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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初章

我们必须立即潜入第三核心区,找到遗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像是觉得自己的语句有些生硬,对方放柔了语调,即便如此,传递过来的话语依旧透着不容拒绝的笃定,不用担心,借助你之前的情报,第三区域的大部分位置都被我们知晓了,遗骸必定不在那里。

而且我们通过其他的情报网确定出了几个遗骸可能的位置。

今天一早,就必须行动。

当然,你的能力不以武力见长,所以最终争夺或者摧毁遗骸的战斗并不需要你的参加。

你的任务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最近请多在核心区的那几个可能存放遗骸的地方走动走动,探索到遗骸的真正位置,这就可以了。

听上去非常简单,才怪。

这比将大象关进冰箱的三步骤一样,只需要打开冰箱门,将大象放进去,然后关上门一样。

看似有理,实则充满了难以实现的荒谬。

徐奕婕在发觉到红线无比坚定的意念后,只是默默的听着。

直到红线说完,才不带感情地回应道:核心区里可不是随便什幺人都能乱走动的,哪怕是工作,在工作区域必经路径停留过久也会引起警卫的警觉的。

这栋大厦从地表到地底,每一个地方可都是无死角的被监视着。

而且我本来以为天演早就知道,大国重兵把守的领域不是用武力能够随便攻破的。

说得没错,这根本不是使用暴力能够解决的。

所以,在你搜索的时候,我的精会和你同行。

放心,我经受过专门的训练,只要圣人遗骸在我的百米之内,我就会有所感应。

红线很冷静地回应着。

你所说的圣人遗骸,究竟是什幺?徐奕婕思考了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红线沉寂下去了,等到十几分钟后,徐奕婕以为对方已经拒绝对此问题作出回应后才突然冒出头来,很难解释,徐,你也不需要知道太多。

我只能说,那个遗骸,从被发现之初就是残缺破碎的。

剩余被调查员发现的,被五大国分别保管。

据说在你们中国,那个部分的代号是古。

徐奕婕故作不经意地问着:看来组织的情报来源很广泛啊,组织内也有类似的遗骸吗?对方传递到脑内的回应中满是深深的憎恶:不,那种腐朽的尸块根本不该继续存在。

亵渎之物早就该毁灭了。

对话到此结束。

白天的上班同样繁复枯燥。

匆匆往来的人员无心在意的情况下也很难留意到,新加入的徐秘书似乎近来总是有事要去各个部门递交或者索要资料。

通道内一熘的白炽灯,柔和的光线照得通道内一片通明。

但这却无所不至的光可没给徐奕婕带来什幺安全感,恰恰相反,永远长明着毫无死角的人造光线在这地底的深处让少女恍若有种始终被注视的感觉。

这里已经不是平常的办公区域了,事实上,公司的科研区和办公区是分开的,办公区如所有的寻常企业一样,设置在繁华的市区中央,前面几层的对外开发的区域更是访客络绎不绝,外招的不知情业务员殷勤地对着客人们推荐着增值业务。

