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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末。
宣平坊。
东门。
坊外的吵嚷声渐渐消停,似乎贼人们抢掠得手,已经散去。
一名客商扒在坊门边瞧了半晌,最后心一横,将背后的包裹挪到胸前,紧紧搂在怀里,弯腰贴着坊墙,一路小跑往南奔去。
刚跑出去百余步,街旁的杨树后钻出个人影,举起枣木大棒,二话不说抡了下去,“呯”的一声,结结实实砸在客商的后脑上。
那客商应声扑倒在地,手脚抽搐起来。
后面的人影抢上前去,撕扯起他的包裹,只是那客商搂得太紧,一时无法拽脱。
周围人影晃动,几名持刀舞棍的汉子围了过来,恶声恶气地叫道:“哪儿来的蟊贼!也敢来我们的兄弟地盘抢食吃?”那贼人慌忙丢下包裹,捡起枣木棍,嘴里打了唿哨。
一条大汉从树上跃下,正是与程宗扬有过几面之缘的熊姓汉子,他腕下扣着一柄解手刀,上前刀锋一挑,将包裹划开,里面滚出几件布衣和一小串钱铢。
另一个酒糟鼻也钻出来,握着一支短叉,和方才打闷棍的老十各站一边,跟那伙想黑吃黑的本地帮派对峙。
姓熊的将包裹翻遍也没找到值钱的东西,他还不甘心,将那些衣物又抖了一遍,也没翻出半个子。
那帮无赖见状一阵哂笑,骂了声“精穷的死鬼”,懒得再去理会,一边收起家伙走人,一边商量着换个地方剪径。
拎着枣木棍的老十道:“熊哥,又没捞着,咱们也挪个地儿吧。
”姓熊的将那客商鞋袜都扒了,到底没能翻出藏匿的钱财,气恼之下,随手捅了那客商一刀泄忿。
“走!”徐君房正在房内用晚膳,刚夹了一箸火腿笋片,还没送到嘴边,便听到下面一阵吵嚷。
他赶紧把笋片塞到嘴里,又掰了半个炊饼,三口两口吞下肚,然后拿茶水漱了口,抹净嘴巴,正了正羽衣玉冠,一派仙风道骨地据席而坐,这才开口问道:“外面出了何事啊?”守在外面的护卫下去问了几句。
片刻后楼板响动,掌柜亲自上来道:“抱歉,抱歉,惊扰了仙长静修。
有位客商年前就住在店里,今天说什么也要走。
结果一出坊门,就被贼人们敲破了脑袋,行李全被抢了,还挨了一刀。
幸好被程侯爷的人撞见,刚把人救回来。
”徐君房眉毛一挑,“程侯回来了?”“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方才救人的,是侯爷府上一位公公。
”那掌柜颇为嘴碎,“嗐,那客商也是个不听劝的,他光看着咱们坊里太平,以为外面也乱不到哪儿去。
也不想想,咱宣平坊能太平,还不是全靠着程侯爷坐镇?有不开眼的蝥贼,早让侯爷的人打跑了。
如今的长安城里头,也就咱宣平坊还算平安,对面教坊的姑娘们都商量着,要给侯爷备份大礼……”那掌柜絮絮叨叨说着,徐君房一手按住袖中的水晶球,探入识。
忽然间,室内响起一声清越的鹤唳,一只白鹤凭空飞出,绕着徐仙长振羽轻翔,翼尖洒下无数星尘。
掌柜张大嘴巴,惊地看着这一幕。
那护卫扯着他的衣袖出来,小心掩上门,低声吩咐道:“仙长要入静,接引明,让下面的人别吵闹。
”掌柜慌不迭地连声应下。
徐君房叹了口气,收了通,伏案抄箸接着吃了起来。
火腿还是太荤,只能嚼吧些素的,不然自己的穷胃受不住。
徐君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碗蹲在椅上,都是多年挨饿落下的病根啊。
“中总管,奴婢真没有想到你会去救人,救的还是个穷客商。
”孙寿戴着面纱,撩起车帘,讨好地说道。
“给我闭嘴!”中行说目不斜视地喝斥道:“本总管这是日行一善,家门口的事,能放着不管吗?”就你它么多管闲事!孙寿腹诽着放下车帘,扭头看向车厢内。
吕雉端坐车内,双手放在膝上,长长的衣袖铺在两边,虽然车身颠簸,仍一丝不乱。
一个少女跪坐在吕雉脚边,她朱颜绝艳,虽然眉眼间尚带稚气,却像一枚莹润无瑕的珍珠一样,美得夺目。
只不过这会儿像是刚哭过,眼睛红红的,像只委屈的小兔子。
孙寿喝斥道:“让你坐了吗?跪直了!”安乐嘟起红唇。
“还当你是公主呢?乘车要锦榻暖垫,咳嗽一声就有七八个人服侍?你现在只是个最低等的贱婢,没让你跟着车走就是好的。
”小丫头红着眼圈,泫然欲滴。
“你要是不想当奴婢,眼下倒有个好机会。
”孙寿讥诮道:“等到了十六王宅,你反悔还来得及。
到时候往你公主府里一躲,我们也不好揪你出来。
只可惜便宜了那些太监。
”安乐小声道:“我不要当公主。
”“知道怕了?”孙寿道:“都是你那个该死的哥哥干的好事,害你一个末嫁人的公主,差点儿被那些阉狗糟蹋……”“你个贱婢,皮子又痒了?”中行说阴鸷刻薄的声音传来,“阉奴就阉奴,说甚的阉狗?你指着和尚骂秃驴呢?”“都是奴婢的错。
