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茉茉姐来钱塘了,明天有阿狸巴巴的实习面试。我这不是怕她人生地不熟,接待一下。没想到在车站出了点意外,她受了点伤,晚饭你们三个人吃吧。”
冯见雄一边回答,这才想起刚才午后出门的时候,都没和姐姐说去干什么。本来他只是想接一下田海茉,安顿好就回家,没多久的事儿,便没有多事。
冯义姬连忙关心道:“都受伤了?要不要紧你倒是说清楚啊,伤到哪儿了!”
“就是手指头脱节了两根,还有点擦伤,没事的,我在呢。”
冯见雄挂断电话,镇压了一番心烦意乱,拿出电脑浏览起工作来,试图分心一下注意力。
他下意识地登了自己的qq和邮箱,看到有一份新邮件,是个陌生人发来的,便顺手点了进去。
略微浏览了一下,原来发件人正是刚才下午那个北站派出所带头的警员,没想到对方还是个副所长。
邮件的内容里,大致列出了下午运营黑车和言语冒犯田海茉、最后还临时起意踢伤人的歹徒来历。
踢伤人的那家伙“匪号”张绿毛,退伍了找不到活儿干,有前科。因为逃走的时候被派出所的人瞅到了,自然认得出来。其他几个渣渣有当时被认出,也有不认识的,都不重要了。
邮件里还隐晦地表示,这个张绿毛不过是北站黑车帮一个看场子的。背后最顶层的,是一个叫张大龙的本地商人,有白道身份,派出所也不敢惹。如果冯见雄有本事,自己去摆平张大龙,让他交出犯事儿的马仔,只要是合法手段,不出大案,警方就当没看见。
当然,这些话都是不能明写的,要靠冯见雄自己领悟。对方显然也知道他是个能来事的黑律师,可不敢把更多把柄交到他手上了。
“算你们实相,就不追究你们出警缓慢、纵容匪类了。”冯见雄自言自语地碎碎念着,算是放过了北站派出所那帮家伙。
他上辈子做刑事辩护也不多,对这种腌臜污秽的存在也有些好。便仔细往下看。
“张大龙,初中文化,80年代初退伍无业,因砍人严打期间入狱多年,90年代初刑满释放。因有凶名,且名声仗义,趁国企下岗潮年间,纠集无业匪类,给足浴街看场子起家,至今已15年。
98年前后,挑唆聚众闹事抗拆迁,闹大酿成流血,从开发商处诈取到大笔扩张资金,成立黑车队,占领城北非法营运黑车大部分市场。
近年来,因本市中小电商企业崛起,其看准时机进入快递业末端分包市场,成为圆痛、肿痛、运达三家新兴快递的城北分包商,大肆录用因犯罪前科而无法通过正常渠道就业、对薪资待遇要求极低的社会盲流送货,赚取分包差价抽成,总家产约数千万……”
冯见雄看完那对头的履历,也是暗暗咋舌:这逼虽然不读书,倒特酿的也算是个商业人才,完全是靠野兽一样的求生嗅觉活下来做大的。
他正在思索怎么对付那家伙,背后传来一阵响动,他连忙回头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
原来是田海茉洗完澡换了干净衣裳,蹬着高跟鞋走了出来。田海茉本就高挑,有1米7的身段,哪怕只穿七公分的细跟,和冯见雄的身高差距已经不大。一身水蓝色的蕾丝连衣裙,袅娜生姿。
美人出浴,素颜无妆,更是天然去雕饰,唯有一股氤氲之气。
冯见雄关心地说:“刚刚受了伤,怎么还穿高跟鞋?平跟的不是舒服些么。”
田海茉一边拿大浴巾轻轻揉捏着头发,一边随口答道:“来面试的,总要注意职场形象,只带了高跟鞋。你看啥呢,开着电视还看电脑,这么忙。”
冯见雄一笑:“没啥,随便看看——刚才那些警察,把犯事儿人的身份、背后的靠山,这些资料都发给我了。伤你的人,估计近期惹了事儿躲起来了,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找他们老大肯定能交出来。”
田海茉不由露出好色:“这么快?没想到你还挺能吓唬人。不会是让我们撞到啥黑老大了吧,能收手就收手吧。”
“你当拍电影呢?现实中哪来这么多黑老大。”冯见雄调侃着说,一边把笔记本转了个个儿,屏幕朝向田海茉,指着说,
“对方的大老板,是个看足浴街、管黑车队的。不过还有白道上的生意,开了家运输公司,承揽几个不怎么正规的新快递公司二级分包生意。先去吃饭买手机吧,不聊这些了。”
冯见雄说着,就带田海茉下楼。也不开车,就近便有数码城,田海茉逛了一会儿,还是颜控作祟,买了个刚上市的lg新款手机“巧克力”。然后从她那个被摔坏的三星旧手机里抽出卡,插到巧克力里试了一下,觉得很满意。
这估计是智能手机时代来临之前,田海茉最后一台手机了吧。
冯见雄拿出卡,想帮田海茉买单,却被妹子阻止了:“好意我心领了,请我吃饭、玩都可以,但手机不行——女生的手机一定要自己买。”
冯见雄微微讪笑,没有再坚持:“那你自己付吧,我这不是觉得害你坏了个手机……”
田海茉毕竟还是个闷骚到骨子里的淑女,有自己的坚持。
手机这种东西,天天拿着会被人看见。回校后别人见她换了新手机,肯定会问起来历,她又不想说谎。要是承认收了男生的礼物,得多尴尬。
买好手机,冯见雄也不挑地方,就在数码城楼下找了间必胜客,随便对付一顿。
点完餐,等上菜的当口,喝着洛花茶,冯见雄不由攀谈吐槽:“你们女生也真是,刚摔坏一个三星,又买lg,怎么那么支持棒子货。”
田海茉也不生气,轻松地说:“我知道性价比低,但是好看最重要啊,有内涵还要有颜——这个巧克力,看上去多可爱,还有点小魅惑。怎么,你仇韩么?”
冯见雄剜了一勺布丁巴菲,边吃边说:“谈不上,就是觉得没什么内涵。”
两人聊了几句,田海茉很快把话题扯回到刚才出门前看到的那封邮件。
“小雄,你说那些做快递公司承包商的,怎么会跟运营黑车队、足浴街看场子的人是同一伙呢?在我印象里,这两种人完全不是一路货啊。一个是本本分分的正经商人,一个是混黑岛的。”
“世界哪有你分类的那么简单——如今的快递业,完全是野蛮生长的年代,除了顺丰这种90年代就开始做、坚持100%亲自运营到末端的,其他好多都是03年淘宝开张之后才成立的公司,打的就是价格战。这种公司的最底层,自然是血腥的。
假如一个刑满释放的人,什么正规五险一金的工作都找不着,他会去开黑车,还是给黑快递当底层分包,完全是随机的——或者说,看他有多少本钱,买得起车,那就去开黑车。只买得起电瓶车,那就当黑快递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