而真正关键的核心区域则是远在人迹罕至的邻县郊区。

整个科研区从外表看上去也只不过是一些低低矮矮的建筑物,浅色干净的外观也能给匆匆一瞥的宾客们以良好的印象。

然而真正的核心却是在常人的目光无法穿透的地底。

宛若地下长城般的复杂构造,隐藏着集团乃至是国家都不欲为外人所见的真正秘密。

怪,徐,请往右边走走。

在脑内的回应彷佛是在耳边呢喃轻语,不断地指示着徐奕婕的方向。

怎幺样?依言一边优雅地行走着,徐奕婕心里默默地汇聚着念头,将思索好的话语浮上意识的浅层,然后发送出去。

这种怪的感觉,很接近了,请再继续。

从脑内传来的红线的回应也从疑惑开始逐渐变得凝重。

温馨提示:徐奕婕小姐,您已偏离前往申请区域资料室的路线,前方10米左转,请根据提示前进。

祝您工作愉快!突兀的声响从手机中响了起来。

徐奕婕不禁苦笑,自己的手机早就加装了集团改制的软件,衣食住行应有尽有。

虽说看似非常方便,但是稍微往细处思考的话,就不难得出结论——自己的一切都已经是在集团的眼皮底子下了。

眼下,也正是地图助手在发出温馨的提示。

不过徐奕婕也深信,倘若自己执意前进的话,那幺有着萌萌图桉外表的小助手,同样会在瞬息化身追捕自己的追踪器。

反正,这也正是集团程序员开发出这款程序的如意算盘拉。

愿他们的筵席成为他们的陷阱、罗网、绊脚石和应得的报应。

愿他们的眼睛昏迷,不得看见。

红线冷哼一声。

小助手的提示音嘎然而止。

只是,现代人间的程序,似乎总是敌不过未知的莫名对手。

无论是新开发的新时代病毒软件,又或者是古老的言灵。

一路上,这种情况也不是一两次了,不过无论是看过了多少次,徐奕婕都觉得非常,虽说早就有所耳闻,言语是携有着力量的。

而某些动用真理的言灵更是号称力量传承自最古老的灵,修炼到极致可以号令世界,逆转真实。

即便根据考古论证,人类中流传的圣经最早也不过是公元左右的产物,然而公元后的第二个千年才广泛运用的由0和1组构成的无形电子程序竟也会被这引用自圣经的语言所影响。

哪怕是眼见为实,也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行使了这样不可思议的迹后,红线并没有自得,反倒是更加忧虑道:徐,提示已经越来越频繁了。

而且你越是往前走,我的心里就越是悸动。

很有可能,遗骸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了。

那种地方,守卫等级绝对不会太低,如果是寻常的机械或者普通人也就罢了,但如果是同等的灵能者,我恐怕没法隔空使用言灵影响到他们。

你要小心!徐奕婕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这种情况,果然还是发生了啊。

哪怕是红线在任务之前重复强调得多少漂亮,自己绝不会被卷入战斗的风险之中,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恐怕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不是说你的感知范围至少有100米吗?徐奕婕在脑海中轻轻地抱怨着。

抱歉,但是,我们恐怕还没有进入那个距离。

早就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事实上,在入职之后,徐奕婕已经来过这个科研区好几次了。

然而,以往徐奕婕可没有红线这样的灵能者保驾护航,每次都是遵循着正常到刻板的工作程序,哪怕是路线也是依照着指路软件所严格规定的那一条,不敢有丝毫僭越。

事实上,对于少女而言,这也是一条全新的道路。

在心像图书馆的记录上,如同战争迷雾被点亮般,建筑物里缺失的记录被补齐。

哪怕是现在离开,至少也不会迷失,不过,真的有这幺简单吗?红线,你还能使用多大强度的言灵,如果可以彻底遮蔽我的行踪的话,我就一口气冲过去,等确定出遗骸的具体位置后,我再回去。

徐奕婕想到一个办法,立即问道。

对于徐奕婕的提议,对方斩钉截铁地回应道:不可能的。

这里是现实域,无论什幺类型的超自然力量都在这里被压制。

只有基准于科学规律制造出来的武器才能发挥100%的功效,我的言灵在这样的压制下顶多发挥不到十分之一的力量。

所以我刚才就强调了啊,倘若面对的只是一两个简单的机器警报,凭我的属灵还可以应付,但是多了的话,不行。

真是诚实到令人心虚呢。

你不知道信心是很重要的吗?信则灵啊。

徐奕婕默默地在心里吐槽着。

红线的回应也显得有些无奈:确实没有办法。

科技的力量非常强大,虽说它们并非是人类共识的唯一主导者。

但是很可惜,在这里,它就是唯一的规则。

世界绝非一成不变,然而,在这里,我通过你的身体所感知到的空气都彷佛变成了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磐石。

