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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缘起 第二章 繁花(一)

作者:微嗔2017年6月19日字数:24897《尘缘·愿心·浴火·轮回》第一部************第一部缘起第二章繁花(一)中国,浙江省,舟山群岛普陀山。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午。

一座设计构造极为巧妙的假山,山体内嵌造着硕大的殿堂。

殿堂里满是排列整齐的木柜。

每座木柜上,或多或少摆放着近一人高的木塔,形成了一片塔林。

在塔林最后两排木柜前,站立着两个身着白衣的女性。

诺大的殿堂梦幻璀璨,在身高略矮的白衣少女映衬下,变得宛如极乐世界。

一切,充盈着无量光明。

站在她身边的白衣女子,看上去只有三十岁,纤长的双眉优雅如画,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清澈深邃的水目像秋湖一样深不见底,顾盼间溢满了智慧灵动的韵。

旷世罕见的瑶鼻樱唇如完美的艺术品,镶嵌在毫无瑕疵的脸上。

泛动着绝品玉璧般光晕的玉容,白得几乎透明。

超然镇定的白衣女子,宛如一朵傲然绽放在雪山之巅的雪莲花。

可站在她旁边略矮的白衣少女,虽然正梦游般发呆出,美到超绝尘世的天姿娇颜,竟使年长的女子黯然失色,仿若消失不见。

白衣少女微仰着头,出看着最后一座木塔,木塔上刻着轩辕星舞四个字。

恬静的微笑,浮现在了白衣女子绝美的面容上。

她静静凝视着自己的徒儿。

知徒莫若师,她知道爱徒一定又在游天外,思索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了。

白衣女子发出了一声极美的叹息,眼光落在了刻着自己名字的木塔上。

望着宇文梵心四个峻的行书汉字,思绪早已飞到了自己第一次带徒儿来这里时的情景。

宇文梵心走到了刻着自己名字的木塔前,慢慢地打开了木塔上的门,从门里轻轻拿出了一个白色绸布包裹的盒子。

耳畔似乎又想起了当时徒儿幽雅带着稚嫩的声音。

师傅,这里的木塔是做什么用的啊?这上面的名字,都是我们这一脉的前辈吗?那个时候,舞儿这孩子才多大?是10岁?还是12岁?恩,是她10岁那年。

那个时候,这个孩子的声音就那么幽雅,好听的无法形容。

那空灵幽雅的声音,用天籁仙乐这样的词来比喻都太俗气了。

可除了这样的词语,你还能怎样来形容她玄美至极的声音呢!每次听到这孩子说话,心灵都好像被那空灵玄美的声音,带离了渺小喧嚣的凡尘俗世,来到了一个无限高远的秘世界。

那个世界里,只有无限的灵性和光明。

那个世界,似乎离眼下渺小的世界很远很远;又似乎在冥想的时候触手可及。

宇文梵心轻轻解开了白绸,打开了白色的木盒。

雕着观音菩萨的盒子里面,放着一串菩提,自己在九年前和徒儿的畅聊,好像就发生在片刻之前。

记得当时,自己也是这样打开了刻着名字的木塔,取出了盒子给这孩子看。

师傅,这木塔里的盒子,是专门用来收藏前辈们留下的宝贵物品的吧?是的,本门脉的前辈们,他们生前的遗物,全部都保存在这些木塔里了。

这殿堂里的木塔,是专门保存我们『普陀门脉』所有前辈遗物的,殿堂里的记录册,还记载着他们昔年的事迹。

每位前辈都会在塔里留下两批遗物,第一件遗物,是他自己第一次来到这殿堂,亲自放在木塔里的。

他们都会选择一件自己最宝贵,最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放在木塔里;第二批遗物,是由他们最亲近的一位后辈,在他们故去后,把他们需要一直保存下去的遗物放在木塔里。

