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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在他的预言里投降

“不是我的母亲病了。”林逸凡道,“不怕梁副总见笑,家姐是父亲和前任太太生下的孩子。”

梁瑾央这边明了,她会意道,“原来是这样,那我祝愿令姐的母亲早日康复。”

……

海天大厦——

顶层的大厅内,他手执调色盘在作画,这样修长匀称的手指,灵活的着墨着颜色,就像是指尖在琴键在落下一个个音符一样的动人。

身后有女人站定静静守候驻足,她不敢上前,亦或者只是这样在旁看着他的身影,就仿佛感到满足。

等到他上完那一株画架上的冬雪寒梅,这才放下画具道,“晚上不是还有应酬,你跑了一趟锦悦就过来,是有了什么收获?”

“也不算是收获,只是今天从国资局出来去锦悦的时候,被人顺道载了一程。”梁瑾央回道。

宗泉则是拿起早就备好的手巾递上前,“少爷,请净手。”

尉容接过,他慢条斯理的轻轻擦拭,垂眸淡淡道,“温氏的少东。”

“我该说你是算,还是你会读心术?”梁瑾央笑道,“你昨天回去后就说他还会来找我,而且是单独,没想到真是。”

“他既然昨天会请你,那就一定想将事情办成。”尉容将手巾递过抬眸。

“我怪的是,你怎么就能猜到他三天之内就会找上我?”

尉容微笑,“因为他料不准你会怎么给答复,但又希望按照自己所设想的预期走,这样一来,就必须先发制人。而且这位温少东自信独裁惯了,他宁可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也不会落给旁人。”

“就像是那天在射击馆,他故意给你施压先十发全中?”梁瑾央也是笑,“其实他很有魄力也很有智慧,不过他今天来请我卖这个人情给他,真有些得不偿失。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欠下一个人情,值得?”

尉容听闻,他沉静微笑着,深沉的让人瞧不出是怎样的情绪。

“这位林小姐,”梁瑾央惊觉间改口,“不对。应该是温太太,想必一定是和温少东有着深刻感情,才会让他公私不分吧。”

“是么。”他淡淡应着,似是生疑,又似是随口一说。

“你说现在我要怎么做?”梁瑾央望着他又道,温氏少东前来请求卖个人情,那是绝佳的机会。兜转过一圈,其实不过是想要得到最佳的地理方位,如果又能在和温氏交好的情况下,那当然是更加相得益彰。

尉容微笑道,“人来求你,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你是让我坐地起价?”梁瑾央扬起唇角。

“应该说,是你可以自由决定。”他温雅说着,丝毫没有沾染商人重利的俗气,却偏偏字里行间都是极尽手段。

“我明白了。”梁瑾央点头应声,“不过这样一来,怕是那位林小姐所做的一切心思都是白费。还好,温少东对她这么用心,能促成一段姻缘,我也算是做了一回月老。”

“看来改天你该去开家婚介。”尉容揶揄一句。

“提起林氏,今天后来我去锦悦,又听说了一件事,”梁瑾央道,“有关于那位林小姐。”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自己合作方的一举一动了?”尉容笑着问。

梁瑾央走近他几步,愈发想要将他看清楚,“她的母亲,好像生病住院了,所以她最近在医院里。”

阳光却是通透温暖照入,将白纱衬得更为明润,他的侧脸浸在这片温润暖意里,淡淡的说,“真是不幸的消息。”

然后呢,只是这样?