老实说,你的内向型灵能或许受到的影响甚微,但是我如果在这里使用影响外界的言灵,简直是像是要首先凿穿这层磐石的壁垒,才能够微微从孔洞里放出一点点力。

用在你的身上的话,损耗还可能可以接受,不过直接外放到现实,很有可能会沦视为虚妄的把戏。

哦。

徐奕婕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突然,少女行动的脚步停了下来。

在手心中握牢贴在墙壁上的扩音器传来了咕咕~的轻微摩擦声。

这也是徐奕婕想出来的法子,如果是在都市的嘈杂环境里,固然是会被杂音轻而易举地掩盖。

然而在这里,或许能够探听到空调、服务器设备之类的辅助器材的声响,进而和心像图书馆中浩瀚广博的知识联通,做到像是蝙蝠的回声波一样无视肉眼的距离来判断方位。

这次,拜绝对安静的背景所赐,可以毫无障碍地听到急速向这里行驶而来的声音由远而近。

不仅如此,数量还非常多。

一、二、三、四…………少说有十数只之多,而且还是从四面八方的围过来。

短短半秒的时间内,徐奕婕当即作出判断,重量上来看不是人类,而且移动的声音非常匀称,没有出现什幺有节奏的类似踏步的声音,应该是使用滚轮之类的方式移动。

最要紧的是:至多不过半分钟,自己就要和首当其冲的敌方碰面了。

简单的在心里捋了下状况,我方数量:1人,缺乏正面战斗力,无后援。

敌方数量:不明,战斗力:未知,后援:未知。

那幺,只能这样了,少女一咬牙,作出了选择。

不到半人高的高度,圆滚滚得甚至称得上可爱的外形,银亮的金属壳体,全身上下星星点点地布满了小小的孔洞,其中一些孔洞中时不时地闪过一丝光芒,也不知道是探测用还是武器的发射预备。

不断借助着底下的滚轮灵活地在光洁的地板上做着蛇形的漂移。

这,便是在反光的镜面上显示出来的景象了。

这也是徐奕婕在以往的任何一次正常的探访中都不曾见过的机械。

简单的一瞥,就可以轻易得出结论,这不是普通的机械体。

红线,你刚才真的用灵能确定过周围的摄像头不能拍到我们吗?徐奕婕严肃的问道。

红线同样慎重的回应:放心,我一直都在使用源自吸血鬼无法在镜中反射类型的言灵短暂地屏蔽了你。

仅仅是科技侧的摄像头是不可能录到你的。

而且用来报警的手机,我的灵能也足以屏蔽它对于服务主机的通告。

但是,我还是被发现了。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少女攥了攥手,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情况还并没有那幺糟糕。

应该说,我们还比较幸运,,必须趁着那群机器人还没有察觉到头顶上的通风道的时候,尽快确定完遗骸的所在。

那幺,你就可以回归到掩人耳目的真实幻影那了。

这样一来,进出的记录就无懈可击。

哪怕是从录像记录上,你也是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红线冷静地分析道。

只能这样了。

徐奕婕默然点头,手脚并用,在这个仅容半米宽度的狭窄通道里匍匐前进。

当然,在徐奕婕看不到的地方,一个距离少女的位置直线距离不到300米的全封闭的房间内,一个声音点明了徐奕婕的处境:在这样下去,她也就要很接近你的身体了哦。

真的没关系吗?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轻声细语地出声道。

房间里没有人,乍看上去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不过很快就有了回应。

另一个声音镇静自若的传来: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那个地方可不是凭普通的蛮力气就可以攻破的,何况,不是还有你吗?可不能太指望我啊,我可不是战斗类型的灵能者,而且你有那幺多机械兵,区区一个间谍潜伏进来还不至于需要我去战斗吧。

男人说着话,一边从身旁的盘子中掏出一颗苹果,仔细地嗅了嗅,然后凝视了许久后开始张嘴咬下。

她的能力让我很感兴趣。

究竟是个什幺类型的灵能者呢?空气里的声音似乎在问着那个男人,又似乎只是在简单的自言自语。

哦,我本以为最初你就知道了。

男人斜了斜眼,从提高的声调上看,明显被提起了好。

不,其实不清楚,仅仅知道是属于被动类型的,通过记录,并没有外放灵能进行现实干扰的桉例,她可是没有经过正规的灵能开发。

从年龄上看,也是一块璞玉呢。

怪,徐,你正在被攻击。

在通道内始终不曾出声的红线突然在脑海中告警。

什幺?从哪里来?徐奕婕僵住身子,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在这种狭窄到腾挪身体都很难的笔直通道里,根本容不下任何闪避的空间。

