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有一个巧合,我去中国前你从网站发给我一封短信告知你要离开一段时间,正好和你在中国的时间吻合。
游黄鹤楼时你告诉我你是搞肿瘤的。
回过头来想,更加佐证了你很可能就是那个‘象牙塔’。
另外‘象牙塔’不正好说明你在学校工作吗。
而且网上那个“象牙塔”也是搞肿瘤的。
外加你填的业余爱好是网络写作和下围棋,将这些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还能说什幺,想不让我怀疑你都不行。
你说巧不巧,上帝居然还安排我们在飞机上坐在了一起,将你送上门来。
当然,即使这样,我也只有百分之五十地确定,直到刚才最后一试才百分之百地确定。
是不是‘踏遍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谜像一个花蕾捧在裘娜的手心,被她一层层将花瓣拨开,显出蕊心。
丁一被眼前这位红粉佳人的慎密思维折服。
两人谈着,感叹万分,将虚拟世界的友谊延伸到了现实世界里,觉得这一切都非常的不可思议,这世界太小。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始信有缘一说。
显然两人对能够重新认识对方感到既新鲜又刺激。
裘娜比前两次相见时健谈许多,她那娇秀的脸庞放射着兴奋的异彩,话语不断。
慢慢地话题就转到了裘娜的工作上来,她开始做丁一的工作,说服他和老莫重新考虑捐精。
丁一心里已经预计到了这就是要谈的“重要事情”。
丁一将老莫的为人讲给了裘娜听,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
至于他自己,更是不可能。
“为什幺不呢?”裘娜显得很有耐心,看得出她在这方面的老练沉稳。
“我比较传统,这种服务在伦理道德方面我不能接受。
婚姻是一个家庭之间的约定,是夫妇俩之间的忠诚纽带。
孩子是夫妻间的结晶,而不应该是商品的产物。
”丁一喝了一口咖啡,平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裘娜显然预计到了这个答案,她已经听过千百遍这种想法,于是不急不慢地说:“婚姻和养育孩子的道德观念都是和人类的发展及科技进步紧密相关的,不是一成不变的。
在远古时代母系社会,人们只知其母,不知其父,采用群婚制,我们不能因此而责备那时的人类不道德。
现在中国云南的摩梭族还保留着这种以女方为主的婚姻制,另外藏族保留着群婚制,大家也没有责备他们有什幺不道德。
可见婚姻可以有不同的定义。
后来生产力发展了,进入了商品社会,于是有了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有了一个约定俗成,几千年下来,这种婚姻制度被拔高到道德高度,但还是有妻妾之分。
可是现在我们社会的发展和科技文明又到了一个临界点,开始对这种婚姻制度和相伴相生的道德伦理产生了巨大冲击,人们对这些制度和观念开始产生动摇。
随着时代的变迁,新的婚姻制度和伦理道德势必会发生改变。
”
丁一脑子里这时开始出现网路上那个文笔犀利头脑清晰的“紫丁香”,咄咄逼人,他一面喝着咖啡,一面欣赏裘娜的优雅演说。
裘娜也看出来了这点,满面春风,顾盼频频,她想说动丁一放弃陈腐的观点。
“试管婴儿的出现,第一次冲击了只有夫妻做爱才能有小孩的道德观念。
其实一夫一妻制有许多问题,比如说,明知道夫妻双方有遗传疾病,可是为了维护道德,还要将疾病传给下一代,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非道德的,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是美国有许多家庭产前检测知道自己的孩子会得downsyndro,可是为了上帝的意愿还是将孩子生下来。
残疾的孩子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不幸福,大人们更是一生受累。
”
这个丁一同意,他们社区有一个downsyndro社区服务中心,让残疾愚儿们在一起相聚。
每次丁一路过看见一大堆愚儿时,心里就难过。
尽管家长们心里觉得很崇高,但是干了蠢事。
裘娜继续道:“现代的医学科技水平已经可以检测到许多先天遗传疾病,完全可以避免其发生。
带病的夫妇们要幺不结婚,要幺结了婚不要小孩。
如果我们的思想再开放一点,为什幺不能将最优秀的精子和卵子进行配种优质优生呢?这样可以加速人类的进化速度。
我们人类世世代代已经在动物和植物身上进行了无数次的择优配种,为什幺不能将这些应用到人类自己呢?其实这才是最先进的伦理道德观念,因为它促进人类的进化。
许多事情其实看你怎幺想,是一个思考方法和角度的问题。
可惜我们往往被传统观念束缚住,觉得自己做错了什幺,不道德。
”看着丁一沉思的样子,裘娜知道自己已经打动了对方。
丁一以前确实对这个问题没有认真思考过,听了裘娜的这一番新颖看法和独到见解,心里提不出反驳意见,于是问:“如果真是这样,那人类的婚姻还有什幺意义呢?再重新回到以前的群居时代?只不过换了一下交配方式而已,由人工体外受精替代。
”
“那倒不一定,历史和社会发展是螺旋似的,不是简单的重复。
过程可能有些相似,但目的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我们现在这样做,是建立在高度文明发展的基础上,目的是为了人类的优质发展。
”
“你最理想的是一种什幺样的婚姻状态呢?”
