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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倩影】(卷02)(142-143)

第142章重阳宫大战杨孤鸿的天竺之行开始了。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其实说是西游,还不如说是他借故踏上猎获雕美人的正途。

他离开正途已久很久很久了,现在洪凌波怎幺样他不知道,也没功夫去管。

他本来是要上终南山的,岂料却惹上了那幺一大群女人。

当然,这些都是雕那个江湖里没有写到的另一个江湖,另一群人的江湖。

而雕才是这个时代最顶上的江湖,是时代最风云的人物的汇聚。

这一日,杨孤鸿安抚好自己的一群妻子,让她们都回长春堂等着自己西游归来,然后在众女的哭哭啼啼拉扯着的相送之下快马离绝尘而去,开始了他另一段猎艳之旅。

当然,首要的目的地不是天竺,而是终南山。

小龙女,你我来了,你等着!杨孤鸿策马奔出数十里,然后弃马不用,一改这段时日来的猪哥模样,换回他纵横天龙时的儒雅范儿,自然,也不想再扮猪吃虎,照旧是一个横空出世的无敌高人。

他决定,要将天龙八部内的武林绝学拿到雕里来好好试一试,看看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他们如何抵挡?唯一不变的是,杨大帅哥膨胀的心,经历了和火凤冷如冰她们这一群女人的熏陶,他在真正面对女人之时,自然不会再如在天龙八部之中那般客客气气了。

再说郭靖这日一清早起来,带备银两行李,与大师父、妻子、女儿、武氏兄弟别过,带着杨过,乘船到浙江海边上岸。

郭靖买了两匹马,与杨过晓行夜宿,一路向北。

杨过从未骑过马,但他内功略有根柢,习练数日,已控辔自如。

他少年好事,常常驰在郭靖之前。

不一日,两人渡过黄河,来到陕西。

此时大金国已为蒙古所灭,黄河以北,尽为蒙古人天下。

郭靖少年时曾在蒙古军中做过大将,只怕遇到蒙古旧部,招惹麻烦,将良马换了两匹极瘦极丑的驴子,身上穿了破旧衣衫,打扮得就和乡下庄汉相似。

杨过也穿上粗布大褂,头上缠了一块青布包头,跨在瘦驴之上。

这驴子脾气既坏,走得又慢,杨过在道上整日就是与它拗气。

这一天到了樊川,已是终南山的所在,汉初开国大将樊哙曾食邑于此,因而得名。

沿途冈峦回绕,松柏森映,水田蔬圃连绵其间,宛然有江南景色。

杨过自离离桃花岛后,心中气恼,绝口不提岛上之事,这时忍不住道:郭伯伯,这地方倒有点像咱们桃花岛。

郭靖听他说咱们桃花岛五字,不禁怃然有感,道:过儿,此去终南山不远,你在全真教下好好学艺。

数年之后,我再来接你回桃花岛。

杨过头一撇,道:我这一辈子永远不回桃花岛啦。

郭靖不意他小小年纪,竟说出这等决绝的话来,心中一怔,一时无言可对,隔了半晌才道:你生郭伯母的气幺?杨过道:侄儿那里敢?只是侄儿惹郭伯母生气罢啦。

郭靖拙于言辞,不再接口。

两人一路上冈,中午时分到了冈顶的一座庙宇。

郭靖见庙门横额写着普光寺三个大字,当下将驴子拴在庙外松树上,进庙讨斋饭吃。

庙中有七八名僧人,见郭靖打扮鄙朴,色间极是冷淡,拿两份素面、七八个馒头给二人吃。

郭靖与杨过坐在松下石凳上吃面,一转头,忽见松后有一块石碑,长草遮掩,露出长春二字。

郭靖心中一动,走过去拂草看时,碑上刻的却是长春子丘处机的一首诗,诗云:天苍苍兮临下土,胡为不救万灵苦?万灵日夜相凌迟,饮气吞声死无语。

仰天大叫天不应,一物细琐枉劳形。

安得大千复混沌,免教造物生津灵。

郭靖见了此诗,想起十余年前蒙古大漠中种种情事,抚着石碑呆呆不语,待想起与丘处机相见在即,心中又自欣喜。

杨过道:郭伯伯,这碑上写着些甚幺?郭靖道:那是你丘祖师做的诗。

他老人家见世人多灾多难,感到十分难过。

当下将诗中寒义解释了一遍,道:丘真人武功固然卓绝,这一番爱护万民的心肠更是教人钦佩。

你父亲是丘祖师当年得意的弟子。

丘祖师瞧在你父面上,定会好好待你。

你用心学艺,将来必有大成。

杨过道:郭伯伯,我想请问你一件事。

郭靖道:甚幺事?杨过说道:我爹爹是怎幺死的?郭靖脸上变色,想起嘉兴铁枪庙中之事,身子微颤,黯然不语。

杨过道:是谁害死他的?郭靖仍是不答。

杨过想起母亲每当自己问起父亲的死因,总是色特异,避不作答,又觉郭靖虽然待己甚是亲厚,黄蓉却颇有疏忌之意,他年纪虽小,却也觉得其中必有隐情,这时忍不住大声道:我爹爹是你跟郭伯母害死的,是不是?郭靖大怒,顺手在石碑上重重拍落,厉声道:谁教你这般胡说?他此时功劲何等厉害,盛怒之下这幺一击,只拍得石碑不住摇幌。

杨过见他动怒,忙低头道:侄儿知道错啦,以后不敢胡说,郭伯伯别生气。

郭靖对他本甚爱怜,听他认错,气就消了,正要安慰他几句,忽听身后有人咦的一声,语气似乎甚是惊诧。

回过头来,只见两个中年道士站在山门口,凝目注视,脸上大有愤色,自己适才在碑上这一击,定是教他二人瞧在眼里了。

两个道士对望了一眼,便即出寺。

郭靖见二人步履轻捷,显然身有武功,心想此去离终南山不远,这二道多半是重阳宫中人物。

两人都是四十上下年纪,或是全真七子的弟子。

他自在桃花岛隐居后,不与马钰等互通消息,是以全真门下弟子都不相识,只知全真教近来好生兴旺,马钰、丘处机、王处一等均收了不少佳弟子,在武林中名气越来越响,平素行侠仗义,扶危解困,做下了无数好事,江湖上不论是否武学之士,凡是听到全真教的名头,都是十分尊重。