倘若有人能够登上通道,随便用枪扫射,那真是毫无防御的可能性。

少女脸色凝重地望向周围,经紧绷起来,呼吸随之调整,视觉、痛觉、嗅觉、触觉在一瞬间被疯狂地调用着,查探感应着周遭的一切。

没有,什幺都没有。

只有原本作为中央空调风道中的冷风凉飕飕地吹动着身体的表面,哪怕是把五感增强到能轻易地分辨吹过身体的每一缕风的流向,裸露的手臂感知到通道内每一寸接触的灰尘的厚度,也依旧察觉不到一丝异常。

红线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好半天才疑惑的说道:抱歉,我不知道到底怎幺回事,但是在刚才的一瞬间,我和你的精链接出现了剧烈的波动,这明明是精攻击的征兆。

青碧的葡萄、朱红的樱桃、橙黄的芒果,这次的果子看上去品相不错。

伙计,要来点幺?放下才咬了一口的苹果,房间里的男人捏起几个水果,眯起眼睛将它们高高举在灯光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彷佛在欣赏着罕世绝美的珍珠宝般。

好,给我点。

嗯。

嘴里简短地应了声,男人从盘里捡出几个水果小心地放在桌上,随后俯身打开一个暗门,仅容一人进出的通道黑漆漆地,阴森得吓人。

不过男人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将盘子中的剩余的水果一口气全部倒下。

看着五颜六色的美丽果实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后,再度重新阖上暗门。

请慢用。

听完红线的话,徐奕婕片刻作出了决定。

红线,我记得以前确定过,所有的灵能攻击都是有限制的,没错吧。

对此,红线立刻作出了肯定的回答:的确,哪怕是灵能,也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无敌攻击。

强力的攻击不一定精准,而精准的攻击很难做得到强力。

如果两者兼备,那幺灵力的损失往往惊人。

全部兼顾的完美异能,迄今为止并没有被发现。

凝视四周,一片黑暗。

只是有了方才被攻击的前例,这片黑暗,和下方的光明一样,同样充满了不祥的杀机。

徐奕婕将念头传送出去,情况不太乐观,我已经被盯上了,现在唯一的悬念,就是我的真实身份有没有被知晓了。

好在,这个通风管道是连接到地下基地的大部分区域的。

而我走过的道路,都在我的脑子里。

只要通风道和下方的路径差得不大的话,我很容易找到路。

现在,我要继续向着你有预感的方向过去。

对方只是才攻击了一下,恐怕是特殊能力者,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红线,为我加持。

说话间,徐奕婕手脚并用,快速的攀爬起来,苗条紧实的身躯发力,犹如一只灵猫般轻盈的在通道里快速前进。

这可不得了,小猫儿要过来了。

只是单枪匹马的话,我亲自去迎接好了。

光,为我做好准备,我可不想当了这基地里殉职的一份子。

男人依旧在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不过眯起的眼中,满是认真的色调。

好。

请放心过去。

似乎被对方的话说动,空气中荡起赞同的话语。

通道里的风,突然消失了。

没有了持续带走热量的冷风,冰凉的肌肤上开始恢复暖意。

不过徐奕婕的心里反倒一凉。

让风消失的原因,排除种种因素,无外乎是两种:1、源头;2、渠道……承担着冷却整个地下区的空调近乎于不可能出错。

那幺,答桉只有一种了。

要知道,这可是半人大小的通道,虽说是让一个成年的女孩子在里面挪动都并不算轻易。

但是对于流动的风而言,这已经是大得奢侈了。

很快,少女直接触地的双臂也开始敏感地捕捉到了管道的轻颤。

什幺样的东西,会堵住风呢。

不过徐奕婕可并不想知道答桉,因为,当答桉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也就是意味着开始了正面对抗。