他却没有了下文。

定睛中,梁瑾央没有再继续问,只是道,“我也该走了。”

“去吧,晚上的应酬也够你忙的。”尉容微笑道,“小泉,送梁小姐下楼。”

“是。”宗泉立刻应声,“梁小姐,您这边请。”

这边宗泉送梁瑾央下楼去,尉容伫立在大厅里一动不动。等到宗泉折返回来,他还是维持同一个姿势,“容少,梁小姐已经走了。”

“小泉,去查一查。”尉容轻声说,“是哪家医院。”

“是。”

……

傍晚十分,天空里的白云蓝天都慢慢隐去,唯有暮色上染,像是一场巨大的帷幕遮掩而来。

医院的病房内赵医生前来为冯若仪例行检查,从昨天到现在。母亲一直都高烧不退,整个人也陷入于昏迷里。她一直在睡,可也一直说着梦话,蔓生就这么在床畔陪了一整夜。

林书翰已经定好机票在回来,可是航班问题却也要明天才能到,机场里给她打电话询问情况,蔓生冷静的告诉他不要慌张,只以最快的速度回来就好。

林书翰问:姐,妈妈她真的不行了吗?

蔓生对他说:妈在等你,见到你,她就会好了。

一听这话,林书翰像是开心起来,那样郑重的保证他会以飞鸟的速度飞到,天真的就像个孩子。

蔓生没有说实话,比如赵医生对她说:情况不怎么好,冯女士恐怕撑不了太久。

那又是有多久?

一天,两天。还是半个月?

如果生命开始倒数,可以谁又给思念一个归属之地?

蔓生站在回廊里,她的眼睛是这样酸涩疲累,她闭上眼睛,不禁开始??祈祷。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明。

上帝,又或者是佛祖。

可如果真的有,能不能听到她的声音?

蔓生无声的请求,她的手轻握起:我愿意,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给我的妈妈,只希望她能留在他们身边。

回廊这一头,她寂静站在那里。

回廊那一头,却有人慢步而来。

只隔了一道回廊,光阴都好似将时光定格,长长的过道尽头,男人看见她。静静站在窗前。

她闭着眼睛,那张侧脸垂着,不过是几日不见,却已经消瘦。

只是无法撼动的姿势,这样虔诚的脸庞,她握起的祷告之手,无一不像是在请求上苍降临幸运的少女。

男人悄然上前去,似不忍心打扰。

最终,他还是开了口——

“这个世界上,没有上帝,也没有佛祖,他们都是不存在的。”男声幽幽,猛地在耳边响起,让蔓生一下被惊醒。

她豁的睁开眼,一扭头就看见尉容鲜明的面容,离的这样近,不过是一米之遥。

距上一次见面。也没有间隔多久,可现在突然相见,却觉得好遥远。

然而,他还是这样的风华。

她看见,他的手里捧着一束看望病人的花束,却是不曾见过的花。

那深绿色长椭圆形的叶子上,伸出弯曲优雅的花梗,绽开着清香纯白的花朵。花骨朵垂着头,煞是惹人可爱,却又有些可怜似的,只是微垂着脑袋。

他身上的白色衬衣像是永远不败的一抹颜色,衬着他的?发浓眉,捧花的男人当真是俊的让人心一震。

可他一开口,却说着残忍的话语,好似要将她心底那点零星的希望全都打碎。

这个人,凭什么这么做?

蔓生凝眸质问他,“尉董事,请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探望。”尉容说着,将手里的花束捧给她,“这是送给令堂的。”

蔓生并不伸手去接,“我想以我和尉董事的交情,还不到这一步。”母亲病了,来人探望,这是值得感谢对方的事情。可他们之间夹杂了那段过往,将一切都变质。她不愿意,和他有牵扯。

“于公,我是华丰的董事,华丰最近和林氏有合作。于私,我和林小姐,也是老朋友。所以来探望,这也是应该。”尉容说着,那花束还捧在她面前。

他说的冠冕堂皇,可她更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他,蔓生只得接过花道。“尉董事,谢谢你今天到来,不过我母亲身体不好,所以也不能见你。我这边很忙,也不能招待你,请你自便吧。”

谁知,他不为她的话所动,只是说,“没事,你照顾令堂就好,我不会打扰你。”

蔓生望着他,不想再和他迂回的说话,“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到来对我而言,就已经是最大的打扰?”