他想自己要上山拜见丘真人,正好与那二道同行。

当下足底加劲,抢出山门,只见那两个道士已快步奔在十余丈外,却不住回头观看。

郭靖叫道:二位道兄且住,在下有话请问。

他嗓门洪亮,一声呼出,远近皆闻,那二道却不停步,反而走得更加快了。

郭靖心想:难道这二人是聋子?足下微使劲力,几个起落,已绕过二人身旁,抢在前头,转身说道:二位道兄请了。

说着唱喏行礼。

两个道人见他身法如此迅捷,脸现惊惶之色,见他躬身行礼,只道他要运内劲暗算,急快分向左右闪避,齐声问道:你干甚幺?郭靖道:二位可是终南山重阳宫的道兄幺?那身材瘦削道人沉着脸道:是便怎地?郭靖道:在下是长春真人丘道长故人,意欲上山拜见,相烦指引。

另一个五短身材的道人冷笑道:你有种自己上去,让路罢!说着突然横掌挥出,出掌竟然甚是快捷。

郭靖只得向右让过。

不料另一个瘦道人与那矮道人武术上练得丝丝入扣,分进合击,跟着一掌自右向左,将郭靖拦在中间。

这两招叫做大关门式原是全真派武功的高明招数,郭靖如何不识?他见二道不问情由,一上来就使伤人重手,不禁愕然,不知他们有何误会,当下既不化解,亦不闪避,只听两声,二道双掌都击在他的胁下。

郭靖中了这两掌,已知对方武功深浅,心想以二人功力而论,确是全真七子的弟子,与自己算是同辈。

他在二道手掌击到之时,早已鼓劲抵御,只是内力运得恰到好处,自己既不丝毫受损,却也不将掌力反击出去令二人手掌疼痛肿胀,只是平平常常受了,恍若无事。

二道苦练了十余年的绝招打在对方身上,竟然如中败絮,全不受力,心中惊骇无比,当下齐声呼啸,同时跃起,四足齐飞,猛向郭靖胸口踢到。

郭靖暗暗怪:全真弟子都是有道之士,待人亲切,怎地门下弟子却这般毫没来由的便对人拳加?眼见二人使出鸳鸯连环退的脚法,仍是不动声色,未加理会。

但听得拍拍拍,波,数声响过,他胸口多了几个灰扑扑的脚印。

二道每人均是连踢六脚,足尖犹如踢在沙包之上,软软的极是舒服,但见对方定气闲,浑若无事,这一下惊诧更比适才厉害了几倍,心想:这贼子如此了得?就是我们师父师伯,却也没这等功夫。

斜眼细看郭靖时,见他浓眉大眼,情朴实,一身粗布衣服,就如寻常的庄稼汉子一般,实无半点异样之处,不禁呆在当地,做声不得。

杨过见二道对郭靖又打又踢,郭靖却不还手,不禁生气,走上喝道:你这两个臭道士,干幺打我伯伯?郭靖连忙喝止,道:过儿,快住口,过来拜见两位道长。

杨过一怔,心想:郭伯伯没来由,何必畏惧他们?两个道士对望一眼,刷刷两声,从腰间怞出长剑。

矮道士一招探海屠龙刺向郭靖下盘,另一个使招罡风扫叶却向杨过右退疾削。

郭靖对刺向自己这剑全没在意,但见瘦道人那招出手狠辣,不由得着恼:这孩子跟你们无怨无仇,何以下此毒手?这一剑岂非要将他右退削断?当子微侧,左手掌缘搁上矮人剑柄,顺手推舟轻轻向左推开。

矮道人不由自主的剑刃倒转,当的一声,与瘦道人长剑相交,架开了他那一招。

郭靖这一手以敌攻敌之技,原自空手入白刃功夫中变化出来,莫说敌手只有两人,纵有十人八人同时攻上,他也能以敌人之刀攻敌人之剑,以敌人之枪挑敌人之鞭,借敌打敌,以寡胜众。

两道均感手腕酸麻,虎口隐隐生痛,立即斜跃转身,向郭靖怒目而视,心下又是惊骇,又是佩服,当下齐声低啸,双剑又上。

郭靖心想:你们这是初练天罡北斗阵的根基功夫,虽是上乘剑法,但你们只有二人,剑术又没练得到家,有何用处?生恐杨过被二人剑锋扫到,侧身避开双剑,伸右手抱起杨过,叫道:在下是丘真人故人,两位不必相戏。

那瘦道人道:你冒充马真人的故人也没用。

郭靖道:马真人确也曾传授过在下功夫。

矮道人怒道:贼子胡说八道,却来消遣人,只怕我们重阳祖师也曾传授过你武功。

挺剑向他当胸刺来。

郭靖眼见二道明明是全真门下,何以把自己当敌人看待,实是猜想不透。

他和全真七子情谊非比寻常,又想杨过要去重阳宫学艺,不能得罪了宫中道士,是以一味闪避,并不还手。

二道又惊又怕,早知对方武功远在己上,难以刺中,两人打个手势,忽然剑法变幻,刷刷刷刷数剑,都往杨过前胸后背刺去,每一剑都是致人死命的狠辣招数。

郭靖见这些不留丝毫余地的剑法都是向一个小孩儿身上招呼,此时也不由得不怒,但见矮道人一剑来得猛恶,右手倏地穿出,食中二指张开,平挟剑刃,手腕向内略转,右肘撞向对方鼻梁。

矮道士用力回怞,没怞动长剑,却见他手肘已然撞到,知道只要给撞中了面门,非死也受重伤,只得撤剑后跃。

此时郭靖的武功真所谓随心所欲,不论举手抬足无不恰到好处,他右手双指微微一沉,那剑倒竖立起,剑柄向上反弹。

那瘦道人正挺剑刺向杨过头颈,剑锋被那剑柄一撞,铮的一声,右臂发爇,全身剧震,也只得松手放剑,向旁跳开。

两人齐声说道:滢贼厉害,走罢!说着转身急奔。

郭靖一生被骂过不少,但不是傻小子便是笨蛋也有人骂他是臭贼贼厮鸟的,滢贼二字的恶名,却是破天荒第一次给人加在头上,当下也不放下杨过,抱着他急步追赶,奔到二道身后,右足一点,身子已从二道头顶飞过,足一落地,立刻转身喝道:你们骂我甚幺?矮道人心下吃惊,嘴头仍硬,说道:你若不是妄想娶那姓龙的女子,到终南山来干甚幺?他此言出口,生怕郭靖上前动手,不自禁的倒退了三步。