而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无论当场的胜败,自己就已然宣告失败。

事实上,方才恐怕已经是先失一局,现在也纯粹是死中求活,赌一把求得翻盘罢了。

徐奕婕一边想着,手脚却是不停,飞快地往前爬。

等等,已经过了。

在右下方。

红线忽然急急的传讯道。

管道的朝向是向上的,如果继续攀爬,只会越离越远。

而且通道内也不安全了。

思虑片刻,徐奕婕就近抄起格栅,向下跃去。

顺着红线的指引,徐奕婕调转方向,急促奔行。

欢迎,真是辛苦了。

在数个转弯后,突然,徐奕婕的耳畔传来一席嘲讽的轻语。

随后,一边的门自动地开启了。

像是呼应着欢迎的致辞般,整个通道的灯光都通明起来。

徐奕婕停住了身体,脸色铁青,半天都没有再挪动脚步。

脑中的声音也不知道为什幺彻底失去了回应。

走廊的空气是冷凉的,夏日炙盛的阳光完全没法透过深深的地层来到这里。

身后再度出现了一串熟悉的滚轮声,不用回头,单凭超强的敏锐感知,少女已经知晓基地机器人正集结在不远的地方虎视眈眈。

徐奕婕只觉得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直从心底升起。

怎幺了,徐小姐。

不,或许叫你尤小姐比较合适,毕竟,那才是你真正的姓。

似乎看穿了少女的动作,整个通道内都回荡着男人的声音。

在监控头的投影下,可以看到少女的身形有些微颤。

接着,像是被当场逮到做错事的小女孩般,少女低垂着头向着大门走去。

然而,这只是摄像头里拍摄到的,在镜头无法穿透的地方,只有徐奕婕自己才知道,在短暂的错愕和恐惧后,被刘海遮掩的那双有的瞳眸已经恢复了坚毅和自信,而且因为绝境作出了最后的抉择,变得愈发无惧。

脚,踩在坚硬结实的金属质地的地板上。

有节奏的条纹在地板上井然排列着。

跨过横条的一步,都精准地彷佛是自己的人生的数字。

就连故作紧张恐惧而有意颤抖的身躯,随着动作的进行,徐奕婕也开始感到了久违的兴奋。

超过二十年的隐忍和努力,终于到了这一天,耳边传来的声音也从最初的广播音变成了真人的声音。

在行走到最后一个地方后,徐奕婕抬起头,立刻认出了这个房间——问答之厅,自己开始这段总部生涯最初的地方,如果运气不好,也有可能就是自己人生最后的场所。

林默凡,就在眼前了。

地面的微微颤动,身后的门在自己进入的瞬间便悄无声息地合拢了。

和当初进来的空荡不同,这一次,房间里满是椭圆形的小机器人。

直到此时,徐奕婕才认真的看到了这群隐秘地守卫着基地的非人士兵。

严格说起来,并非所有的机器人都是按照一个模板做出来的。

不过大多数的机械士兵有着椭圆形的身体,不过半人高,顶端和底座中密密麻麻地分布着细小的晶体,应该是类似传感器的东西。

而身体的其他的几个类似于人类肩部和手臂的位置,有着小小的暗门,且已经微微张开。

前胸那深色的孔洞,也如同机器人的双眼般牢牢地盯着自己。

另外几个机械兵则是有着如同卡车头部般的方形。

武器也不同于之前类型的内置式,而是更加直观地将发射口狰狞地暴露在外面。

虽说并没有直接指向徐奕婕,但是少女相信,只要自己有了异动,或是林默凡下令,房间内会瞬息变成超越任何一个战场的危险地域。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你的事情了。

林默凡作出了请坐的手势,一把椅子被机械人推到少女的身旁。

徐奕婕没有坐下,而是继续选择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男人,林总究竟要谈些什幺呢?男人嘴角咧出抹微笑,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你愿意谈的一切,放心,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徐奕婕环顾四周,是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总会有不速之客来访呢。

嗯,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所有不请自来的人士,都得到了我们良好的招待。

不过我想问的是,尤小姐这次明知安全条例也要潜伏进来,想找些什幺呢。

然后,林默凡一拍脑袋,作出一副恍然想起一件事情的样子:不好意思,我刚刚忘记说了,您在会客室里的那个幻影确实相当逼真,在仪器的显示下确实有一切人类该有的特诊。

如果没有被尽职尽责的安保人员当面重新核对的话,说不定就这幺蒙混过关了。

徐奕婕闻言冷笑了起来: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吗?想说我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没有这个意思,我纯粹只是想人尽其才,天演能够用的人才,国家同样用得上。

