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陷入寂静。
裴道珠安静吃茶。
她当然知道暖阁里待着更快活。
只是世人喜欢山水风景,哪怕有人不喜欢,却也要为了脸面和名声,跟着附庸风雅,硬着头皮道一句冬景甚美。
崔柚自己俗气也就罢了,还拉着客人一起,定然会引起不满。
果然,原本亲近崔柚的几位姑娘,已经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唯恐沾上她的俗气似的。
崔柚胸脯起伏,气得小脸通红。
裴道珠这小贱人忒会说话,叫她完全无言以对!
裴道珠无视她的难堪,微微一笑,继续道:“不过……花木葳蕤是风景,枯枝败叶又何尝不是风景?树木枯荣,正如人生起落,享受得了高床软枕锦衣玉食的富贵,也承受得起饥寒交迫位卑身贱的贫苦,这才是豁达不是?”
少女才十七岁。
一番话,却通透得叫人惊叹。
众人不禁再度对眼前的美人刮目相看,只觉如今的裴道珠,和昔日那个精明虚伪的女郎全然不同。
其中一些名门姑娘,甚至起了与她交往的心思。
崔柚咬住手帕,快要被她气死。
本想给裴道珠一点颜色瞧瞧,谁知好话歹话全被这小贱人说了,反倒她里外不是人!
她正绞尽脑汁要给裴道珠一个下马威,人群里突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道珠妹妹口齿伶俐,真叫人敬佩。听说道珠妹妹才艺双绝,琴棋书画没有你不精通的。我初来南国,很想听一听箜篌的乐音,不知道珠妹妹可否为我弹奏一曲?”
裴道珠望去。
说话的人是白东珠。
这女人竟然腆着脸,跑来参加南国贵族的聚会。
她旁边都没坐人,可见大家都不待见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坐下这冷板凳的。
她正要回绝,崔柚跟着起哄:“是了,妹妹的箜篌弹得极好,往日里为了取悦九爷,常常在闺房弹琴。今儿就给大家弹一曲助助兴吧,弹得好了,大家给你赏钱就是!”
裴道珠险些被气笑。
她从没针对过崔柚,崔柚却屡次三番刁难她。
现在叫她弹琴,其程度早已超过刁难,而是近乎羞辱。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忽然有姑娘脆声道:“我来。”
众人望去。
说话的是谢家嫡女谢南锦。
谢南锦这两年在外游学,年底才回京的,生得唇红齿白美艳动人,偏偏眉眼又过于英气,因此有种矛盾的美感。
白东珠和崔柚愣了一下,没敢接话。
谢南锦勾唇一笑,示意婢女把箜篌抬上来。
檀木制作的凤首箜篌,她抱在怀中,手执竹片,一举一动宛如最上乘的仕女图。
随着她信手拨弄琴弦,琴音倾泻如流水,琴艺乃是绝佳。
裴道珠挑了挑眉。
清楚地意识到,谢南锦在帮她解围。
耳畔突然传来清越关切的声音:“姐姐,你今天是不是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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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