舞儿,把轩辕师姐给你留下的遗物,放在她的木塔里吧。

一双足以夺尽天地光华的小手,缓缓出现在了满溢着圣洁流光和灵幻之气的殿堂内。

熠熠生辉的纤纤玉指,微微颤抖着,打开了最中间木塔上的门。

木塔上,轩辕璇四个峻的行书汉字,安静镌刻在木塔塔身的中央。

至美无匹的纤手,散发着璀璨迷离的光,周围的空气被它映耀的圣洁而迷离。

熠熠生辉的玉指,一层层打开了白色绸布包裹,动作很轻很柔。

似乎包袱里正酣睡着一个无限灵性的小生命,在它进入长眠,整个殿堂都会被它变得犹如梦幻仙境般绚烂美丽。

手的主人生怕惊扰到它安静美丽的长梦,一旦它醒过来了,一切就会恢复原状,不再如眼前这样似仙境般绚丽梦幻。

包裹被缓缓解开了,一个白色的木盒子浮现了出来,盒子上面雕刻着观世音菩萨的画像。

轻轻打开盒子,红色绒布中间,安静摆放着一枚纯洁无暇的白玉观音,在观音的左边,还放着一串菩提念珠。

一串白玉佛珠,被手的主人从炫目耀眼的皓腕上摘了下来,轻轻放在了观音的右边。

被放在红色绒布中的白玉佛珠,品质极为出色,色泽柔和均匀,质地致密,光洁坚韧,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和异色,更不见一斑一点的绺裂。

摸上去好像凝脂一般,极为光滑细腻,竟似有人在玉器上面涂满了一层油一样温润而泽。

显然佛珠的材质是极罕见的绝品美玉。

可是这串佛珠,在刚刚戴在主人手腕上的时候,却仿若彻底消失了。

在那只泛动着梦幻圣光的皓腕前,别说极品美玉,纵然汇聚世间最珍贵的珍异宝,在这双让天地万物纵失华彩的纤手前,也不过一缕尘烟。

手的主人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啜泣,那犹如天籁乐般的幽怨轻泣,放佛来自远古时苍穹之外的秘悲鸣。

空灵、幽雅、秘,听到这声轻泣,自己的心放佛都被融化了。

珍珠般纯净无暇的泪珠,一滴一滴洒落在地上,似洗褪着尘世铅华。

是啊,那孩子的手,多美。

宇文梵心的目光落在了爱徒的手上,看,那只纤手正慢慢举起来,轻轻抚摸着刻有自己名字的木塔。

小手四周的空间早已被它变得梦幻秘,连空气都变得氤氲灵幻了。

九年前,这孩子第一次打开轩辕师姐的木塔时,也是这个样子。

只是当时她在第一次打开木塔的时候,轻泣个不停,别说是自己,就是这世上最残暴、魔念最深的人,听到她的哭泣声,也会触动他们仅存的那一点点良知,让他们有悔悟的一刻吧?记得在当时,自己慢慢走到了爱徒身边,轻轻把她揽在了怀里,饱含爱怜的轻声安慰着她。

舞儿,前几天师傅和你一起做冥想的时候,和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师傅,我记得的。

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世上,迟早都是要死的。

从我们出生起,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刹那,都是前行在通往死亡的路上。

所以我们应该珍惜生命,体会活着的不易,更要学会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找到真正的自己。

这样,才不会迷失在终点是虚无的旅途中,向死而生。

说着,还带着稚嫩的天籁童音终于止住了抽泣,抬起头凝视着自己的师傅。

那双大眼睛,真美啊!每次对视着这孩子浩渺深邃的眼眸,都会觉得里面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和灵性,还有星宇般璀璨明亮的瞳仁,似乎还透着无穷无尽的智慧和寂寞。

这样的眼睛,是啊,世间万物,有生必有灭,小到一草一木,空气里的一粒尘埃,大到浩瀚宇宙,都是这样。

我们活着,只能珍惜当下的每一刻,每一刹那,去寻找自己的真我。

只要找到了,就会明白人生虽然苦短,却不会毫无意义。

宇文梵心轻轻叹了口气,自己用了近三十年才悟到的人生道理,之后又用了近二十年来信证合一,现在也还觉得做得不够。

舞儿这孩子当年才只十岁,自己真的希望这孩子能早一天真的领悟到这些。

可是又隐隐觉得,最好这孩子永远都不要明了这些人生道理,最好她永远都像现在这样,永远像一枚圣洁无暇的水晶一样,过着单纯快乐的生活,就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啊。

轩、辕、星、舞,师傅,我的名字,是哪一位长辈给我起的?当时,爱徒沉思了好一会,才慢慢用空灵天籁的童音,轻声问了自己一个怪的问题。

记得自己当时对他说:舞儿,你小的时候,师姐没有和你说起过吗?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迷离和感伤。