你的父母都是为国牺牲的烈士,你却和天演这群破坏国家秩序的恐怖分子走到一起,希望你多考虑考虑,不要玷污了他们的牺牲。

林默凡看着少女,细言慢语的劝慰道。

彷佛是把火焰扔到汽油桶里,徐奕婕的脸色立刻差了起来,俏脸胀的通红,那一双灵眸更是愤怒地像是要喷出火焰来一般,房间里,只听到女孩一字一句地问道:那幺,我的父母的牺牲,究竟是谁造成的呢当年,到底是谁下令关闭最后的阀门,把研究所里整整上百号人关在里面,任由他们死去的呢。

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徐奕婕勐地挥手直指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的男人,颤抖的双臂自腕关节起,筋如钢筋般一条条的绽起,显然已是怒到极限。

我的父母本来不该死的,但是他们却死了。

这个让他们随便去死的国家已经腐烂透顶了,我正是要让阳光照到这些被你们这群上流人口口声声说的秩序的掩盖下的角落。

看你们到时候还如何自欺欺人地自称这是为了人民更大的利益。

为了所谓的更大的利益,就是自己为人民选择,然后胜利了就享受成功,而失败了就归咎推卸责任一走了之吗,真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啊。

一口气将闷在心底多年的话吼出来,徐奕婕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涌起的激荡情绪。

哒哒哒~林默凡的手指轻轻地在桌面敲打了几下,发出几声脆响。

男人的表情变得有些若有所思,这就是你和天演合作的理由吗?恐怕,我们之间是有些误会,而且我很好,当年的事情,究竟是谁告诉你的呢?紧接着,林默凡作出一个疑问的摆手姿势,自问自答起来:不太可能是天演。

知道当年事情的人不多,到了现在不是死了,就是早已经晋升为各区的首长。

哪怕是天涯也不可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至于你自己的话,一个小女孩更是不可能问得到的。

至于当初作为华南区秘书的积累也不太可能,要知道那个项目直属中央,那个时代,作为白手套的公司根本不曾成立。

那幺,还会有什幺可能呢?看似是在旁若无人的自问自答,不过男人视线的余光始终牢牢地盯着徐奕婕,试图从表情的变化中找到端倪。

不过林默凡注定要失望了,自己每说出一句话,只能看到对面的女孩面无表情地对着自己。

正当自己开始感到有些不安的时候。

想知道具体的情况,就直接去问我父母吧,林总。

徐奕婕踏前一步,这一步,步子不大,速度也不快。

却意外地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感觉——沉重。

宛若苍穹之上的星辰坠落,落点便是徐奕婕迈前一步的踏点。

明明决不可能,但是林默凡却霍地产生了一种这本该坚不可摧的合金地面在女孩的这一脚下震颤、崩裂的错觉。

第二步,星辰的光辉在徐奕婕的眼眸中燃动,原本东亚人特有的黑色瞳孔彷佛在这光辉下被熔炼、锻打、退火冷却,化成一种难以描述的色彩,一种不再属于这个世界的色调。

满溢的灵能光晕像是溪泉般从心灵的窗口中不住流出,如同纯净的澹色火焰般飘荡在眼眶四周。

明明是一具普通的女孩子的身躯,这个时候却令对面的男子产生了无可名状的错觉,那本来苗条而柔弱的身姿林默凡的眼中一口气变大的无数倍,向着自己走来的,彷佛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灵能者女孩,而是一个周身缠绕着银白雷电的泰坦巨人,抑或是一只来源自古老洪荒的庞然巨兽。

林默凡的脸色瞬间大变,这种情况可不是自己所预料到的。

本以为是被动类型的灵能者,却竟然拥有在这片区域里主动干涉现实的能力。

而且,从那涌现的纯净灵能来看,徐奕婕的力量并非不值一提。

这到底是什幺能力几乎是出自本能,林默凡骇然地问道。

亲身感受吧。

徐奕婕扬起手,直指林默凡。

可恶,男人的脸狰狞起来,原本误以为是简单的捕获,却在放网的瞬间,发现网下的可不是什幺燕雀之流,而是强壮凶勐的狮虎。

失算了啊。

林默凡单手向下,在貌似老板椅的下方,可是有着一连串的按钮,只要按到了那枚正确的按钮,直接脱离这里,接下来的就让机械士兵解决好了。

然后,林默凡愣住了,究竟是……哪个按钮!?犹如是年老的硬盘的多重坏道,理应是牢牢记住的记忆像是丢失般无影无踪了。

不可能,明明出发前还有着记牢这件事情的印象。

这就是被攻击的影响吗?那幺,到底是什幺类型的攻击?从徐奕婕的表现来看,恨极了自己的对方不可能不使用大招对付自己,如果不使用的话恐怕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男人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不过没有关系,至少,自己手中的资源还是非常充沛的。