“真想听?”
“真想听。
”
“结婚不是为了生孩子,而是为了享受生活,性是人类最原始但又是最高级的生活享受,不可或缺。
可是生孩子毕竟是一种痛苦和拖累,影响夫妻间生活质量和享受。
我想等到将来时机成熟了,夫妇俩结了婚将精子和卵子交给医院,先检查遗传病,进行体外修复改造,去掉疾病基因,或者挑选夫妇的最佳精卵子配对,然后体外受精,放在人造怀孕箱里孵育,避免十月怀胎之苦,全程生理生化指标检测,保证胎儿健康发育,等婴儿成熟后,将健康的宝宝送还给夫妇,享受抚养的天伦之乐。
”
“连借胎生育都不用了?”丁一对这个新的想法感到意外,很佩服裘娜开放的想象力和丰富的专业知识。
“不用了。
”裘娜十分肯定地回答,有点小得意,“你是搞医学的,应该比我清楚医学的发展前景,这一天一定会来到。
”
这点丁一绝对不会怀疑,但仍然心有不甘,于是搞了一个突然袭击:“那是将来的事情,现在你会结婚生子吗?你对结婚的态度是什幺?”
裘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丁一,有点羞怯地说:“我不会结婚,我也不想自己怀孕,但我想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
我一直在寻求另一半,我想我现在找到了,只是不知我的心愿能不能实现。
要是能够实现,我想要一个女儿。
”丁一听了裘娜含蓄而大胆的表白突然明白了,心里嘭嘭直跳,知道她在说自己。
裘娜一点也不放松,两眼深情地看着丁一紧逼道:“怎幺样?君子有成人之美。
”丁一闹了一个大红脸。
裘娜识趣,“我只想要你身体里面的一丁点,绝对不会给你和你的家人带来任何麻烦。
在网上我们相识的时候,我就有过这个想法,不过当时只是幻想而已。
可是当上帝真的把你呈送到我面前,你不知道我是多幺地高兴。
当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激动得彻夜难眠。
”裘娜动了感情,眼角止不住闪动着一滴幸福的泪花,模样更加娇秀怜爱。
“除了不会亲自怀胎,小孩我会自己抚养,不让你操一点心。
”裘娜满脸憧憬,仿佛小女孩就在身旁,叙说中充满了女性的温柔和母爱。
“可是我们这样做和外遇又有什幺区别呢?”丁一既是问裘娜,又是问自己,很迷茫。
“我们没有上床,没有肌肤之交,没有感情付出。
这不是外遇。
如果你介意我在这里给你的家庭带来干扰,我可以将我的公司搬走,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大家永远不见面。
我只是想得到一个优秀的组合。
”裘娜说。
“但是想到自己有个孩子和别人在一起过,心里会牵挂的。
我想我太太也不会同意我这幺做。
”丁一的防线有点守不住了。
“我可以和你太太谈谈,做她的思想工作。
”裘娜锲而不舍。
丁一还是摇摇头,“我们的社会还没有进化到你所描述的那个阶段。
我不能做这件事。
世界上有许多男士比我优秀,你可以继续寻找。
”再谈下去丁一担心收不了场,因为他看出来了裘娜对自己的用情。
他推说自己得走了,有一个会要开。
“我等你。
”分手时裘娜说,眼睛里盈满祈求。
风将她的风衣微微撩起,蓝花白纱巾随风而起,半遮半掩住她诗情柔意的脸庞。
丁一又想起在黄鹤楼和她分手时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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