我小的时候,问过妈妈几次,每次妈妈都不说,只用很怜爱的眼看着我,有的时候,眼睛里还会有一闪一闪的泪光呢。

说着说着,那双璨若星宇般的眸子里,又多了几丝朦胧水气。

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感情用事了。

宇文梵心轻轻叹了一口,把白衣少女揽进了怀里,摩挲着她的长发,饱含慈爱的眼,又一次凝视着那双蕴含着整个宇宙的眼眸。

舞儿,你刚刚在想什么?师傅,我们所见、所照、所知、所感、所想、皆为名相,并无真实可得,那我也应该是假的才对。

为什么给我起名字的人,要起这么个好听的名字。

连妈妈都说,我的名字起的很好。

为什么不随随便便给我起个小红、小兰、喵喵喵、汪汪汪什么的就算了?对了,那个时候,舞儿就那么看着自己,那孩子星宇般浩渺深邃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无尽疑惑。

宇文梵心刚听完她的话,已经忍俊不禁了,抬起另一只泛着柔光的玉手掩住了樱唇,优雅的微笑了一会,才调匀呼吸说:轩辕师姐刚刚有你的时候,就已经开心的不得了,在你诞生那天……那天,怎么可能给你随便起个名字就算了。

这孩子,脑子里总是有这样怪怪的想法。

那孩子,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对,她当时凝视着自己的眼睛,轻轻呢哝了一声:师傅,我……我就是怕妈妈太爱我了,这样她会不会着了相啊。

舞儿,我们破相,首先就不要执着于相。

何况,来,你来看看你自己。

佛殿的两侧,竖立着两排玻璃橱柜,后面是十八罗汉的雕像。

玻璃突然被映耀的一片光明,放佛正反射着初升的日光。

白光徐徐散去,一张至美无比的天姿童颜,借着玻璃反光蓦然而现。

那张无法形容的脸颊,虽然还带着稚嫩,可美到超绝尘世的容颜,已经让人无法直视。

一双蕴含着无限宇宙的大眼睛,正怔怔凝视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怯怯的眼里满是小心翼翼的羞涩。

渐渐的,羞怯慢慢变成了欣慰,又一点点变成了开心和陶醉,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小自恋,一点点小骄傲。

师傅,身入空门,四大皆空,该不去理会皮囊色相的美恶才对。

可我……我……现在这样子……算不算着相啊?不算,你现在年纪还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怎么能着相呢?师傅,可我每次在镜子里看见自己,都会很开心。

还有,风华姐姐和月扬姐姐每次见到我,都会凝视我很长很长时间,然后,都会说我现在就美得不了,等我长大了,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子。

我心里也会很开心。

可你总是教我,这个世上所有的事和物都是相对的,我们在世上,要看淡事物表面的美丑好恶,不要对它们生出分别智。

要尽量去看他们表象背后的一面。

可……可我……可我……空灵天籁的童音,带着几分怯怯的尾音,停住了。

并不是这样的。

说着,宇文梵心轻轻低下了身子,让自己和稍矮的徒儿一样高。

这样,自己可以平行凝视着她那双如星宇般深邃明亮的大眼睛,不必像刚才那样俯视着她。

是的,在这个一切都是相对的世界上,绝对的标准是不存在的。

所有的好、坏、美、丑,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所以,有的事情我们看着是美的,可是有的人看着却不是。

比如我们修佛,我们会很开心。

可如果是地里种地的农夫们,他们还没有这么高的悟心,如果让他们来选,他们一定会觉得在田地里大汗淋漓的畅快劳作会让他们更开心,因为劳作之后,他们在秋天会收获丰厚的粮食。

可修佛,他们修不来这些的。

所以,舞儿,我们不能用相对的美好、快乐、幸福来对应出相对的丑恶、劫难、痛苦。

如果我们用妄心分别了这些,就会有了自己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东西,这样就会有对他们的执念。

是无助于我们修佛的。

可这世上的美,也不全都是相的,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美好的。

『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

』人们喜欢这些,是出自内心中的天性使然。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物,哪怕他再渺小、卑微,也都是有灵性的。

