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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教授 十一

”丁一劝道。

素梅捋了捋花白的头发,摇摇头,“算了,我这叫着清贫乐。

现在这年代,再也没有小毛那样高尚的人了。

能和他相聚一辈子,不亏,我挺满足的。

现在这个物欲社会里,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相知相己的人,没有罗。

想吃什幺,我给你做。

“想吃鸡蛋葱花面。

”丁一见问脱口而出。

素梅听了笑了,“这年月,还记得那个。

什幺好东西。

“三十年前我出国,你给我下过一碗鸡蛋面,好吃,还记得。

”丁一笑得像个孩子。

许多年以前丁一出国,那时物质贫乏,小毛和素梅用了一碗鸡蛋面为他饯行,在当时,这可是好招待。

时隔多年,丁一当然还记得。

素梅被他的话感动,打开煤气炉,为他下了一碗鸡蛋面,上面放了葱花,浇上麻油,立刻香气扑鼻。

热气腾腾中,丁一哗啦哗啦带着响声将一碗面条很快收拾进了肚子里去,心满意足。

素梅在一旁满意地看着,怜爱地直摇头,嘴里说:“哪里像个教授的吃相。

丁一从素梅家里出来,沿街逛商店,想给太太买点东西。

一路看去,他什幺都没舍得买,因为太贵。

丁一已经三年没有回来了,没想到中国的物价一下窜得比美国还贵。

在美国时,时不时听见回中国的同事朋友提到中国的物价贵,说在中国买东西不值,当时没在意,现在发现果不其然。

他踅进了一家类似于美国mll一样的大商场,里面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欢迎光临”,两旁服务员躬着身子笑容可掬,亲切之声不绝于耳。

他看中了一件毛衣,花色做工均满意,太太一定喜欢。

于是翻看价钱,我的妈,标价四千多元人民币。

十多年前,丁一给太太买过一件类似质地的毛衣,大概两三百元人民币。

在美国,一百多美元就能买很好的一件毛衣了,算下来也不过六七百人民币。

难怪许多到美国去旅游的中国人喜欢购物带回中国,美其名曰扫货。

一个“扫”字,就将买便宜东西的心态勾画表露无遗。

丁一又看了几件,都是贵得离谱,他怕买回去了太太会责备自己不会买东西,于是作罢。

丁一在明晃晃的商店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人来人往,让眼睛度过欢乐时光,脑子里想起了二三十年前的许多往事。

刚出国那会,每次回国都要买许多东西,特别是电器产品。

当时国家规定每个人可以带八大件,算是对出国留学人员的特别优惠,只能在北京上海的指定留学人员服务部地点购买提货。

有次丁一买了电器出门,几个搬运工抢着用三轮车搬运他的东西到火车站,丁一告诉他们服务部有专车送到火车站,结果招来搬运工破口大骂,扬言要砸他的东西。

当他将东西终于运回了家,楼上楼下隔壁左右邻居都拥挤到他家狭小的空间里来看稀,丁一只得一一示范彩电,音响,录放机。

他为大家放了一盘从美国带来的邓丽君的唱歌录像带,那绵绵之音从音响里缓缓输出,穿着暴露的邓丽君在彩电里轻歌曼舞,脉脉含情,勾人魂魄,看得所有的人都悄无声息,瞪大了眼静静聆听,完了啧啧连声,无一不为邓丽君倾倒,向往国外的文化生活。

有人小声地问这位美人是谁,太封资修,像个妖精。

丁一告诉她是邓丽君,大家都摇摇头说不认识。

丁一说是一位台湾的歌星,结果大家一听吓坏了,马上一哄而散,这里有敌特情况,那时听美国之音都是不允许的,结果引来了居委会的人。

来人满脸警惕,背着手两眼盯着录音机问丁一是不是台湾派来的特务,丁一好笑说不是。

那为什幺播放台湾的反动音乐,来人表情严肃,让丁一拿出相关证件装模作样地检查。

结果他指着中国护照上的英文说这是不是密电码,搞得丁一哭笑不得,向他解释是中国护照。

那时中国什幺都没有,所以大家都从国外往中国带东西,谁家里要是有人在国外,那是非常让人羡慕的事情。

后来中国慢慢发达了,合资独资企业遍地开花,生产的东西多且便宜,于是回国的人都像大款,挥金如土,从中国往美国带东西,买东西不太考虑价钱。

丁一每次回国都要买一双皮鞋,一瓶茅台或泸州老窖。

有一次还买了一台cvd卡拉ok录放机回美国,供朋友和同事娱乐。

不成想随着生活的慢慢富裕,中国物价步步升高,一直到现在又反过来了,从新回到从国外带东西回中国的时代,却是因为中国的东西太贵,钱太多。

这一个循环,也不过只用了短短三十来年的时间。

丁一脑子里把时光捋了一遍,不知不觉转到卖皮鞋的地方,小巧的装饰灯将放在货架上的一双双式样新颖的皮鞋照得铮亮,各个厂家的产品争斗艳,国内的国外的,花样繁多,一般标价都在千元以上。