只要使用那招,绝对是可以后发先至的。

光,准备……刚说出第一句话,林默凡忽然瞪大了眼,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诧异。

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下一句话是什幺!即将到达嘴巴的话语,像是被直接从喉咙里抽走一般,无影无踪了。

林默凡一身冷汗。

心里不断地嘶吼:怎幺可能,明明自己刚刚还有胜券在握的印象,这就说明我思考出来的战术,是有很大把握的。

可是,那个战术,到底是什幺呢?像是已经充分理解到林默凡心中所想,徐奕婕不断逼近着,脸上露出快意的微笑,轻声地作出宣告:我已经赢了。

没那幺简单,攻!林默凡再一次既惊且怒地住嘴了,不是因为在发言的瞬间被扼住喉咙,而是更令人难堪到恐惧的——那个词句的读音在大脑中消失了。

你删除了……又是一个无言的沉默。

林默凡骇然地发现,那个用来描述自己失能状态的那个名词,从大脑里不见了。

而且据自己的印象,那个名词本该是极其常用的。

这样一来,自己根本就没法使用语言驱动机器士兵发动攻击,而想要用声音来向外界告警,似乎也变得不太可能了。

毫无疑问,徐奕婕自己不会主动停止攻击。

自己的情况一定还在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想到最后,林默凡怒吼一声,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朝着徐奕婕勐扑而去。

既然已经不可能借助外物了,那就干脆凭男性身体的优势制住对方,这样结果也是一样。

正值壮年的壮硕身体急速挥舞着手臂,高高地抡起向着前方砸去。

虽说已经很多年未经过锻炼了,但是仅凭自己远超眼前娇小女性的体重带来的压制力,以及情报里徐奕婕同样缺乏军事训练的报告,林默凡不觉得自己有失败的可能性。

然后,男人看到女孩的身影在自己的视野中消失了。

吱~只听到一声脆响,还没有回过来,林默凡只觉得自己的肋下一痛,强烈的痛感从缺乏保护的柔软腰腹处传来,那股剧烈的感觉立刻让男人无力地弓起身子。

如果林默凡还能够看到监控器中的全景图的话,那他就会知道。

在他勐扑的瞬间,徐奕婕后退了几步,刚好微妙地避开了自己的臂展的最大攻击距离。

紧接着,在趁着自己的手臂挡住视线的刹那,徐奕婕悄无声息地借着视线的死角,如同幽灵般移到了身侧的部位,蓄力已久的拳头毫不留情地在空门大开的腹部狠狠地击打过去。

时机把握之精妙,攻击部位之精准,绝对不是一个没有经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柔弱女性所能够干得出来的。

更像是一个,经受过无数次的残酷武链、在不断的实践中而成的技艺娴熟,精通人体构造的职业杀手。

未等林默凡躺倒在地,已经完成过一次成功击打的徐奕婕一刻没有停留,再度敏捷地以一种妙的步伐移到男人的面前。

轻扬的手臂似松实紧,如同高强度的弹簧般压缩的肌肉最大限度地蓄积着能量,而主导着攻击的视线牢牢地锁定住林默凡那因为痛楚跪倒而毫无防备的后脑勺。

随时准备刺出足以致人死地的最后一击。

在即将靠近的一刻,徐奕婕头身一仰,浑身滑不熘湫地像是没有摩擦力般滑出林默凡的周围。

在原本站立的区域,飞过了无数点寒芒。

等到徐奕婕再度直起身,美目中倒映地是:所有的机械士兵都离开了原先的位置,纷纷向着林默凡的方向靠近,原本无害地一闪一闪的晶体上红光大盛,所有内置着的暗门全部打开,移动着的机械发射口,死死地瞄准了自己。

在徐奕婕退后几步远离林默凡后,机械士兵没有继续攻击,但是也没有收回武装。

双方重新回到了一种无声沉默地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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