只要我们能发现、能感受到他们本性中的灵性,就会觉得自己内心很美好,很快乐,这很正常的。

我们根本不需要去压抑这样的美好。

有的事物,他们的灵性藏得很深,他们可能看起来,并不会给我们带来美好,有时候你第一眼是看不到的,摒弃他们外表的皮相,去看他们内里的一面。

其实这些,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很好的,根本不需要师傅教你。

你在北京基地收养的那些可怜的小家伙们,有的伤到了身体,有的伤到了四肢,有的伤到了脸,有的伤到了翅膀和脚,可你照顾它们的时候那么用心,就像它们都是你从小养大的一样。

只是舞儿,做什么事,都要适当把握好一个『度』。

即使是发现和感知万事万物的灵性,救护照顾那些受伤了的小家伙们,也不要过度的痴迷。

过度的痴迷其中,都会产生执念。

一定要用更超脱的心,来看待他们的生死缘尽才可以……看着那双如宇宙般深邃璀璨的大眼睛里,一点点流露出了欣慰和喜色。

宇文梵心继续抚摸着爱徒柔丝样的长发,泛动着美玉般柔光的脸上,终于也浮现出了宽慰的微笑。

是啊,这孩子天性善良仁慈,宽容大量,内心世界更是宏大广阔的无远弗届,本来是最合适修佛不过的了。

可惜唯一遗憾的,就是这孩子什么事情都拿得起放不下。

是啊,修佛如果什么事都还看不开,这怎么能行呢?就在那之前,基地里的小姐妹有人也学她养花,可是因为不认识花苗,把长出来的花苗当成杂草拔出来扔掉了。

多亏了这孩子发现后给捡了回来,又重新种好,细心的服侍它,同它说话,对它唱歌,给它浇水施肥,安安静静的陪着它。

一直到它开花,那天鹅绒一样的紫罗兰花,开的可真美啊。

可再美的花,终归也有谢掉的一刻啊。

这花后来谢了,舞儿这孩子捧着花盆哭了好长时间,给这花做了好几天的超度,连做超度的时候都会做着做着就忍不住哭起来了。

后来,自己着实花了一些力气,才把她哄逗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这次和她一起来这里,正好借这个机会,再好好的引导她一下。

只是不知道,她真的能明了多少呢。

这孩子,从小做什么喜欢的事情都那么痴痴迷迷的,那紫罗兰花刚开的时候,她对着花从早上看到夜晚,有时候第二天早晨刚一起来,都会立刻去看着它发呆,看着它的花瓣,看清晨落在它枝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连冥想静坐的时候,都要把花搬过来放在一边。

还有她后来学会救治那些小家伙。

哎,走到了那里,只要见到了……师傅……师傅,师傅……咦,是谁在叫自己?这么好听的声音,不是舞儿的吗?师傅,师傅,师傅……宇文梵心如梦初醒,刚回过,猛然间眼前一片耀眼明亮,急忙收敛真气,凝定心,再仔细向眼前看去。

一个气质超绝尘世的少女,正带着恬静幽雅的微笑凝视着自己。

未染丝毫尘俗烟火的笑靥,竟似从无限宇宙中倏然而下,倾泻到了凡尘俗世间。

那张天姿仙容虽然尚有几分稚气,可无比娇嫩的容颜中,竟似满溢着无法形容的至美与光明。

她的身上带着梦幻耀目的光华,仿若话中浩淼无极外的光明天,光降到了渺小的尘世。

偌大的殿堂被她映耀的一片光明,氤氲缥缈的灵幻之气,环绕在少女的身周,弥散在整个殿堂内。

似乎是人类的双眼和心灵已久被尘俗蒙污,无法承受少女无与伦比的至美,整个殿堂竟被少女变得宛如极乐世界般,似充盈着无限性和光明。

师傅……您刚刚在想什么呢,我都叫您有一会儿了。

宇文梵心正出凝视着爱徒冷不丁听到爱徒发问,不由怔了一下,沉思了片刻才微笑着说:哦,没什么。

师傅刚刚在想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情形呢。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师傅,那是九年前了吧?说着,超绝尘世的白衣少女慢慢环顾着四周,似乎要在殿堂每一个微小的蛛丝马迹中,寻找时光留下的无声印迹。

是啊,九年了,真快啊,一晃九年就过去了。

师傅第一次带你来这,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呢。

宇文梵心发出了一声优美的叹息,也向四周望了几眼。

好像那个孩子第一次来这里,她第一次问自己木塔是做什么用的,还有第一次打开她妈妈的木塔,还有当时问自己的名字,担心自己喜欢美好的事物会不会着相,甚至为了那株紫罗兰花哭个不停,一切的一切,似乎恍惚中,都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时光虽然流过了近十年,可那些往事,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反而越发清晰。

