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经过这番长谈,孙大人,你我也算站在了一条船上,你是这宫里的明白人,应该晓得,如今你所知道的这些事,桩桩件件拿出来,要的都不止你一人性命——”
李绥收回唇边冷笑,眸光越发幽深地睨向脚下仍旧埋头跪着的人,不紧不慢道:“莫要与外人道这些话,我便不必多言了,只一点,从今日起,我要你一心一意,不做他想的替我好生照顾皇后殿下母子,阿姐母子平安,你孙氏满门便能平安,阿姐母子若有半点差池,你不得不为的那些勾当我怕也替你兜不住了,到时就看你受不受得住孙氏满门陪葬的这个果。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少女话语轻巧,可在这分外寂静的屋内却显得尤为沉重,仿佛一记又一记石锤,一下又一下落在孙仲那颗早已惊惶不已的心。
“罪臣明白,罪臣愿以性命担保,誓死殿下母子平安!”
见脚下的人颤颤巍巍,将头深埋于地的立誓,李绥便知到已差不多了,因而由念奴扶着起身,待走下两步,恰在孙仲身旁时,李绥眼睑低垂,纤长而密的睫毛遮挡住了少女的眼眸,只听得一平淡而稳的声音道:“自今日起,门外的人会日日在大人不知道的暗处保护于你,皇帝与太尉那该如何回应,便劳大人费心了。”
说罢,少女那拿金线攒了一圈琼花的精致裙尾如飞鸿般自身旁掠过,直至听到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孙仲再也受不住今日这惊心动魄的审判,仿若被抽去引线的傀儡,几乎是同时“嘭——”地倒下晕了过去,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的可挤出水来。
他如何不明白,保护或许是有,监视只怕更是有。
“郡主——”
看着身着青衫,看起来身形单薄,颇有几分文人气息的男子正在庭前等候,此刻见自己开门出来,便立即上前恭敬有礼地拱手出声,李绥点了点头,神色总算缓和了几分。
“屋内的人,便劳你们好生看着了,此人干系重大,务必多费心才是。”
“郡主放心,我等必会时刻紧盯,绝无松懈。”
见男子脸色坚毅,恭敬垂手回应,李绥放心地“嗯”了一声,随即道:“你们皆是阿耶身边的精锐,此事有你帮我,我自是放心无忧,只是以你们的能力,如今却为我所用,难免有些屈就了,李绥在此,拜谢诸位。”
见李绥似要欠身,眼前这些暗卫的首领李炜登时急的要去扶,但手方递出又觉得不妥,只得仓促地回拱手,躬下身子颇为坚定道:“郡主折煞了,自郡主出生之日起,主上便自暗卫中挑选我等,终身保护郡主,如今能为郡主驱驰,是我等夙愿,更是职责所在,只要郡主吩咐,我等即便付出性命,也是此生荣——”
话音还未落尽,李炜便觉得自己的双手似被人托住,当他抬起头来,正对上少女深邃如墨,却满是认真的目光。
这不合规矩的话还未待他说出口,眼前的李绥已然语气坚定而深沉的环看在场的人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自今日起,我们便如兄妹一般,他日无论遇到何种险境,只愿诸位拼尽全力,断不可断送性命,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
“郡主——”
察觉这些血性男儿眸中闪过一丝震动,李绥却是抬手打断,笑了笑道:“你们若为我送了命,将有何人来保护我?更何况——”
说到这儿,李绥唇边的笑渐渐凝住:“我心难安。”
话音落下,少女再次郑重福下身子,在场的男儿见此只觉得那颗从未生过波澜的心竟是为此震动了,从前他们过惯了有了今朝不知明日,刀口舔血,雨雪风霜的生活,一颗心早比寻常人冷硬,而今却有人视他们为亲人,而这个人却是他们一生的主人。
这一刻他们突然觉得,胸腔血脉内似有什么破土而出,一点一点地生根萌芽。
他们,何其有幸。
当李绥回到宫中,便先带了些自己从宫外买的些精致小点来到了立政殿,然而当她看到了殿前侍立着元成帝的人,心下顿时生出几分异样,正在犹豫是否进去时,便见迦莫恰好走了出来,笑着福了福身子道:“郡主来了,快些进来吧,外面日头大。”
李绥见此唇畔浮了浮笑,压下心中百转情绪,随着迦莫走了进去,直绕过天青色地软烟罗,便见杨皇后着广袖对襟芙蓉彩绣襦裙,此刻笑意温柔地坐在榻上,手中正在缝制着喜红的幼儿小衣,而身着明黄常服的元成帝便坐在一旁,腿上放着针线篓,手中正在替杨皇后耐心理着丝线。
“咱们的孩儿可当是普天下最幸福的了,如今不过四个月,你为他做的衣衫已足以穿至三岁了。”
听到元成帝的话,杨皇后认真的眸子才总算抬起来,斜了眼促狭她的元成帝笑着道:“那他贵为天子的爹爹,此刻不还为他这些衣裳理着针线,如此我这一针一线岂不是更珍贵了。”
元成帝闻言道了声“也是”,手中理线的动作一直未曾停的道:“他日后若不孝顺你我,我非得好生收拾他才是。”
听到杨皇后的笑嗔,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倒不似是天家,更像是寻常百姓般,虽平淡却美好,隐隐中,笑意温柔的杨皇后恍然被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
这一切,若是真的,该有多好。
“阿蛮来了怎地也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