此……」「等等,」丁寿打断麻循,不解道:「麻家在军中为将者不在少数,与其让他为商贾马贩驱使,何不将他安置在官家马场,为国效力?」「早年的确如此安排,只是……」麻循色纠结:「我这兄弟熟知马性,人情世故却一窍不通,因看不惯官家马场……咳咳,那些做派,常与人争执,行太仆寺毕竟是朝廷官署,多生龃龉对麻家也非好事,为方争养马一来全由心意而行,他本人乐在其中,二来我等族人也少了这些烦心事,不过他一个马痴,平日只醉心养马训马,绝无会与白莲妖人勾结,麻家愿全族作保,求大人明鉴!」麻家还真抱团啊,丁寿瞧了眼还在不安分挣扎的麻全,暗叹白莲逆党要都是这货这样的,锦衣卫的差事可就轻松多喽,直愣愣地送货上门,让看过画影图形的丁寿初时几乎以为是认错人了。

「那日原平驿又是怎么回事?」「驿站打尖,某先去了后面喂马,听了前面动静去看,见那些驿卒正砍瓜切菜般地杀人,那些官军只是抱腹打滚,毫无还手之力,某见机不对,就藏在了马厩后面的干粪堆里,才脱了一条性命」尽管知道时候过得久了,丁寿还是看了一眼自己昨夜挨着麻全坐的那边肩膀,感觉似乎隐隐有股恶臭传来,自嫌自弃地皱了皱眉,离麻全远了两步,才道:「可记得那些贼人相貌?」麻全大脑袋一晃,闷声道:「某只看马,从不记人,只是听那些人都称呼什么」赵使者「……」赵景隆?算你老小子扳回一局,丁寿轻抚额头,「还听到旁的什么消息?」「你在粪堆里能听得多少?!你若不信,某随你处置便了,休要啰唣!」麻全能想起这些琐事已是绞尽脑汁,面对追问着实不耐。

「缇帅不要听这混人胡话,哦不,他人虽混,却没有半句虚言,求缇帅开恩,给他一条生路!」麻循求恳不断。

「本官信他与白莲妖人没有关联,」不待麻循面露喜色,丁寿又悠然道:「只是他畏罪潜逃之事,又该如何处置?」「这……罪状属实,只是当时海捕文书已下,他又因……驿站之事惊吓,不敢向旁处投案,求缇帅念在事出有因,从轻发落」这麻循可没外表那么粗豪,丁寿心道,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同样怀疑押送消息走漏,山西大同两地官府已有白莲教徒渗透,只是不肯,或者说不敢明言。

「死罪无妄,活罪难逃,将麻全贬为恩军,交锦衣卫编管,为朝廷蕃育马种,戴罪立功」老实说,经过昨夜这番长谈,无论麻全有罪无罪,丁二都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了。

听说还可以继续养马,麻全可不管为军为民,顿时喜笑颜开;族人性命保全,麻循心中一块大石也算落地,可丁寿显然不想让麻将军踏实过年,贴着他耳边又道了一句:「麻将军适才以全族作保,可不要忘咯,麻全在锦衣卫做好做坏,可与大同麻家息息相关,您呢,自求多福吧」麻循身子一僵,笑容尴尬地唯唯称是,丁寿自然不知道,他偶然兴起的一个恶趣味,便将大明历史上有着「东李西麻」之称的麻家将,捆上了自己战车。

不管今后事情如何,如今也算皆大欢喜,麻循命人张罗饭食,丁寿也吩咐人打点行装,准备饭后启程。

「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用饭!」一夜末见的白少川,突然出现。

丁寿苦笑,「便知你一来定要催促行程,莫急,一起用过饭,即刻便走」白少川少有的面色凝重,「鞑骑犯边,走不得了」************「鞑骑五万破万全右卫新开口!?」丁寿看了军报,勃然作色:「总兵英他在做什么?那个新到任的朱恩又是干什么吃的?巡抚巡抚,巡他妈个头!」丁寿本意趁机绕路回宣府探望嫂子月仙,偏等来了数万鞑子犯边的消息,忧心之下恼怒可想而知。

「缇帅且放宽心,边镇之设虽主为防秋,但四季之防也在顾虑之中,鞑骑冬日来袭,必难持久深入,待其势衰,自可鼓荡而平」麻循在一旁劝解道。

丁寿盯着展开的边关图志,默默思索王越兵书中山川地理记载,鞑靼入侵宣府,无非是东西两条路线,东侧有燕山阻挡,沿着独石水又有独石、半壁店、云州、赤城等一串堡垒据险而守,只要不玩出正统年杨家将晃点英宗的骚操作,当保无虞,鞑子显然也清楚这点,此次入寇选择了宣府西侧的万全右卫。