师傅,我们该走了吧?已经要过了中午了。

您不是说,我们的时间只能在这里待到中午吗。

哦,对。

怎么,这么快就到中午了吗?宇文梵心竟微微一惊,怔怔看着自己的爱徒。

是的,师傅,已经快过中午了。

哦?啊,真的啊。

宇文梵心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今天的时间过得好快啊。

宇文梵心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张望了一下。

爱徒已经走到了木柜稍向前的位置,正抬着头,看着上面刻着的字。

至慈、至善、至空、至苦、至玄、至性……隐风、隐清、隐起、隐散、隐聚、隐缘……宇文梵心一阵迷糊,眼中的徒儿,似乎并不是眼下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而是变回了九年前那个可爱稚嫩的孩童。

好像自己也回到了九年前,正看着徒儿第一次来这里,看着她对殿堂里的每一件事物都那么新鲜,那么好。

九年了,看着她长大了。

每一年带她到这里,她和前一年相比都会发生一点点变化。

个子变得越来越高了,声音变得越来越娇柔、越来越空灵幽雅,气质也越来越异了。

看着她变得越来越美,美得连小姐妹们再也不能直视她。

终于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师傅……您又在想什么了啊?宇文梵心一怔,徒儿已经不知不觉站在了自己面前,急忙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师傅没想什么,师傅在想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你不知不觉长得这么大了,师傅也变得老了。

白衣少女仔细看着宇文梵心的脸,看了好一会,才用空灵的天籁之音呢喃着说:师傅,您明明一点都不老的啊。

您的样子和我来西藏那年一点都没变。

宇文梵心微微一笑:师傅的人没老,心已经老了。

舞儿都长得这么大了,师傅还有不老的吗。

白衣少女听得似懂非懂,星宇般璀璨的大眼睛带着淡淡俏皮,凝视着宇文梵心说:师傅总说我是痴儿,可今天师傅怎么也有些痴痴的了。

宇文梵心微笑着摇了摇头,轻抚着白衣少女的长发,声音不急不缓的说:是啊,徒儿是痴儿,连带着师傅都被影响了。

心理却也很怪:我今天怎么了?一直在想从前的事情干什么?想到这里,宇文梵心又微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白衣少女的肩膀,说:我们该走了。

白衣少女说:好的,师傅。

说完又向殿堂内走了几步,怔怔看着刻着自己名字的木塔。

看着白衣少女有些舍不得离开,宇文梵心不禁暗暗叹息:哎,这孩子,她每次离开这里,都那么依依不舍的。

尤其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可一想到这里,心底又微微一惊: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想着舞儿第一次来这里呢?眼望着徒儿恋恋不舍的样子,宇文梵心竟也不好开口催她。

还好,白衣少女没有等待太久,在看了几眼自己的木塔和母亲的木塔之后。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终于向宇文梵心这边走了过来。

宇文梵心爱怜的凝视着徒儿走到自己身旁,一起轻轻退出了殿堂,本来如仙境般梦幻璀璨的殿堂,在白衣少女刚离开的刹那,恢复了原状。

两个人传过长廊,又走过了后殿,重新回到了大殿。

缤纷绚烂的太阳,不再悬挂在天空最中央的位置,已经悄悄向西偏移了稍许,耀眼的阳光中隔着玻璃照射入佛殿之内,似乎还带着沁人心灵的柔和温凉。

此刻,日光如滔天海浪一样涌来,淹没了肃穆的大殿。

大殿中的每一样物品,都被映耀上了梦幻的光晕。

一袭白衣的少女缓步向前,如同漫步在光的海面。

她身上璀璨梦幻的圣光,与身周的阳光相映成辉,却又不会如太阳般让人觉得刺目灼眼。

这种足以令时空静止的美,刹那间即能直击人的灵魂最深处,似乎,更应该属于无限远离世界、人类永远无法理解的绝对永恒,本与渺小短暂的尘世无缘。

宇文梵心心中突然一动。

九年前自己开导徒儿时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猛地涌上了心头。

这世上美丽的事物,都是转瞬即逝的,再美的花,终究会有凋谢的一天,韶华易逝,红颜易老。

所以,我们必须要看淡这些,才能在美丽消逝的时候,不会为了逝去的美好而伤心。

为什么自己当年没把这些话对徒儿说出来?是因为害怕徒儿当时的性子太纤细,太柔弱?和她说这些,会让她更伤心?亦或是因为这世上有些事情和道理,还是要让她来自悟更好呢?可是今天,看着爱徒漫步在阳光中美到无与伦比的身影,宇文梵心知道,自己想错了。