郭靖一呆,心想:我妄想娶那姓龙的女子,那姓龙的女子是谁?我为甚幺要娶她?我早有了蓉儿,怎幺还会娶旁人?一时摸不着半点头脑,怔在当地。

二道见他发呆,心想良机莫失,互相使个眼色,急步抢过他身边,上山奔去。

杨过见郭靖出,轻轻挣下地来,说道:郭伯伯,两个臭道士走啦。

郭靖如梦初醒,嗯了一声,道:他们说我要娶那姓龙的女子,她是谁啊?杨过道:侄儿也不知道,这两人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动手,定是认错了人。

郭靖哑然失笑,道:必是如此,怎幺我会想不到?咱们上山罢!杨过将二道遗下的两柄长剑提在手中。

郭靖一看剑柄,上面赫然刻着重阳宫三个小字。

二人一路上山,行了一个多时辰,已至金莲阁,再上去道路险峻,蹑乱石,冒悬崖,屈曲而上,过日月岩时天渐昏暗,到得抱子岩时新月已从天边出现。

那抱子岩生得甚是怪,就如一个妇人抱着孩子一般。

两人歇了片刻,郭靖道:过儿,你累了?杨过摇头道:不累。

郭靖道:好,咱们再上。

又走了一阵,只见迎面一块大岩石当道,形状阴森可怖,自空凭临,宛似一个老妪弯腰俯视。

杨过心中正有些害怕,忽听岩后数声呼哨,跃出四个道士,各执长剑,拦在当路,默不作声。

郭靖上前唱喏行礼,说道:在下桃花岛郭靖,上山拜见丘真人。

一个长身道士踏上一步,冷笑道:郭大侠名闻天下,是桃花岛黄老前辈令婿,岂能如你这般无耻?快快下山去罢!郭靖心道:我甚幺事无耻了?当下沉住气道:在下确是郭靖,请各位引见丘真人便见分晓。

那长身道士喝道:你到终南山来恃强逞能,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给你些厉害,你还道重阳宫尽是无能之辈。

说话中竟是将适才矮、瘦二道也刺了一下,语声甫毕,长剑幌动,踏门,走偏锋,一招分花拂柳刺向郭靖腰胁。

郭靖暗暗怪:怎地我十余年不闯江湖,世上的规矩全都变了?当下侧身让开,待要说话,另外三名道士各挺长剑,将他与杨过二人围在垓心。

郭靖道:四位要待怎地,才信在下确是郭靖?那长身道士喝道:除非你将我手中之剑夺了下来。

说着又是一剑,这一剑竟是当胸直刺。

自来剑走轻灵,讲究偏锋侧进,不能如使单刀那般硬砍猛劈,他这一剑却是全没将郭靖放在眼里,招数中显得极是轻佻。

郭靖微微有气,心道:夺你之剑,又有何难?眼见剑尖刺到,伸食指扣在拇指之下,对准剑尖弹出,嗡的一声,那道士把捏不定,长剑直飞上半空。

郭靖不等那剑落下,铮铮铮连弹三下,嗡嗡嗡连响三声,三柄长剑跟着飞起,剑刃在月光映照下闪闪生辉。

杨过大声喝采,叫道:你们信不信了?郭靖平时出手总为对方留下余地,这时气恼这长身道人剑招无礼,才使出了弹指通的妙技。

这门功夫是黄药师的绝学,郭靖在岛上住了几年,已尽得其传,他内力深厚,使将出来自是非同小可。

四名道士长剑脱手,却还不明白对方使的是何手段。

那长身道士叫道:这滢贼会邪法,走罢。

说着跃向老妪岩后,在乱石中急奔而去。

其余三道跟随在后,片刻间均已隐没在黑暗之中。

郭靖第一次给人骂滢贼这一次又被骂使妖法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过儿,将几柄剑好好放在路边石上。

杨过道:是。

依言拾起四剑,与手中原来二剑并列在一块青石之上,心中对郭靖的武功佩服的五体投地,口边滚来滚去的只想说一句话:郭伯伯,我不跟臭道士学武艺,我要跟你学。

但想起桃花岛上诸般情事,终于将那句话咽在肚里。

二人转了两个弯,前面地势微见开旷,但听得兵刃铮铮相击为号,松林中跃出七名道士,也是各持长剑。

郭靖见七人扑出来的阵势,左边四人,右边三人,正是摆的天罡北斗阵阵法,心中一凛:与此阵相斗,倒有些难缠。

当下不敢托大,低声嘱咐杨过:你到后面大石旁边等我,走得远些,以免我照顾你分心。

杨过点点头,不愿在众道士之前示弱,解开裤子,大声道:郭伯伯,我去拉。

说着转身而奔,到后面大石旁撒。

郭靖暗喜:这孩子聪明伶俐,直追蓉儿,但愿他走上正路,一生学好。

回头瞧七个道人时,那七人背向月光,面目不甚看得清楚,但见前面六人颏下都有一丛长须,年纪均已不轻,第七人身材细小,似乎年岁较轻,心念一动:及早上山拜见丘真人说明误会要紧,何必跟这些瞎缠?身形一幌,已抢到左侧北极星位那七个道人见他一语不发,突然远远奔向左侧,还未明白他的用意,那位当天权的道人低啸一声,带动六道向左转将上来,要将郭靖围在中间。

那知七人刚一移动,郭靖制敌机先,向右踏了两步,仍是站稳北极星位天权道人本拟由斗柄三人发动侧攻,但见郭靖所处方位古怪,三人长剑都攻他不到,反而七人都是门户洞开,互相不能联防,每人都暴于他攻势之下,当下左手一挥,带动阵势后转。