丁一特地找到自己脚上穿的一双意大利皮鞋,标价四千多元人民币。

丁一正看得发怔,一个个子纤巧的服务小姐走过来热情推销,花言巧语,肢体语言丰富,百般纠缠。

丁一无法脱身,只好指着脚说:“我脚上就是穿的这种鞋,在美国买不过一百美元左右。

”小姐于是不再纠缠,怏怏离去。

丁一听许多到过中国的朋友说,他们的亲戚告诉他们,如果那些外国货是真的,买了也就算了,图个品位,问题是许多是假货,山寨产品。

他看看手表,还有点时间,决定不买东西做些无谓的徒劳,还不如到外面去转转。

出了商店的门,丁一要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黄鹤楼。

在武昌桥头下面丁一下了车。

抬头看去,满眼都是店铺林立,繁华地带,车水马龙。

在美国清净惯了,丁一已经不太习惯这人满为患嘈杂的感觉。

路边的桥墩上有一行小字写着《黄鹤楼故址》。

一九五七年为了修建长江大桥,苏联专家建议大桥从黄鹤楼故址通过,因为这里是两岸直线距离最短的地方。

他的同龄人中,有许多人的名字叫大桥,就像美国许多人叫汤姆、琳达一样多。

丁一循着水磨石的阶梯拾级而上,阶梯两旁布满了小摊,摊贩们向他吆喝着兜售东西,喧闹不堪。

丁一像跳舞一样在其间穿行。

他到了巍峨的黄鹤楼前买门票进入。

这里游人很多,花坛密布,苍松翠柏。

抬头望,一派琉璃黄瓦,朱红飞檐,雕梁画栋,让丁一的心情一下子开朗了不少。

只是这座八十年代修建的建筑陈旧了许多,有点像个身着旧装没有洗脸的美人。

他随着人流登楼,一层层观看字画和名人介绍。

到了最高一层,来到外面回廊上,天风立刻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他突然发现黄鹤楼不像上次来那幺高大了,眼前不远处高大的建筑楼群拔地而起,密密麻麻将黄鹤楼团团围住,有的比黄鹤楼还高一付兵临城下的感觉。

楼缝间万里长江时隐时现,浩瀚辽阔之气不再。

蒙蒙的太阳下飞架南北的长江第一桥没有了当年的雄伟气派,在两岸高楼的压挤下显得像个玩具,桥上的车辆如同许多甲壳虫爬动。

这时一辆火车正好从桥上穿过,那感觉有点像儿子小时候玩的玩具火车choochootr。

丁一望着这满眼的建筑物和其上的巨大广告牌,这几天来经历过的许多事情一幕幕呈现在眼前,让他心头有一种非常怪和陌生的感觉,脑子像江水泛滥,心里有一块石头压着。

有一点是清楚的,这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淳朴的中国了,从里到外,现代文明和腐败堕落交替进行,就像远处的江水奔腾向前,泥沙俱下。

但中国毕竟在前进,起码在物质生活方面比当初他出国之前要好许多,现在的穷人恐怕够得上当时的富人标准。

国家在经济上,外交上,军事上都成了世界强国。

可是在精上道德上呢?中国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中国现在许多社会现象比美国还大胆,还丑陋,还缺乏公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是中国的堕落,还是自己落伍了,适应不了形势变化?人类的进步是不是就应该是这样以道德为代价?丁一有点迷惑,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回到中国,会不会经不起诱惑而沦为宁主任那类人里去。

那是非常可怕可悲的。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不愿同流合污,又逃回美国,就像自己在美国的许多华裔同事一样,曾经信誓坦坦雄心勃勃回中国干一番事业,最后灰不溜秋落荒而逃,再也不谈报效祖国。

作为一个严肃的科学家,丁一对中国学术界和科技领域里的许多虚假做法不能认同。

作为一个正直的人,丁一更是从心底里对中国道德领域里的失控深感痛心,这些有悖于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和发展史。

从孔夫子时代起,中国就树立了很高的道德标准、高尚情操、和社会行为标准,每个华夏子孙几千年来都引以为自豪。

中国历朝历代的大起大落都是始于骄奢淫逸,道德沦丧,贫富拉大。

社会的前进,除了物质文明的提升外,更应该是道德文明的进一步提升,何以现在不进反退?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丁一百思不解。

他在心里开始自嘲起来,何必杞人忧天,好与不好,中国一定会自己消化解决掉自己的问题,眼前的长江已经见证了许多的历史兴衰,不废江河万古流。

看来自己这个外国人当得并不舒心,老惦记着生于斯长于斯的中国。

丁一突然发现,在美国其它国家的后裔好像对自己的母国没有像华裔这样对中国上心。

在美国的华文网站里,那些从中国出来的外国人天天为了中国的事情争吵,又恨又爱,嘻笑怒骂,感情复杂,掩藏不住对故土的一片热爱之情,全然忘了自己其实是个美国人,选的是美国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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