明明说了再见的,明明已经全都告别,不再想有往来!

她的拒绝和疏远那样清楚的瞧见,尉容像是早就确实会如此,他低声说,“我今天过来,是真心探望,没有别的心思。”

“你这样一个人,还会有真心?”经过了这样的前后之事后,蔓生如何去相信他自诩真心的话语。

他的那双深邃眼睛,沉静的就像是十二月的大海,他沉声说,“我不会拿别人的家人开玩笑。”

那双眼眸,太过赤诚无垢,蔓生道,“好,就当你是真心的。谢谢你来探望,现在可以走了吗?我的母亲,她真的没有力气见你。”

“该走的时候,哪怕用任何手段。都是留不住。”他对上她,缓缓说道,“我只能祝愿,令堂安好。”

他到底是来祝愿,还是来刁难故意说这些让人沮丧痛苦的话?蔓生捧着那束花,她的手不自觉用了力,“谢谢你的祝愿,她当然会安好!”

蔓生说着,抬头直视他迎上他,她不妥协不善罢甘休,好似是想证明,母亲真会如自己所说那般安好。

可是他却专注的看着自己,没由来的问她,“那么你呢。”

蔓生眼中有着愕然,太过跳脱的问询会让她僵住,他的手抬起,轻轻碰触她的脸庞。

那半边脸。虽然褪了红肿,可还留了一些痕迹,分明是被人重力扇过的痕迹,五指的掌印,还依稀留下。

他勾起手,只轻轻碰了碰,他问,“这里是怎么回事。”

先前被父亲打过留下一道印子,蔓生脸皮薄,又显白,一巴掌扇下去,一天都会红肿。现在已经好转许多,至少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他太过分毫锐利的目光将她紧锁,仿佛将她都看穿。

蔓生这才惊醒,她一下扬手挥开他,“只是不小心撞的。”

“这是掌印。”他很坚定的说。又是问,“谁动手的?”

“没有人,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蔓生还是坚持,此时赵医生为冯若仪检查完身体,护士要请她进去,“林小姐,请进来。”

蔓生朝他道,“抱歉,我这边招待不周,还是谢谢你今天前来探望,不过下次就不必了。”

“蔓生。”就在她要进去的时候,尉容喊了一声。

蔓生的步伐一止,纠正他太过亲昵的呼喊,“请叫我林小姐。”

尉容却道,“我说过的话算数,如果想找我,你可以来北城江南馆。找那里的杨老板。”

蔓生猛地响起那日他所许下的保证,像是怜悯施舍,他又说,“人生总是有太多意外,是料想不到的,哪怕你拼尽全力也没有办法去抗衡。”

而她冷声说,“我希望,这辈子都不会有那一天。”

“不打扰了,再见。”这一次,却是他先说了告别,蔓生看着他转身离去。

……

这一晚,蔓生还在陪伴母亲,林逸凡却是到来。这是母亲被下了病危通知后,林逸凡初次赶到。他前来探望,蔓生当然是高兴的。但是他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人,那是——温尚霖!

一对上温尚霖。蔓生蹙眉,只是想到他每每见到母亲的时候还是有礼的,所以也就不出声了。

病房里温尚霖安静而站,和林逸凡并肩。

林逸凡一开口,却就让蔓生惊愕,“大姐,公司的事你就放心吧,华丰那里一切都好。对了,今天姐夫跟我说,你转让给华丰梁副总的那三百亩地皮,他已经拿回来了。你放心吧,这样一来,爸那里也不会怪你了……”

听着林逸凡的话语,看见温尚霖正望着自己,居高临下的目光,蔓生还握着母亲的手,她却仿佛没了力量再去反抗。

那人的声音在耳边回绕:人生总是有太多意外,是料想不到的,哪怕你拼尽全力也没有办法去抗衡。

简直就像是预言,她快要对自己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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