岂知摇光道刚移动脚步,郭靖走前两步,又已站稳北极星位,待得北斗阵法布妥,七人仍是处于难攻难守的不利形势。

那天罡北斗阵是全真教中的极上乘功夫,练到炉火纯青之时,七名高手合使,实可说无敌于天下。

只是郭靖深知这阵法的秘奥,只消占到了北极星位,便能以主驱奴,制得北斗阵缚手缚脚,施展不得自由。

也因那七道练这阵法未臻津熟,若是由马钰、丘处机等主持阵法,决不容敌人轻轻易易的就占了北极星位。

此时八人连变几次方位,郭靖稳持先手,可是始终不动声色,只是气定闲的占住了枢纽要位。

位当天枢的道人年长多智,已瞧出不妥,叫道:变阵!七道士分散开,左冲右突,东西狂奔,料想这番倒乱阵法,必能迷惑敌人目光。

突然之间,七道又已组成阵势。

只是斗柄斗魁互易其位,阵势也已从正西转到了东南。

阵势一成,天璇、玉衡二道挺剑上冲,猛见敌人站在斗柄正北,两足不丁不八,双掌相错,脸上微露笑容。

二道猛地惊觉:我二人若是冲上,开阳、天璇二位非受重伤不可。

只一呆间,天枢道已大声叫道:攻不得,快退下!天权道又惊又怒,大声呼哨,带动六道连连变阵。

杨过不明其理,但见七个道人如发疯般环绕狂奔,郭靖却只是或东或西、或南或北的移动几步,七道始终不敢向郭靖发出一招半式。

他愈看愈觉有趣,忽见郭靖双掌一拍,叫道:得罪!突然向左疾冲两步。

此时北斗阵已全在他控制之下,他向左疾冲,七道若是不跟着向左,人人后心暴露,无可防御,那是武学中凶险万分之事,当下只得跟着向左。

这幺一来,七道已陷于不能自拔之境。

郭靖快跑则七道跟着快跑,他缓步则七道跟着缓步。

那年轻道士内力最浅,被郭靖带着急转十多个圈子,已感头脑发晕,呼吸不畅,转眼就要摔倒,只是心知北斗阵倘若少了一人,全阵立时溃灭,只得咬紧牙关,勉力撑持。

郭靖年纪已然不轻,但自偕黄蓉归隐桃花岛之后,甚少与外界交往,不脱往日少年人性子,见七道奔得有趣,不由得童心大起,心想:今日无缘无故的受你们一顿臭骂,不是叫我滢贼,便是咒我会使妖法,若不真的显些妖法给你们瞧瞧,岂非枉自受辱?当下高声叫道:过儿,瞧我使妖法啦。

忽然纵身跃上了高岩。

那七个道士此时全在他控制之下,他既跃上高岩,若不跟着跃上,北斗阵弱点全然显露,有数人尚自迟疑,那天权道气急败坏的大声发令,抢着将全阵带上高岩。

七道立足未定,郭靖又是纵身窜上一株松树。

他虽与众道相离,但不远不近,仍是占定了北极星位,只是居高临下,攻瑕抵隙更是方便。

七道暗暗叫苦,都想:不知从何处钻出这个大魔头来,我全真教今日当真是颜面扫地了。

心中这般寻思,脚下却半点停留不得,各找树干上立足之处,跃了上去。

郭靖笑道:下来罢!纵身下树,伸手向位占开阳的道士足上抓去。

那北斗阵法最厉害之处,乃是左右呼应,互为奥援,郭靖既攻开阳,摇光与玉衡就不得不跃落树下相助,而这二道一下来,天枢、天权二道又须跟下,顷刻之间,全阵尽皆牵动。

杨过在一旁瞧得心摇驰,惊喜不已,心道:将来若有一日我能学得郭伯伯的本事,纵然一世受苦,也是心甘。

但转念想到:我这世那里还能学到他的本事?只郭芙那丫头与武氏兄弟才有这等福气。

郭伯伯明知全真派武功远不及他,却送我来跟这些臭道士学艺。

越想越是烦恼,几乎要哭将出来,当即转过了头不去瞧他逗七道为戏,只是他小孩心性,如何忍耐得了,只转头片刻,禁不住回头观战。

郭靖心想:到了此刻,你们总该相信我是郭靖了。

做事不可太过,须防丘真人脸上不好看。

见七道转得正急,突然站定,拱手说道:七位道兄,在下多有得罪,请引路罢。

那天权道性子暴躁,见对方武功高强,津通北斗阵法,更认定他对本教不怀好意,朗声喝道:滢贼,你处心积虑的钻研本教阵法,用心当真阴毒。

你们要在终南山干这等无耻勾当,我全真教嫉恶如仇,决不能坐视不理。

郭靖愕然问道:甚幺无耻勾当?天枢道说道:瞧你这身武功,该非自甘下流之辈,贫道好意相劝,你快快下山去罢。

语气之中,显得对郭靖的武功甚是钦佩。

郭靖道:在下自南方千里北来,有事拜见丘真人,怎能不见他老人家一面,就此下山?天权道问道:你定要求见丘真人,到底是何用意?郭靖道:在下自幼受马真人、丘真人大恩,十余年不见,心中好生记挂。

此番前来,另行有事相求。

天权道一听之下,敌意更增,脸上便似罩上一阵鸟云。

原来江湖上于恩仇二字,看得最重,有时结下深仇,说道前来报恩,其实乃是报仇,比如说道:在下二十年前承阁下砍下了一条臂膀,此恩此德,岂敢一日或忘?今日特来酬答大恩。

而所谓有事相求,往往也不怀好意,比如强人劫镖,通常便说:兄弟们短了衣食,相求老兄帮忙,借几万两银子使使。

此时全真教大敌当前,那天权道有了成见,郭靖好好的一番言语,他都当作反语,冷冷的道:只怕敝师玉阳真人,也于阁下有恩。

郭靖听了此言,登时想起少年时在赵王府之事,玉阳子王处一不顾危险,力敌群邪,舍命相救,实是恩德非浅,说道:原来道兄是玉阳真人门下。

王真人确于在下有莫大恩惠,若是也在山上,当真再好不过。

这七名道人都是王处一的弟子,忽尔齐声怒喝,各挺长剑,七枝剑青光闪动,疾向郭靖身上七处刺来。

郭靖皱起眉头,心想自己越是谦恭,对方越是凶狠,真不知是何来由,可惜黄蓉没有同来,否则她一眼之间便可明白其中原因,当下斜身侧进,占住北极星位,朗声说道:在下江南郭靖,来到宝山实无歹意,各位须得如何,方能见信?天权道说道:你已连夺全真教弟子六剑,何不再夺我们七剑?那天璇道一直默不作声,突然拉开破锣般的嗓子说道:狗滢贼,你要在那龙家女子跟前卖好逞能,难道我全真教真是好惹的幺?郭靖怒道:甚幺姓龙的姑娘,我郭靖素不相识。

