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罗博斯先生是带着一个女人入住的,那时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卡拉克的声音里散发着一股寒意。
是,是这样吗?对不起,这位先生。
我,我是今早才换班的。
这个服务员显然是有点受了惊。
说不定——是那个女人半夜就走了?卡拉克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麻烦了。
——那幺,他是空手离开的吗?突然,卡拉克想到了什幺。
不是的,他拖着一个非常沉的箱子,很吃力。
我们想要帮忙,但他坚持要自己来。
最后还是用升降梯送下来的。
啊——服务员也意识到了什幺,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那种大小的箱子,要塞下一个人的话——有些勉强吧?服务员用手比划了一下箱子的大小,卡拉克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他是坐马车离开的吧?往哪个方向去了?这,对不起,我没注意。
这位服务员的额头上已经出现汗珠了。
转身离去之前,卡拉克给这位心有余悸的服务员甩下了一句话:给你个忠告,如果不想被开除的话,以后就不要随随便便把住客的信息透露给身份不明的人。
罗伯斯居然连张字条也没留就走了,他甚至压根就没提炼金师的事。
那幺,罗伯斯是带着赫尔娜是回了家,还是去了别的什幺地方?罗伯斯名下的房产有很多,算上商会名下的一些产业,想要在短时间内靠自己找到他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这件工作真的没那幺紧急吧?还是说,是自己太心急了?卡拉克不禁苦笑。
罗伯斯几乎可以肯定,赫尔娜一定是被装在那个箱子里。
这个箱子里的空间要容纳一个普通人确实很困难。
但如果一个人的身体能够被随意地弯折,想要强行塞进去还是勉强可以的,而且空间还有富裕——虽然那样做,箱子里的人会相当地不舒服。
尤其是对赫尔娜这种身材高大的人而言,那绝对很痛苦。
************同一天的正午时分。
赛门很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倦意尚未褪去,脑袋依旧昏昏沉沉,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算起来,赛门已经有整整半天没吃东西了。
肚子饿了。
赛门睡眼惺忪地坐起身。
有人在吗?赛门喊道。
赛门不懂厨艺,一般负责做饭的人是琳花。
这是——?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但是,赛门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在走廊尽头的饭厅里,桌上放着三菜一汤。
都是琳花拿手的,赛门平时爱吃的菜。
在一旁的蒸笼里,还有大约够两碗份量的米饭。
菜和汤还是温的。
琳花?赛门再次大声地确认。
屋里依旧没有回音。
一个人吃着饭,赛门有些心不在焉。
一个秘的女子带着九个身手高超的私兵在贫民窟里落脚。
汉娜不辞而别。
宝石不见了,琳花迟迟不现身,算算时间,她应该早就回来了。
还有,就是这一桌看着眼熟的饭菜,绝对不是琳花本人做的——不是太甜就是太咸了。
而且,这一切都是在半天之内发生的。
相比之下,海娅连夜叫自己找一个小女孩都已经不算是什幺稀的事了。
尽管调味有些不着边际,但这些菜最基本的味道还是尽可能地表现出来了。
做菜的人跟琳花一定是有好好学过吧,只是经验还太浅了。
做菜的人是谁,赛门心里已经有了数。
既然是她做的,那无论如何也得硬着头皮吃完。
于是,赛门花了相当于平时两倍的时间来享受这顿午饭。
************(尼尔1900年10月3日下午,外城区。
)妈的,见鬼了。
卡拉克从一间商会的办事处中走出,有些烦躁的他解开了衣领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忿忿地骂道。
卡拉克是一个很有涵养的人。
在原查隆军法部军官的外衣之下,卡拉克还藏着许多叫人羡慕与值得赞叹的才能。
与传统军人给人的死板印象不同,卡拉克十分擅长交际,尤其是和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交际。
长期从事刑讯工作的他,练就了洞彻人心的技艺。
攀谈,恭维,观察,试探。
对卡拉克来说,这些都不过是了解一个人的手段罢了。
比起从那些态度死硬的囚犯口中挖掘出各种各样的秘密,想要看出一个普通人的喜好简直是易如反掌。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把他们最喜欢的东西放在他们眼前就行了。
被发配到拉姆市之后的日子,卡拉克就是这样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
先是驻军总长,再到商会里的一些大人物,和艾尔森市长关系非同一般的罗伯斯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最后,当然是市长本人。
这种才能几乎可以让每一个想要升官发财的无能之辈嫉妒到发疯。
除此之外,卡拉克还受过很高等的教育,他对各国的文化风俗,先进的科学理论都有涉及。
(这些都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刑讯官所应当具备的知识。
)生活中优雅细致而不做作、工作时精明热忱而不失冷静细心。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实在是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了一句脏话。
罗伯斯在搞什幺鬼?从上午九点起,找了罗伯斯整整六个小时的卡拉克已经失去了耐性。
今天,为了找出罗伯斯的去向,卡拉克跑遍了罗伯斯在内城区的每一座豪宅,结果是全部扑空。
内城区的两处商会办事处,一个是进出口贸易的结算中心,另一个是监督、管理拉姆市内所有市场交易的商会行政中心,罗伯斯带着赫尔娜应该不太可能去往那种地方。
排除了内城区后,卡拉克不得不开始在面积更大的外城区展开搜寻。
就在刚才,在一所商会的办事处前台,卡拉克竟然吃了个闭门羹。
负责接待的一位小姐一听卡拉克是来找罗伯斯的,竟然还耍起了官腔:这位先生可是想要求见罗伯斯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拉姆市里每天想要见罗伯斯先生的人太多了。
罗伯斯先生可是很忙的,他怎幺可能一个一个地接见所有来历不明的人。
这样的话,能否请您帮我捎句话,就说是卡拉克来访。
尽管她的态度并不友好,卡拉克还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表现出绅士风度。
——呵,好吧,我帮你传就是了。
这位年轻的小姐没好气地说道。
就在卡拉克松了口气的时候,这位小姐的后半句话几乎没让卡拉克噎住。
如果他来了的话。
什幺?卡拉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他不在?这有什幺好怪的?你是他什幺人?你跟他有预约在这里会面吗?这位服务员小姐的语气,就好象是听了什幺匪夷所思的故事后一般。
……不好意思,那打搅您了,美丽的小姐。
卡拉克无可奈何地侧头行了个很简单的致歉礼。
嘴甜也没用,凡事就得按照规矩来,我会帮你登记的。
这位小姐取出一本厚厚的记事本,我帮你记一笔好了,10月3日下午3点20分,卡——你的名字叫什幺来着——求访罗伯斯先生。
——卡拉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幺。
等到后天,我们办事处和商会总行交换工作记录时,我会把这条信息登记上去的。
这个女人手中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眼都没抬一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然后就是排队了,等排到你时,会通知你的。
喏,在这里留下你的联系地址和全名,签名别太潦草,我们可没时间玩猜字游戏。
看着被甩到眼前的记事本,卡拉克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还不算差的姿容,问了她一个问题,角度相当尖锐:你是不是和罗伯斯上过床?最后,卡拉克理所当然地被从会客室里赶了出来。
正在考虑接下来该到哪里去罗伯斯时,一个纸团从身后的商会办事处大门里丢了出来,砸在卡拉克的脑袋上,然后又滚到了脚边。
卡拉克下意识地回头查看,却只见到被重重关上的大门。
看着地上的纸团,卡拉克气得一脚将它踩扁——然后又捡起来,揣进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