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茗怀抱长剑,行走在车水马龙的市集中,娇小的身材如游鱼一般在人群中穿梭,小小的脑瓜如大海浮萍一般时隐时现,让人看得心惊胆战,却有惊无险。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不多时,小姑娘就离开了市集,走上一条僻静的小路。她的步伐放慢了少许,有些兴奋难耐地将怀中长剑捧了起来,细细打量,如同新郎挑开了红盖头。只是很快的,一双宝石般的眼眸里就泛着一丝狐疑,一丝犹豫。
剑长三尺四,宽两寸,重约六斤,通体雪白,剑锋不显,剑尖内敛,是一口不折不扣的重型钝剑。
剑柄隐约可见精美云纹,却大半都已被岁月磨去,只有两个古体字隐约可辨,流露沧桑。
材质非金非石,入手轻灵,却没有半分灵气外露,一口毫无通特异的白板长剑。
李轻茗说不清为什么会选上它,在市集选剑时,她一眼就看中了这口其貌不扬的白剑,然后便用全部身家买下了它。
虽然小姑娘的身家只有区区九两,可是白板兵刃通常卖不到五两,更遑论这残破的古剑——至于老板吹嘘的金刚不坏,又不是三四岁的小丫头,李轻茗刚刚过完十四岁生日,早没那么天真了。
“希望我没有买错你吧……”
李轻茗无奈地歪了歪头,苦着脸。
“九两银虽然不多……可我的例钱被再三克扣,现在已经连吃饭的钱都快不够了。如果再练不成追风剑,真是不堪设想咯。”
“所以,咱们一起加油吧!”
李轻茗轻轻蹦跳着给自己打起了劲儿,重新将长剑抱进怀里,沿着小道快步飞奔起来。
小道尽头,是一个僻静的小院,枣红的院门紧闭,一副写着沈园的陈旧匾额孤零零悬挂门上。李轻茗微微一笑,也不去推门,掐指算了下时辰,跑到门旁十步左右的位置上,双足一点,如小鸟一般越过丈高的院墙。
迎面忽现一颗苍松,如狰狞的门挡住去路,李轻茗却视而不见地撞了上去,又毫无阻碍地穿了出来,轻巧地落到地上。
小姑娘转过身,对那颗幻影苍松鞠了一躬。
“树爷爷,谢谢你看家。”
而后便一路跑进屋,到厨房的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小手一抹嘴巴,长出了一口气,拾起长剑站到了屋后面的演武场上。
站到场上的时候,李轻茗脸上的稚气便一扫而光,她单手持住长剑,深深吸了口气,小小的胸脯微微涨起,一股摄人的气势油然而生。
这一刻,她不再是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而是一名剑手。
一剑在手,天下披靡。
虽然这名剑手还太年幼了些,修为也浅薄之极,仅为锻体圆满,风起境入门,是修行界的最底层,甚至不算迈入修行界。
天下修行分九等。
风起云涌、翻云覆雨、排山倒海、地裂天崩,直至最终完美破虚,九层境界层层递进,层层淘汰,如同金字塔一般构成了天下修行界。
当然,万里长征始于足下,年幼的剑手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位置,摆足了架势,静心凝,片刻后右手张扬,院中绽放剑光,剑光如丝,却密布如网,势如追风。
追风剑。
风城李家外门弟子的招牌剑法,练至大成,剑势如风,令人防不胜防,李轻茗自半年前得传此剑谱,日夜苦练不辍,迄今已有七重疾风境界,以拔剑势出手,前三剑可剑如疾风,剑芒如电,距离大成的烈风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
只是这一步,却卡了她足足两个月之久,从疾风到烈风,剑法已经不需要更快,而是要更强,否则剑势如风,却是拂面微风,又如何杀敌制胜?追风剑能成为李家外门的招牌剑法,要诀就是将速度与伤害结合。而要练至烈风境界,需要剑手着重力道,力求一剑斩出,分金裂石。李轻茗身为女子,又身材娇小玲珑,灵动有余,沉稳不足,烈风境界就颇为艰难,好在她悟性不俗,最近几天总算有所突破,剑势密布,剑风凛冽,力道越发强横。
但此时却又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练习用的长剑已经消耗殆尽了。
追风剑修炼时,要每天连斩一百个木桩,这木桩倒是不愁不够,有树爷爷在,木桩总是会有。但长剑斩木桩,斩得多了也难免卷刃甚至断裂,一口精钢长剑,就算再怎么爱惜使用,也用不过三天,李轻茗修行追风剑三月有余,损毁的长剑已经有二十多口,而这也耗尽了她的零花。
直到昨日,李轻茗精打细算一番,发现与其三日一换剑,不如节衣缩食,用多些钱买口品质上佳的练习长剑,不求锋锐灵动,也不求什么五行妙,只要坚韧不易毁就足够了,这样的长剑在白阶兵刃里并不少见,价格也不会太贵,于是她又将家底搜罗一番,卖掉了一些儿时的玩具,凑足九两白银,将这口白阶古剑请回了家。
现在,只希望这口长剑能物有所值,不求它削铁如泥,只要能结实耐用,助她练成追风剑就足够了。
然而只练得片刻,李轻茗就感觉手臂酸软无力,这古朴重剑初时入手感觉还算轻灵,却越用越是艰涩沉重,仿佛有无形的阻力在牵扯着她的手臂,如此一来,别说剑势追风,就连剑势连绵都难以做到。一套三十六路追风剑用到最后,李轻茗干脆连持剑都不稳当,在少女目瞪口呆中,五指一阵麻痹,硬是将那口长剑飞了出去,在砖石地上一路叮叮当当。
“……”
李轻茗低垂着头,大滴大滴的汗珠沿着发丝垂落下来,成捋的黑发遮住了少女羞红的脸蛋。虽说这旧宅小院地处偏僻,平时也不会有人来,刚才那一幕没有任何人看见,但是无论怎么想也太丢脸了!
练剑练到长剑脱手,这怕是青云城李家百年未闻的丑闻。
过了会儿,李轻茗抬起头,目光正好触到院墙边的大树,仿佛自己正被那颗母亲留下来的护院古树温和地看着,脸色顿时又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