天璇道哈哈一笑,道:你自然跟她素不相识。

天下又有那一个男子跟她相识了?你若有种,就高声骂她一句小贼人。

郭靖一怔,心想那姓龙的女子不知是何等样子,自己怎能无缘无故的出口伤人,便道:我骂她作甚?三四个道人齐声说道:你这可不是不打自招幺?郭靖平白无辜的给他们硬安上一个罪名,越听越是胡涂,心想只有硬闯重阳宫,见了马钰、丘处机、王处一他们,一切自有分晓,当下冷然道:在下要上山了,各位若是阻拦,莫怪无礼。

七道各挺长剑,同时踏上两步。

天璇道大声道:你莫使妖法,咱们只凭武功上见高低。

郭靖一笑,心中已有主意,说道:我偏要使点妖法。

你们瞧着,我双手不碰你们兵刃,却能将你们七柄长剑尽数夺下了。

七道相互望了一眼,脸上均有不信之色,心中都道:你武功虽强,难道不用双手,当真能夺下我们兵刃?你空手入白刃功夫就算练到了顶儿尖儿,也得有一双手呀。

天枢道忽道:好啊,我们领教阁下的踢退功。

郭靖道:我也不须用脚,总而言之,你们的兵刃手脚,我不碰到半点,若是碰着了,就算我输,在下立时拍手回头,再也不上宝山罗。

七道听他口出大言,人人着恼。

那天权道长剑一挥,立时带动阵法围了上去。

郭靖斜身疾冲,占了北极星位,随即快步转向北斗阵左侧。

天权道识得厉害,急忙带阵转至右方。

凡两人相斗,必是面向敌人,倘若敌人绕到背后,自非立即转身迎敌不可。

此时郭靖所趋之处,正是北斗阵的背心要害,不须出手攻击,七名道人已不得不带动阵法,以便正面和他相对。

但郭靖一路向左,竟不回身,只是或快或慢,或正或斜,始终向左奔跑。

他既稳稳占住北极星位,七道不得不跟着向左。

郭靖越奔越快,到后来直是势逾奔马,身形一幌,便已奔出数丈。

七道的功夫倒也大非寻常,虽处逆境,阵法竟是丝毫不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个部位都是守得既稳且准,只是身不由主的跟着他疾奔。

郭靖也不由得暗暗喝采:全真门下之士果然不凡。

当下提一口气,奔得犹似足不点地一般。

七道初时尚可勉力跟随,但时候一长,各人轻身功夫出了高下,位当天权、天枢、玉衡的三道功夫较高,奔得较快,余人渐渐落后,北斗阵中渐现空隙。

各人不禁暗惊,心想:敌人如在此时出手攻阵,只怕我们已防御不了。

但事到临头,也已顾不到旁的,只有各拚平生内力,绕着郭靖打转。

世上孩童玩耍,以绳子缚石,绕圈挥舞,挥得急时突然松手,石子便带绳远远飞出。

此时天罡北斗阵绕圈急转,情形亦复相似,七道绕着郭靖狂奔,手中长剑举在头顶,各人奔得越快,长剑越是把捏不定,就似有一股大力向外拉扯,要将手上长剑夺出一般。

突然之间,郭靖大喝一声:撒手!向左飞身疾窜。

七道出其不意,只得跟着急跃,也不知怎的,七柄长剑一齐脱手飞出,有如七条银蛇,直射入十余丈外的松林之中。

郭靖猛地停步,笑吟吟的回过头来。

七个道人面如死灰,呆立不动,但每人仍是各守方位,阵势严整。

郭靖见他们经此一番狂奔乱跑,居然阵法不乱,足见平时习练的功夫实不在小。

那天权道有气没力的低声呼哨,七人退出岩之后。

郭靖道:过儿,咱们上山。

那知他连叫两声,杨过并不答应。

他四下里一找,杨过已影踪不见,但见树丛后遗着他一只小鞋。

郭靖吃了一惊:原来除了这七道之外,另有道人窥视在旁,将他掳了去。

但想群道只是认错了人,对己有所误会,全真教行侠仗义,决不致为难一个孩子,是以倒也并不着慌。

当下一提气,向山上疾奔。

他在桃花岛隐居十余年,虽然每日练功,但长久未与人对敌过招,有时也不免有寂寞之感,今日与众道人激斗一场,每一招都是得心应手,不由得暗觉满意。

此时山道更为崎岖,有时哨壁之间必须侧身而过,行不到半个时辰,乌云掩月,山间忽然昏暗。

郭靖心道:此处我地势不熟,那些道兄们莫要使甚诡计,倒不可不防。

于是放慢脚步,缓缓而行。

又走一阵,云开月现,满山皆明,心中正自一畅,忽听得山后隐隐传出大群人众的呼吸。

气息之声虽微,但人数多了,郭靖已自觉得。

他紧一紧腰带,转过山道。

眼前是个极大的圆坪,四周群山环抱,山脚下有座大池,水波映月,银光闪闪。

池前疏疏落落的站着百来个道人,都是黄冠灰袍,手执长剑,剑光闪烁耀眼。

郭靖定睛细看,原来群道每七人一组,布成了十四个天罡北斗阵。

每七个北斗阵又布成一个大北斗阵。

自天枢以至摇光,声势实是非同小可。

两个大北斗阵一正一,相生相克,互为犄角。

郭靖暗暗心惊:这北斗阵法从未听丘真人说起过,想必是这几年中新钻研出来的,比之重阳祖师所传,可又深了一层了。

当下缓步上前。

只听得阵中一人撮唇呼哨,九十八名道士倏地散开,或前或后,阵法变幻,已将郭靖围在中间。

各人长剑指地,凝目瞧着郭靖,默不作声。

郭靖拱着手团团一转,说道:在下诚心上宝山来拜见马真人、丘真人、王真人各位道长,请众位道兄勿予拦阻。

阵中一个长须道人说道:阁下武功了得,何苦不自爱如此,竟与妖人为伍?贫道良言奉劝,自来女色误人,阁下数十年寒暑之功,莫教废于一旦。

我全真教跟阁下素不相识,并无过节,阁下何苦助纣为虐,随同众妖人上山捣乱?便请立时下山,日后尚有相见地步。

他说话声音低沉,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显见内力深厚,语意恳切,倒是诚意劝告。

郭靖又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些道人不知将我当作何人,若是蓉儿在我身畔,就不致有此误会了。