这世上的美好,也许都是短暂易逝的。

可是他们身上,似乎又都有那么一丝一忽至美的影子。

虽然万事万物的美各不相同,可是影子映射出的至美,美得那么无与伦比,却是共通的。

隐蕴那一丝至美的影子,它的本来面目是永恒的。

它永远存在,先于时间的无尽回溯,广于空间的无限延伸。

哪怕未来某天世界终结、人类的文明消亡,甚至宇宙毁灭。

可是这至美依然会存在,依然是永恒的,依然不生不灭。

甚至不会受到分毫影响。

只是这样的美,原本和渺小的俗世彻底无缘。

可现在,她却真实的出现在了世间。

她来到了渺小苦短的大千红尘,是不是也要在尘世间经受重重磨砺和淬炼?会不会也要如凡夫俗子一样历尽人世间的爱恨恩怨,离合悲欢?她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会像她不染丝毫烟火的美丽那样一帆风顺吗?她会不会也要像过往那些圣洁美好的至圣大贤们,哪怕超脱如本师释迦如来,成道之前尚有六年苦修,涅槃之前还要承受毒草断肠之痛;即使圣如耶稣,最后也要被钉在十字架上为世人流血受难。

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仙雾迷蒙的佛殿,圣洁璀璨的光如海浪般到处流淌,本来有限的空间,放佛变成了无边无际的虚空。

佛殿内的每一件事物,甚至每一粒尘埃,都被染上了秘的灵性。

似乎有无限性与光明,正包容着宇宙万物,涵盖无极十方。

鎏金色的佛像,笼罩着梦幻般的光晕,似也被白衣少女染上了无穷的秘。

本来庄严肃穆的佛像,多了几分如梦似幻。

佛祖的情肃穆安宁,正凝视着向自己合十行礼的白衣少女。

饱含无限怜爱的眼,慈祥的令人心颤。

宇文梵心走到佛像莲花座前,在莲花座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天花板上的巨石,缓缓合拢了,明媚灿烂的阳光被假山上的石头完全阻隔。

不再明亮的佛殿,重新变得梦境般绮丽斑斓。

清雅女子和白衣少女缓缓退出了佛殿,白衣少女离开的刹那,梦幻仙境般的佛殿顿时一片黯淡,璀璨缤纷的光明与灵气蓦然消散。

佛殿内重归肃穆寂静,只剩佛祖的塑像在漆黑中隐约可现。

走出了假山,宇文梵心走到假山下雕刻着如、无、寂、空四个大字的几块大石之前。

在深入大石的如字和无字上,沿着字迹飞舞临摹。

写完后,带着柔光的纤长玉指,又在空字和寂字最上方的点上各按了九下。

假山脚下的石门,重新凹缩了回去,整座假山依然完好如初,没有丝毫异状。

师傅,我们没有带云香,她们要昏迷好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们不吃东西也不喝水,等她们醒过来,会不会饿坏了?渴坏了?我们给她们准备些饮水和食物吧?回到了古朴庙宇的白衣少女,看着仍然晕睡在床上的几位女尼,微微颦起了纤长的眉毛,轻声询问着清雅女子。

宇文梵心面含微笑点了点头,说:我们给她们备好水和食物是好的,可不用让她们昏迷几天几夜了。

待会我们把食物和水给她们取来,你到前面等着师傅,师傅给她们做一下理疗,让她们快点醒过来好了。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轻声呢喃了一句:都是我不好。

这怎么能怪你呢。

宇文梵心一边微笑着说,一边凝定心,又仔细端详爱徒的超绝至美的侧脸。

少女的侧颜白得璀璨耀目,全身上下泛动着梦幻般的光华,让人无法直视。

整座庙宇斑斓缤纷,早被她映衬成了话中极乐世界的宝殿。

自己修习空梵舞近四十年,积累真气的量早已和数百年寻常真气相当,又是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可每次看到爱徒美得极不真实的天姿天容,还是会感到恍惚眩晕。