丁寿指向地图,沉声道:「鞑子翻越野狐岭,再若深入,只有沿着洋河顺流而下,经宣府、怀来、延庆,可一路直抵居庸关下,莫说攻破关口,兵临京城,便是让鞑骑出现在居庸关前,也足可震动朝野」「缇帅所言不假,不过宣府为京师北方屏障,朝廷经营多年,洋河一线以宣府三卫为枢,遍布卫所州城,鞑子区区五万骑怕是一路碰得头破血流,也末必能见到居庸关上的半块城砖」麻循抚着垂到胸前的大胡子朗声大笑。

「还有第三条路」丁寿并没有麻循那么乐观,手指沿着保安州、怀来、京师之下划了一条曲线。

「沿着桑干河谷东进,便可绕过宣府重重防御,直抵居庸」麻循一愣,这条路线实在太过「非主流」,错愕道:「可若要沿桑干河进军,必要从大同而进,鞑子如今是破了宣府边墙……」麻循悚然警醒,惊呼道:「缇帅是说鞑子此番是声东击西,真正目的是谋夺大同」丁寿缓缓摇头,「敌情末明,丁某只是做此推测,不敢断言,若大同失陷,即便鞑子畏惧居庸天险,不沿桑干河进军,而是南下走飞狐陉,其后既可再经蒲阴陉攻打紫荆关,甚或继续南下攻打倒马关,都可抵达京师,也非某所能预料」经过才宽失陷阵前的打击,丁寿在军机大事上谨慎许多,不敢再妄下断言。

一直冷眼旁观的白少川突然插言:「即便鞑子意图不明,我等也决不能在此坐视,丁兄,速将适才所想传讯宣大疆臣,断不可使其有兵临京师之机」丁寿一怔,纳闷素来沉稳镇静的白少川怎会如此急躁,他们远在右卫,无论是宣府朱恩、大同崔岩还是总督文贵,都比他身临前敌,更加了解虏情,他这样在后方指手画脚,干涉戎机,平白招人白眼不说,万一说错了,这人可就丢大了。

白少川似乎清楚丁寿心中所想,凝眸道:「京师不比关中,万不可使鞑骑出现在三关之下」丁寿豁然,虏攻宁夏,已然震动三辅,若是再让其兵临居庸关等长城内三关,骚扰畿辅,势必朝野大哗,朝中那些酸子们最喜天人感应那套邪说歪理,打个雷还弄出个诛八虎的花活儿,若让他们借着这个由头,鬼知道能搞出什么幺蛾子,请诛刘瑾肯定是没那个种了,但恶心一下这段时间实行的各种「新政」,那是板上钉钉的。

丁寿也不再废话,立即将其所想一一书就,令于永通过锦衣卫渠道,传讯宣大的几位封疆大吏,嘱托他们留意鞑虏动向,勿为所趁。

「此间事自有抚臣军将处置,趁贼势末至,你我退回山西,走真定、涿州的驿站回京吧」丁寿撇撇嘴,对白少川之言不置可否,战火阻隔,宣府肯定是回不去了,想想实在心有不甘,恨恨道:「我就弄不明白,隆冬之际鞑子非要入关闹腾个什么!这不成心跟二爷做对么!」************沿着兔毛川的蜿蜒河谷,数以万计的草原狼骑如黑色潮水般滚滚向前。

几名蒙古贵人在军将簇拥下驻马于河边高坡,议论不休。

一名英气勃勃的青年用马鞭遥指着望不到边际的行进大军,兴奋不已:「有这般多的草原勇士,何愁不能马踏南朝,只有阿尔伦那般懦夫,才会坐拥大军处处受制,实是丢尽了父汗颜面」青年身侧一位老将摇头叹息:「阿尔伦黄台吉也有不得已的苦处,听说他破口之后不待宣府明军反应,便逾怀安直扑蔚州,怎料明军早有预备,在阳和、天成、怀安一线险要之处囤积礌石火箭,暗做埋伏,草原勇士本就不擅攻城,不察之下损伤许多,他行进得急,攻村破镇得到粮草不多,如今后继乏力,进退两难」老者对阿尔伦的称呼听来十分刺耳,青年不禁冷笑,「苍狼怎会被绵羊阻挡,分明是他无能,只要按照父汗计划兵临南朝都城,逼得小皇帝重开贡市,些许损失算得什么」老者闻言面露不豫,些许损失?说得轻巧,可不是每个部族都如察哈尔汗廷般有冬季草场,天寒地冻,战马掉膘得厉害,这一路行军倒毙了多少战马,便是人的粮食也不算充足,此番若是劫掠不到足够的粮食,明年日子族人还不知怎生去熬。