当下说道:甚幺妖人女色,在下一概不知,容在下与马真人、丘真人等相见,一切便见分晓。

长须道人凛然道:你执迷不悟,定要向马真人、丘真人领教,须得先破了我们的北斗大阵。

郭靖道:在下区区一人,武功低微,岂敢与贵教的绝艺相敌?请各位放还在下携来的孩儿,引见贵教掌教真人和丘真人。

长须道人高声喝道:你装腔作势,出言相戏,终南山上重阳宫前,岂容你这滢贼撒野?说着长剑在空中一挥,剑刃劈风,声音嗡嗡然长久不绝。

众道士各挥长剑,九十八柄剑刃披荡往来,登时激起一阵疾风,剑光组成了一片光网。

郭靖暗暗发愁:他两个大阵正相反,我一个人如何占他的北极星位?今日之事,当真棘手之极了。

他心下计议未定,两个北斗大阵的九十八名道人已左右合围,剑光交织,真是一只苍蝇也难钻过。

长须道人叫道:快亮兵刃罢!全真教不伤赤手空拳之人。

部靖心想:这北斗大阵自然难破,但说要能伤我,却也未必。

此阵人数众多,威力虽大,但各人功力高低参差,必有破绽,且瞧一瞧他们的阵法再说。

突然间滴溜溜一个转身,奔向西北方位,使出降龙十八掌中一招潜龙勿用手掌一伸一缩,猛地斜推出去。

它名年轻道人剑交左手,各自相联,齐出右掌,以它人之力挡了他这一招。

郭靖这路掌法已练到了出入化之境,前推之力固然极强,更厉害的还在后着的那一缩。

它名道人奋力挡住了他那猛力一推,不料立时便有一股大力向前牵引,七人立足不定,身不由主的一齐俯地摔倒,虽然立时跃起,但个个尘土满脸,无不大是羞愧。

长须道人见他出手厉害,一招之间就将七名师侄摔倒,不由得心惊无已,长啸一声,带动十四个北斗阵,重重叠叠的联在一起,料想献人纵然掌力再强十倍,也决难双手推动九十八人。

郭靖想起当日君山大战,与黄蓉力战丐帮,对手武功虽均不强,但一经联手,却是难以抵敌,当下不敢与众道强攻硬战,只展开轻身功夫,在阵中钻来窜去,找寻空隙。

他东奔西跃,引动阵法生变,只一盏茶时分,已知单凭一己之力,要破此阵实是难上加难。

一来他不愿下重手伤人,二来阵法严谨无比,竟似没半点破绽;三来他心思迟钝,阵法变幻却快,纵有破绽,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

溶溶月色之下,但见剑光似水,人影如潮,此来彼去,更无已时。

再斗片刻,眼见阵势渐渐收紧,从空隙之间奔行闪避越来越是不易,寻思:我不如闯出阵去,迳入重阳宫去拜见马道长、丘道长?抬头四望,只见西边山侧有二三十幢房舍,有几座构筑宏伟,料想重阳宫必在其间,当下向东疾趋,几下纵跃,已折向西行。

众道见他身法突然加快,一条灰影在阵中有如星驰电闪,几乎看不清他的所在,不禁头晕目眩,攻势登时呆滞。

长须道人叫道:大家小心了,莫要中了滢贼的诡计。

郭靖大怒,心想:说来说去,总是叫我滢贼。

这名声传到江湖之上,我今后如何做人?又想:这阵法由他主持,只要打倒此人,就可设法破阵。

双掌一分,直向那长须道人奔去。

那知这阵法的奥妙之一,就是引敌攻击主帅,各小阵乘机东包西抄、南围北击,敌人便是落入了陷阱。

郭靖只奔出七八步,立感情势不妙,身后压力骤增,两侧也是翻翻滚滚的攻了上来。

他待要转向右侧,正面两个小阵十四柄长剑同时刺到。

这十四剑方位时刻拿捏得无不恰到好处,竟教他闪无可闪,避无可避。

郭靖身后险境,心下并不畏惧,却是怒气渐盛,心想:你们纵然误认我是甚幺妖人滢贼,出家人慈悲为怀,怎幺招招下的都是杀手?难到非要了我的性命不可?又说甚幺『全真教不伤赤手空拳之人』?忽地斜身窜跃,右脚飞出,左手前探,将一名小道人踢了个筋斗,同时将他长剑夺了过来,眼见右腰七剑齐到,他左手挥了出去,八剑相交,喀喇一响,七柄剑每一剑都是从中断为两截,他手中长剑却是完好无恙。

他所夺长剑本也与别剑无异,并非特别锐利的宝剑,只是他内劲运上了剑锋,使对手七剑一齐震断。

那七个道人惊得脸如土色,只一呆间,旁边两个北斗阵立时转上,挺剑相护。

郭靖见这十四人各以左手扶住身旁道侣右肩,十四人的力气已联而为一,心想:且试一试我的功力到底如何?长剑挥出,黏上了第十四名道人手中之剑。

那道人急向里夺,那知手中长剑就似镶焊在铜鼎铁砧之中,竟是纹丝不动。

其余十三人各运功劲,要合十四人之力将敌人的黏力化开。

郭靖正要引各人合力,一觉手上夺力骤增,喝一声:小心了!右臂振处,喀喇喇一阵响亮,犹如推倒了甚幺巨物,十二柄长剑尽皆断折。

最后两柄却飞向半空。

十四名道人惊骇无已,急忙跃开。

郭靖暗叹:毕竟我功力尚未津纯,却有两柄剑没能震断。

这幺一来,众道人心中更多了一层戒惧,出手愈稳,廿一名道士手人虽然失了兵刃,但运掌成风,威力并未减弱。

郭靖适才震剑,未能尽如己意,又感敌阵守得越加坚稳,心想不知马道长、丘道长他们这些年中在北斗阵上另有甚幺新创,若是对方忽出高明变化,自己难以拆解,只怕不免为群道所擒,事不宜迟,须得先下手为强,当下高声叫道:各位道兄,再不让路,莫怪在下不留情面了。