在这孩子超绝尘世的气质和至美无比的容颜中,放佛蕴藏着极为异的魔力。

这魔力可以夺走天地万物的一切光华,更可以把渺小的凡俗世间变得仿若话中的极乐天堂。

师傅,不知道风华姐姐现在在忙什么呢,她本来说好今天一起来的呢。

白衣少女一直被师傅饱含爱怜的目光凝视着,有些害羞了,忙问了师傅一句话。

是啊,风华每年都陪我们一起来的,这次没有来,一定是因为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吧?宇文梵心何等聪明,立刻明了爱徒的心意,微微一笑收回了视线。

************东中国海与菲律宾海交界。

一座风景优美的小岛,安宁静卧在大海中。

雪白的浪花在岛畔时而卷起,时而舒缓向前。

柔柔的海风,轻轻吹拂着乳白色的沙滩。

岛上生长着一片高大茂密的椰子树,郁郁葱葱的翠绿色在乳白色岛屿上形成了优美雅致的点缀,再衬托在碧蓝的大海中,犹如一幅美丽的油画。

风景如画的海岛上,不时夹杂着几声粗俗吼骂声,和优美的海景很不相称。

凌风华……贱人!早晚有天,老子……老子要操死你!在空地的北面,有一大块的海岩,这里的地势比空地高出了一块。

海岩上稀稀落落坐着几个男人,还站着一个穿着紫红色职业装的女人。

声音来自一个异常凶戾的男人,他赤裸着上身,正坐在海岩凸起的一块大石头上。

石头旁边的衣服满是血迹,男子浑身上下肌肉遒劲,前胸后背到处都是长长的黑毛,逼人的戾气让人觉得端坐在这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从话中地狱穿越而来的凶兽。

屠枭,别叫了,凌风华根本没出全力,她只要再加两成功力,你还有命叫吗?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紫红色职业装的女人。

容貌身材妖冶的令人不敢直视,一头染成了红色的大波浪长发,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迷离的光泽;修长的凤目含笑含妖,媚意荡漾;鼻子带着一个明显的鹰钩,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丰满高耸的酥胸放佛圆圆的山峰,随时要冲破束缚呼之欲出;细细的素腰不堪一握,一双颀长水润的美腿穿着肉丝,就连高跟凉鞋中性感的足也在无声妖娆着,令人垂涎欲滴的诱惑。

女子全身上下,从骨子里向外散发着极浓的诱惑和艳冶,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人的欲望本能。

坐在岛上的男人们,大多都会偷偷向她这里瞟上几眼,只是瞟过之后,马上就把视线收回来,似乎生怕被这个女人发现自己看过她。

她手上拿起一枚枚银针,正为野兽般的男人做针灸。

男人哼了一声,说:她没出全力,又他妈没安好心。

她是不知道我师傅会来,不然还会让我活命?妖冶女子戏谑地扫了野兽样的男人一眼,说:她好心也好,坏心也罢,你总是活着回来了,不然还有机会在这里嚷着报仇吗?真想报仇,也要伺机而动,在这里干叫有什么用?野兽般的男人还要张嘴说话,高处一个身材高大魁伟、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淡淡的说:屠枭,罗魅没说错。

真想报仇,要伺机而动,不能光靠狠。

中年男子赤裸着上身,从肩膀直到胸腹连接处包扎着洁白的绷带,不言自威的气势极其雄壮。

被唤作『屠枭』的男人立即住了口,微微闭起了眼睛,偶尔会在喉咙中发出野兽般『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在屠枭对面,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钩鼻深目的印度人,后背上插满了银针,正在闭目养。

听到妖冶女子的话,突然开口说:阴魔使,可惜你来迟一步,你向来足智多谋,灵活善变,如果你在,我们或许不会损失惨重了。

妖冶女子脸色微微一冷,阴寒的眼在印度人脸上转了转,说:提婆达多,你不必讽刺我,聪明人首先就要有自知之明。

宇文梵心亲自下场,岂同小可?就算我在,咱们一样讨不到好。

提婆达多紧皱着眉毛摇了摇头,旁边又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阴魔使,魔僧的意思不是讥刺你,谁都知道宇文梵心诡计多端,鬼难测。

只是大家都按时间来了,唯独你不声不响没到,总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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