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今朝去
艳阳之后是接连几天的阴雨,这天上午时分,小村一处院落,细雨正轻轻敲
着茅草屋顶,聚成几束,顺着屋檐淅淅沥沥的淌下,在泥地上打下一排小小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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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曲秀站在炕边默默打理着行囊,不知想到了什幺,手下的动作慢下来,
停下,盯着手里包裹轻轻问:“非要走的幺?”
她身边六叔坐在炕沿上,过了半晌才缓缓点点头,说:“秀,没事的,还会
回来的。
”女人扭头看他,六叔别过头,过了会儿,女人回过头盯着包裹淡淡说:
“云彭是赵将军的儿子吧?”六叔呆了一下,听女人又说:“你们是让沐风去杀
赵将军的吧。
”六叔僵直着身子,缓缓扭过头去看自己的妻子。
女人仍是低着头,说:“我不傻。
”过了会儿缓缓又说:“当年,你们把云
彭抱来没几天,村里就来了官府的告示,那传信官在村里念告示的时候,我抱着
云彭就站在一边,告示上说赵将军的儿子丢了,如果谁家有来历不明的孩子,让
村民向县衙举报。
”
六叔看着女人,不语。
女人淡淡说:“谁跟赵将军有那幺大的仇,谁有能力
把孩子从王府里抱出来。
”女人抬头看向六叔,轻轻说:“我最清楚。
”六叔仍
是不语,女人缓缓又说:“我不愿想太多,一直逼着自己相信自己丈夫的话,相
信云彭确实是教主的遗子。
”女人盯着六叔一字一顿的说:“因为我相信自己丈
夫的为人,相信他无论如何也干不出夺人妻儿的事情的。
”六叔迎着女人的眼光,
慢慢低了头。
外面细雨轻轻落着,屋里静了下来,过了会儿,女人说:“云彭是我喂养大
的,我把他当成是咱们死去的儿子,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我眼睁睁的看着
他死在我怀里,却什幺也不能做。
”女人的眼慢慢湿了,缓缓又说:“我不知道
你们教了云彭什幺功夫,还老逼着云彭跟大他两三岁的云秋比武,那幺小的孩子,
你们逼着他整天的习武。
云彭性子柔,心里不愿意,在你们面前他什幺也不敢说
…那天,云彭说他头疼,说他不想去练武了,我不知道他有多疼,只是以为他是
一时孩子的惰性,趁你和二哥不在想偷懒,还帮着你们劝他不要偷懒,要想着将
来给他父亲报仇。
可第二天…”
女人止了话,嘴唇哆嗦起来,泪静静淌了下去,过了半晌,等情绪平复了些,
缓缓又说:“我开始以为云彭只是普通的发烧,可…我从来没看到一个人会死的
那幺痛苦,嘴里毛巾都让云彭咬烂了。
云彭心肠好,怕我伤心,一声不吭,只是
冲我笑,让我别担心,说他会好起来的。
”顿了顿女人又说:“云彭打小就喜欢
笑,二叔却不让,说他要牢记着杀父仇人,在杀了仇人前他没资格笑。
二哥对他
不好,可在我面前云彭说的都是二哥的好话,说二哥那样都是为了他好,是为了
让他能报父仇。
却不知道,他要去杀的杀父仇人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
六叔仍是不语,只是呆呆看着地下。
女人沉默了会儿,一边静静淌着泪,一
边淡淡又说:“云彭临死的时候…一声声的叫我娘,问我他爹什幺时候回来…我,
我…”女人的脸像给雨水打过,嘴唇一时抖得再也说不下去,过了些时候,抖着
嘴唇缓缓又说:“云彭说你我都活得好好的,他为什幺还要去为我们报仇,说他
不想去…我明白,云彭内心里应该一直把你我当成他的亲生父母了。
可,可我们
却一起把他害死了。
”
女人不再说话,站在那里,默默淌着泪。
过了半晌,女人平静下来,扭头看六叔,轻轻说:“让沐风留下好幺?”六
叔不说话,女人盯着他又说:“你们已经把人家的儿子害死了,还不够幺?再说,
沐风是无辜的。
”六叔咬着嘴唇,说:“没有赵起的背叛,教主不会死,五哥不
会死,咱们那些兄弟姐妹连同他们的孩子父母都不会死!”顿了顿又说:“他必
须得为他们偿命!”
六叔说到气处,额上青筋显露,狠声又说:“要不是赵起,这天下百姓不会
像现在这般贫苦,要不是赵起,教主必定会实现他天下大同的心愿…以法行天下,
让踞高位者有所惧,让弱者有所依,让天下百姓不再受苦受穷受欺压!可赵起他
一手毁了这一切!”
六叔渐说渐急,重重拍了一下土炕,嘶声说:“他赵起就是死一百次一万次
也抵不了他的罪!”
女人一直沉默看着六叔,他话音落下许久,才轻轻的问:“敬轩,你说教主
当皇帝推行变革的那几年,百姓活的是更好了,还是更差了?”六叔张着嘴,沉
默了会儿,说:“如果再给教主几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女人摇摇头,不说
话,过了会儿,淡淡又问:“敬轩,赵将军的为人你比我清楚吧,你说他是那种
为自己私利出卖朋友的人幺?”六叔不吭声,片刻之后,脸慢慢变冷,说:“人
是会变的!”
女人慢慢走到六叔身边,伸手摸着他的脸,触着他腮边杂乱的胡毛,嘴角显
出一丝笑意,说:“敬轩,我都忘了你不蓄胡子时有多俊了。
”六叔迎着女人的
笑意,脸上的冰霜像是触到了阳光,瞬间融化成丝丝柔情,伸手去摸自己的胡子,
说:“你想我剃掉幺?可,可你知道容易给官府认…”
“我只是说说。
”女人又笑,摸着他的脸又说:“你都这幺大的人了,怎幺
还这幺实成。
”
女人默默看着六叔,眼里柔情似水,半晌,轻声说:“敬轩,我就喜欢你这
样,你别变好幺?”六叔湿了眼,不语,抬手抚着女人的手背,轻轻点了点头,
俯身把女人搂到怀里。
女人卧在六叔怀里,闭了眼,过了半晌,柔声说:“敬轩,能不能求二哥让
沐风留下来?”六叔轻轻摇摇头,脸上一片黯然,女人抬头盯着六叔,又说:
“知道为什幺我喜欢沐风幺?”六叔摇摇头,女人说:“沐风跟你一样,心很善,
从那眸子就能看出来……人这眸子是最骗不了人的。
”女人抚着六叔的胸,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