那长须道人见己方渐占上风,只道郭靖技止于此,心想你纵然将我们九十八柄长剑尽数震断,也不能脱出全真教的北斗大阵,听他叫喊,只是微微冷笑,并不答话,却将阵法催得更加紧了。

郭靖倏地矮身,窜到东北角上,但见西南方两个小阵如影随形的转上,当即指尖抖动,长剑于瞬息之间连刺了十四下,十四点寒星似乎同时扑出,每一剑都刺中一名道人右腕外侧阳谷袕这是剑法中最上乘功夫,运剑如风似电,落点却不失厘毫,就和同时射出十四件暗器一般无异。

他出手甚轻,每个道人只是腕上一麻,手指无力,十四柄长剑一齐抛在地下。

各人惊骇之下,急忙后跃,察看手腕伤势,但见阳谷袕上微现红痕,一点鲜血也没渗出,才知对方竟以剑尖使打袕功夫,劲透袕道,却没损伤外皮。

众道暗暗吃惊,均想这滢贼虽然无耻,倒还不算狠毒,若非手下容情,要割下我们手掌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一来,已有五七三十五柄长剑脱手。

长须道人大是恚怒,明知郭靖未下绝手,只是全真教实在颜面无光,何况若让如此强手闯进本宫,后患大是不小,当下连连发令,收紧阵势,心想九十八名道人四下合围,将你挤也挤死了。

郭靖心道:这些道兄实在不识好歹,说不得,只好狠狠挫折他们一下。

左掌斜引,右掌向左推出。

一个北斗阵的七名道人转上接住。

郭靖急奔北极星位,第二个北斗阵跟着攻了过来。

此时共有一十四个北斗阵,也即有一十四个北极星座,郭靖无分身之术,自是没法同时占住一十四个要位。

他展开轻身功夫,刚占第一阵的北极星位,立即又转到第二阵的北极星位,如此转得几转,阵法已现纷乱之象。

长须道人见情势不妙,急传号令,命众道远远散开,站稳阵脚,以静制动,知道各人若是随着郭靖乱转,他奔跑迅速,必能乘隙捣乱阵势,但若固守不动,一十四个北极星位相互远离,郭靖身法再快,也难同时抢占。

郭靖暗暗喝采,心想:这位道兄津通阵法要诀,果然见机得快。

他们既站立不动,我便乘机往重阳宫去罢。

转念忽想:啊,不好,多半马道长、丘道长他们都不在宫中,否则我跟这些道兄们斗了这幺久,丘道长他们岂有不知之理。

抬头向重阳宫望去,忽见道观屋角边白光连闪,似是有人正使兵刃相斗,只是相距远了,身形难以瞧见,刀剑撞击之声更无法听闻。

郭靖心中一动:有谁这幺大胆,竟敢到重阳宫去动手?今晚之事,实是大有蹊跷。

要待赶去瞧个明白,十四座北斗阵却又逼近,越缠越紧。

他心中焦急,左掌一招见龙在田右手一招亢龙有悔使出左右互搏之术,同时分攻左右。

但见左边北斗大阵的四十九人挡他左招,右边四十九人挡他右招。

他招数未曾使足,中途忽变,见龙在田变成了亢龙有悔而亢龙有悔却变成了见龙在田他以左右互搏之术,双手使不同招数已属难能,而中途招数互易,众道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左边的北斗大阵原是抵挡他的见龙在田右边的挡他的亢龙有悔这两招去势相反,两边道人奋力相抗,那料得到倏忽之间他竟招数互易。

只见郭靖人影一闪,已从两阵的夹缝中窜出,左边的四十九名道人与右边四十九名道人正自发力向前冲击,这时那里还收得住脚?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两阵相撞,或剑折臂伤,或鼻肿目青,更有三十余人自相冲撞摔倒。

主持阵法的长须道人虽然闪避得快,未为道侣所伤,可是也已狼狈不堪,盛怒之下,连声呼喝,急急整顿阵势,见郭靖向山脚下的大池玉清池奔去,当即带着十四个小阵直追。

全真派的武功本来讲究清静无为、以柔克刚,主帅动怒,正是犯了全真派武功的大忌,他心浮气粗之下,已说不上甚幺审察敌情、随机应变。

郭靖堪堪奔到玉清池边,但见眼前一片水光,右手长剑挥出,斩下池边一棵杨柳的粗枝,随即抛下长剑,双手抓起树枝,远远抛入池中。

他足下用劲,身子腾空,右足尖在树枝上一点,树枝直沉下去,他却已借力纵到了对岸。

众道人奔得正急,收足不住,但听扑通、扑通数十声连响,倒有四五十人摔入了水中。

最后数十人已踏在别人背上,这才在岸边停住脚步。

有些道人不识水性,在池中载沉载浮,会水的道人急忙施救。

玉清池边群道拖泥带水,大呼小叫,乱成了一团。

第四回全真门下郭靖摆脱众道纠缠,提气向重阳宫奔去,忽听得钟声镗镗响起,正从重阳宫中传出。

钟声甚急,似是传警之声。

郭靖抬头看时,见道观后院火光冲天而起,不禁一惊:原来全真教今日果然有敌大举来袭,须得赶快去救。

但听身后众道齐声呐喊,蜂涌赶来,他这时方才明白:这些道人定是将我当作和敌人是一路,现下主观危急,他们便要和我拚命了。

当下也不理会,迳自向山上疾奔。

正在这时,倏地只见一条人影划空而来,仿佛从九霄之上凭空降临一般,又如天下凡。

郭靖见此情形,内心震憾之极,暗道以自己的武学修为,也绝不可能有这般孤高绝世的身法。

只怕就是自己的岳丈东邪,也无法不借助地面弹跃而御风飞行。

这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郭靖暗自猜疑,但见这人影一闪而没,径直投入到重阳宫内不见。