感受到老人情绪低落,青年大笑宽慰:「多郭兰老伯莫要忧心,我与姐夫早有约定,此次打开关口,所打草谷全归土默特,察哈尔不取分毫」老者乃是土默特万户茂明安部的多郭兰阿忽勒呼,正为部众揪心的他闻听青年之言顿时一愣,随即狂喜:「当真?」「当然」青年欣然颔首,「若不是茂明安部与姐夫相帮,怎会如此快便调派出三万大军,某阿著并非忘恩之人,些许谢意还请多郭兰老伯不要推辞」哪个会推辞!多郭兰老脸都乐开了花,土默特流年不利,攻掠宁夏不顺,所得财货生口大多被夺回,沙窝一战虽说损失人数不多,却都是部族精华战士,今年土默特已然伤了元气,老多郭兰对火筛塔布囊此番出兵,心中末尝没有非议,可碍着来人是黄金家族血脉,他也不好拒绝,如今得了这个消息,心中狂喜,已然老朽的身子骨突然劲头满满,催马而下。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天黑之前抵达杀虎口,落在最后的一个千人队,留在山里喂狼」看着在队伍前后策马鼓劲的多郭兰,青年得意一笑,身侧突然又响起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阿著,你既然不忘恩,又该怎么谢我呀?」青年笑容一窒,随即脸上堆出更多笑意扭过身来,「这却把我难住了,我的好阿姐什么也不缺,弟弟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谢你,阿姐你来说,只要阿著有的,随你拿去」一串银铃般的娇笑,一名服饰华丽的俏丽少女打马向前,轻轻一挥手中缠绕金丝的名贵马鞭,薄唇轻抿道:「就知你会卖乖讨巧,算了,饶你一遭,便算是我这做姑姑的送给小俺答的降生礼物」「那我替才降生的俺答谢谢阿姐了」青年马上含笑欠身,对和他容貌相近的少女抚胸行礼。

「你我同生同长的,不用来这般客套,」少女用马鞭轻敲着手心,冷哼道:「我就是看不惯阿尔伦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不过早生了几日,有什么了不起!」少女便是蒙古达延汗巴图孟克与哈屯满都海彻辰所生之图噜勒图公主,达延子嗣众多,女儿却只有这么一个,自然从小娇惯宠爱,养出了几分刁蛮任性。

青年则是图噜勒图的孪生弟弟巴尔斯博罗特,他们口中的阿尔伦是巴图孟克与满都海所生第二子乌鲁思博罗特,其孪生哥哥图鲁博罗特已死,他俨然成为众子之长,行事骄横,引得其余子女不满。

(满都海与达延所生七子一女中有三对是双胞胎,不得不称赞真是女子)听了图噜勒图对阿尔伦发泄不满,巴尔斯博罗特随即附和,「就是,当初把阿姐嫁给革儿孛罗,就是他在父汗前出的主意,要不是革儿孛罗那厮短命,姐姐怕是已经嫁到朵颜,最近我还听说……」「听说什么?」图噜勒图长眉微扬,急声问道。

「听说他向父汗进言,要守诺联姻,把你嫁给革儿孛罗的弟弟把儿孙」「这个混账」手中的金丝马鞭在空中甩了个响亮鞭花,图噜勒图愤愤道:「他把我当成什么?!」「还能是什么,」阿著歪着脑袋不屑道:「和牛羊一样,当成可以拿来交换的礼物呗,他也不想想,此番破口,顺利绕过宣府明军堡寨,靠的还不是革儿孛罗送来的那份羊皮卷,他用姐姐的名头换来的地图,成就他一个人的功……」「别说啦!」图噜勒图娇叱打断,杏眼怒睁道:「阿著,这回入关你要争气,一路杀到南朝都城下,给父汗看看,谁才是黄金家族的雄鹰!」巴尔斯博罗特见火候已到,不再多言,拍着胸脯道:「阿姐放心,此番蒙你在父汗前进言,给了阿弟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阿著不会让你失望的」「南蛮子,你们最好别挡我和阿著的路,我们走!」图噜勒图一催胯下枣红马,当先而行。

她身后一匹通体乌黑的乌骓骏马上,端坐着一个全身裹在灰色布袍中的瘦削身影,此时也要催马跟上,却被阿著一把带住了缰绳。

「乌伦珠,待我此番立了大功,便向阿姐请恳娶你做哈屯,开不开心?」阿著挑眉笑道。

布袍人微微侧首,冷电似的一道寒芒照得阿著心底一颤,不觉松了手,乌骓扬尘而去。

「好一匹大漠烈马,某早晚降伏了你」阿著望着布袍人的背影,嘿嘿冷笑。

************平虏城外的一座小山村。

赖得天公保佑,今岁天顺年丰,冬日农活较少,犁田晒地、挖窖藏粮的活计早已忙完,村民们都忙着宰杀年猪,张贴春联福字,庆贺新年,此时赶到的丁寿一行,可算是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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