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闻言大喜,也不顾被绑着行动不便不停地叩头:“小人谢将军,谢将军!”
血迹很快将李二额下的土地浸染成暗红色,暴鸢沉默不语,心中其实已经信了大半,那行刑的卒长跪在一边,已经开始忍不住地颤抖。
申差很快带着士卒名册前来,一边把名册递给暴鸢一边低声道:“将军,李二没说谎,他确实上有老下有小,老人和孩子都被一起发配到了受铎,李二为人孝顺,每个月的饷银都全给了家里人。”
临阵脱逃是株连三族的罪名,既然确有家人在城内,除非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出路,否则孝顺的李二绝不可能擅自逃走。
但受铎城早已经全城戒严,没有暴鸢的手令谁也不可能进出,且四周不是高山就是合流,李二一家都是犯人,被盯得死死的,根本逃不了。
暴鸢缓和下表情,命人把李二身上的绳子解开,寒声道:“虽然不曾临阵脱逃,但扰乱军纪是确有其罪,本将判你三十军棍,你可服气?”
“服气服气,小人服气!”重获自由的李二喜出望外,膝行到暴鸢的面前不断地磕头,口中高呼,“谢将军不杀之恩!”
暴鸢满意地点头,正准备命人把李二摁倒行刑,一名探子突然飞马来报:“将军,唐军开始渡河!”
“什么?”暴鸢一惊,急忙走出营门眺望河面,果然听见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骚动。
绝不能让唐军成功渡河!
事到如今,暴鸢也懒得再管什么军棍不军棍的事情,大手一挥道:“李二归队,都随本将列阵迎战!你只要能将功赎罪,本将就免了你的军棍!”
说完也不看李二和那卒长的反应,一挥袖子喝道:“全军列阵迎敌!”
营中顿时忙乱起来,李二站起身,战战兢兢挪到也刚刚才站起来的卒长身边,讨好地笑道:“头儿”
卒长拍拍膝盖上的灰尘,闻言冷笑着瞥过去:“怎么?冤枉了你,想让我给你道歉?”
“不敢不敢,哪儿能呢。”李二连连摆手,又凑近悄悄嘀咕道,“头儿对小人等一直挺好,是小人晚上乱跑连累了您,哪儿敢记恨呐。”
“哼,算你小子识相!”那卒长嗤笑一声,带着手下的人找到旅帅所在的地方列阵去了。
李二也抄起长戈跟上,眼睛却滴溜溜转个不停。
河面上喊杀声不断,唐军的箭矢比起早上的时候密集了不止一倍,从射程来判断甚至还动用了元戍弩,暴鸢驻马在弓弩手后方,疑惑地嘀咕着:“难道他们真压上了所有兵力,准备连夜强渡?”
眼看着几方的刀盾兵和弓弩手伤亡不断加大,申差越来越急:“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能和唐军比消耗啊。”
左翼的阵列里,李二持戈站在卒长的后面,听着河面上的动静,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便悄悄捅了捅前面卒长的后背:“头儿。”
那卒长名为赵四,和军中大部分的徭役和罪人不同,赵四是主动从的军,想的就是富贵险中求,此时因为军种不同只能看着弓弩手在前面立功早就急得不行,听到动静没好气地瞪了李二一眼:“闭嘴,想挨军法吗!”
“小人不是这意思。”李二秘秘地凑近赵四的耳朵,这般那般说了一通,最后总结道,“富贵险中求,头儿,这么好的机会咱不能浪费啊!”
赵四心下大动,想了又想决定听从李二的建议,又找到旅帅这般那般说了个清楚。
层层传到申差耳边,虽然觉得下面简直是在瞎胡闹,申差还是秉着知不无言的原则告诉了还在督战的暴鸢。
“主动请战?”暴鸢讶然道,“这不是瞎闹吗?我军又没有水兵谁提的主意?”
申差苦笑道:“李二,就刚刚被您救下的那个,他说老家依山傍水,潜入水下凿穿几艘船的本事还是有的末将马上让人申斥于他!”
“不,等等。”暴鸢抬手阻止了申差的动作,深深地叹了口气,“现在伸手不见五指,河面上又都是大雾,让他们去也不至于就是送死了,试试也好。不过告诉他们,一旦有不对劲不要恋战,立刻撤退!”
命令传到赵四耳边,赵四忍不住大喜过望,狠狠地锤了李二一拳:“好小子,只要哥儿几个这次没死,升官发财少不了你的!”
李二憨笑两声,眸中一丝精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