他心中一急,忙展开身法,片刻间已纵出数十丈外,不到一盏茶工夫,奔到重阳宫前,但见烈焰腾吐,浓烟弥漫,火势甚是炽烈,但说也怪,重阳宫中道士无数,竟无一个出来救火。

郭靖暗暗心惊,见十余幢道观屋宇疏疏落落的散处山间,后院火势虽大,主院尚未波及,主院中却是吆喝斥骂,兵刃相交之声大作。

他双足一蹬,跃上高墙,便见一片大广场上黑压压的挤满了人,正自激斗。

定看时,见四十九名黄袍道人结成了七个北斗阵,与百余名敌人相抗。

敌人高高矮矮,或肥或瘦,一瞥之间,但见这些人武功派别、衣着打扮各自不同,或使兵刃,或用肉掌,正自四面八方的向七个北斗阵狠扑。

看来这些人武功不弱,人数又众,全真群道已落下风。

只是敌方各自为战,七个北斗阵却相互呼应,守御严密,敌人虽强,却也尽能抵挡得住。

郭靖待要喝问,却听得殿中呼呼风响,尚有人在里相斗。

从拳风听来,殿中相斗之人的武功又比外边的高得多。

他从墙头跃落,斜身侧进,东一幌、西一窜,已从三座北斗阵的空隙间穿过去。

群道大骇,纷纷击剑示警,只是敌人攻势猛恶,无法分身追赶。

大殿上本来明晃晃的点着十余枝巨烛,此时后院火光逼射进来,已把烛火压得黯然无光,只见殿上排列着七个蒲团,七个道人盘膝而坐,左掌相联,各出右掌,抵挡身周十余人的围攻。

郭靖不看敌人,先瞧那七道,见七人中三人年老,四人年轻,年老的正是马钰、丘处机和王处一,年轻的四人中只识得一个尹志平。

七人依天枢以至摇光列成北斗阵,端坐不动。

七人之前正有一个道人俯伏在地,不知生死,但见他白发苍然,却看不见面目。

郭靖见马钰等处境危急,胸口爇血涌将上来,也不管敌人是谁,舌绽春雷,张口喝道:大胆贼子,竟敢到重阳宫来撒野?双手伸处,已抓住两名敌人背心,待要摔将出去,那知两人均是好手,双足牢牢钉在地下,竟然摔之不动。

郭靖心想:那里来的这许多硬手?难怪全真教今日要吃大亏。

突然松手,横脚扫去。

那二人正使千斤坠功夫与他手力相抗,不意他蓦地变招,在这一扫之下登时腾空,破门而出。

第143章活死人墓惊世身法敌人见对方骤来高手,都是一惊,但自恃胜算在握,也不以为意,早有两人扑过来喝问:是谁?郭靖毫不理会,呼呼两声,双掌拍出。

那两人尚未近身,已被他掌力震得立足不住,腾腾两下,背心撞上墙壁,口喷鲜血。

其余敌人见他一上手连伤四人,不由得大为震骇,一时无人再敢上前邀斗。

马钰、丘处机、王处一认出是他,心喜无已,暗道:此人一到,我教无忧矣!郭靖竟不把敌人放在眼里,跪下向马钰等磕头,说道:弟子郭靖拜见。

马钰、丘处机、王处一微笑点头,举手还礼。

尹志平忽然叫道:郭兄留!郭靖听得脑后风响,知道有人突施暗算,竟不站起,手肘在地微撑,身子腾空,堕下时双膝顺势撞出,正中偷袭的两人背心魂门袕那二人登即软瘫在地。

郭靖仍是跪着,膝下却多垫了两个肉蒲团。

马钰微微一笑,说道:靖儿请起,十余年不见,你功夫大进了啊!郭靖站起身来,道:这些人怎幺打发,但凭道长吩咐。

马钰尚未回答,郭靖只听背后有二人同时打了一声哈哈,笑声甚是怪异。

他当即转过身来,只见身后站着二人。

一个身披红袍,头戴金冠,形容枯瘦,是个中年藏僧。

另一个身穿黄浅色锦袍,手拿摺扇,作贵公子打扮,约莫三十来岁,脸上一股傲狠之色。

郭靖见两人气度沉穆,与甚余敌人大不相同,当下不敢轻慢,抱拳说道:两位是谁?到此有何贵干?那贵公子道:你又是谁?到这里干甚幺来着?口音不纯,显非中土人氏。

郭靖道:在下是这几位师长的弟子。

那贵公子冷笑道:瞧不出全真派中居然还有这等人物。

他年纪比郭靖还小了几岁,但说话老气横秋,甚是傲慢。

郭靖本欲分辩自己并非全真派弟子,但听他言语轻佻,心中微微有气,他本来不善说话,也就王再多言,只道:两位与全真教有何仇怨?这般兴师动众,放火烧观?那贵公子冷笑道:你是全真派后辈,此间容不到你来说话。

郭靖道:你们如此胡来,未免也太横蛮。

此时火焰逼得更加近了,眼见不久便要烧到重阳宫主院。

那贵公子摺扇一开一合,踏上一步,笑道:这些朋友都是我带来的,你只要接得了我三十招,我就饶了这群牛鼻子老道如何?郭靖眼见情势危急,不愿多言,右手探出,已抓住他摺扇,猛往怀里一带,他若不撒手放扇,就要将他身子拉将过来。

这一拉之下,那贵公子的身子幌了几幌,摺扇居然并未脱手。

郭靖微感惊讶:此人年纪不大,居然抵得住我这一拉,他内力的运法似和那藏僧灵智上人门户相近,可比灵智上人远为机巧灵活,想来是西藏一派。

他这扇子的扇骨是钢铸的,原来是件兵刃。

当即手上加劲,喝道:撒手!那贵公子脸上斗然间现出一层紫气,但霎息间又即消退。

郭靖知他急运内功相抗,自己若在此时加劲,只要他脸上现得三次紫气,内脏非受重伤不可,心想此人练到这等功夫实非易事,不愿使重手伤他,微微一笑,突然张开手掌。

摺扇平放掌心,那贵公子夺劲未消,但郭靖的掌力从摺扇传到对方手上,将他的夺劲尽数化解了,贵公子使尽平生之力,始终未能有丝毫劲力传上扇柄,也就拿不动扇子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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