”孙寿拖长声音道:“对不住了,中总管。
”说着翻了个白眼。
这死太监,不好好养伤,非要跟着出来,刚出门又救了个不相干的客商,时辰都耽误了。
真当自己是宣平坊的大总管呢,大事小事破事屁事全都管,你管得过来吗?一直望着外面的成光突然开口,“到了。
”马车路过一片残垣断壁,正是兴庆宫。
孙寿向吕雉看去。
吕雉纹丝不动,只将凤目瞟向窗外,用眼示意了一下。
孙寿将车窗打开一线,把一个半旧的荷包丢过断墙,然后掩上帘子,不放心地说道:“她能看得见吗?”吕雉道:“她应该会去兴庆宫故地,能不能看到,只能凭运气了。
”“她如今是周族的少夫人,为什么不去让铁中宝帮忙传话?他们都是凉州盟的人。
那个铁大哥,也是个热心肠。
”吕雉道:“铁马堂正跟他们争盟主,不是一路人。
”孙寿讶道:“那为什么要找周夫人帮忙?铁马堂跟老爷是朋友,周族又跟铁马堂不对付,那岂不是不跟我们一边的?还有那位左护法……”“杀死阿暖的,是丹霞宗的柴宗主。
”吕雉道:“丹霞宗也在争凉州盟的盟主。
左彤芝是丹霞宗的人,反而不好合作。
倒是黎锦香,虽然嫁给周族的少主周飞,但兰奴在咸宜观见过她,末必心甘情愿。
要给阿暖报仇,不妨找她一试。
”孙寿与成光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举好生异想天开,但不敢多说什么。
吕雉心下却是笃定,他身上有过黎锦香的味道!跟那个周族的少夫人,肯定有一腿!马车在十六王宅前被拦住去路,把守坊门的策军见到汉使的旗号,也不敢造次,但坚称为了守护坊内诸位王公贵人,严禁外人出入。
何况天色已晚,换成平常时候,都该打净街鼓了,拦着车马不让通行。
中行说那是什么人?当场就喷了回去,声称自家侯爷特意派内眷前来问候太真公主,敢拦汉使的车,就是不把程侯放在眼里!就是要与汉国为敌!惹得程侯一怒,到时候汉国大军兵临长安城下,在场的全要被砍了脑袋祭旗。
中行说当街大放厥词,喷得守卫差点儿瘫痪。
最后惊动了一位有职份的大太监出来,亲自告了罪,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确认车内只有女眷,驾车的也是太监本监,这才开门放行。
毕竟大伙儿都是没了物件的同行,难免惺惺相惜,多少行个方便——可绝不是怕了中行说的嘴炮。
马车驶入镇国大长公主的府邸,不多时便出了后门,来到安乐公主的住处。
入夜之后,长安城的骚乱毫不意外地迅速蔓延开来。
借着夜色的遮蔽,无数人开始蠢蠢欲动。
失去官府的约束,平日里安分守己的良善也被激起贪欲。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抢掠的队伍中,白天三五成群的剪径蟊贼,也演变成三五十人的大股匪寇,啸聚坊中,剽掠商贾,甚至公然攻打豪门富户。
当程宗扬返回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城中乱象比昨日扩大十倍不止,到处都是成群出没的恶少贼人,坊间火光四起,百姓人人自危。
路过升道坊时,一群缁衣尼姑从坊中惊惶逃出,哭声不绝。
程宗扬驻马望去,只见几名无赖在后追赶,有跑得慢的小尼姑,被那些无赖捉住,拖进暗巷。
独孤谓按捺不住,纵马上前,喝道:“住手!京兆府参军在此!”说着挥起佩刀,连鞘拍在一名贼人面门上,将那贼人打得倒跌回去。
那些尼姑哭哭啼啼躲在独孤谓马后,连呼“救命!”后面的无赖稍稍止步,舞起棍棒道:“京兆府的人谋反,都已经下了大狱!你个孤魂野鬼从哪儿钻出来的?赶快滚!不然打死你都没人管!”独孤谓怒气上冲,“长安城没王法了吗?”“嘿哟,你才知道啊?长安城里早就没王法了!”为首的无赖握着棍棒,往地上一拄,狞声道:“咱们兄弟的刀枪棍棒,就是他娘的王法!”独孤谓不再言语,他一手捉刀,一手握鞘,“锵”然一声拔出长刀,双臂翼张,犹如老鹰一样护着身后啼哭的尼姑。
有人举起火把远远照过来。
火光下,独孤郎那张俊脸宛如兰芝玉树,容光照庭,帅气逼人。
立刻有人认出他的模样,失声道:“是独孤郎!”“哎呀呀,原来是独孤参军,早说啊!”为首的无赖收起棍棒,笑嘻嘻道:“那几个尼姑欠了我赌债不还,我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找她们讨债。
谁知这帮贼尼为了赖账,竟然反咬一口,跑到街上说我们抢劫。
罢了罢了,看在独孤参军的面子上,饶她们一回。
”那帮无赖扶起受伤的同伴,悻悻退走。
躲在马后的尼姑们又惊又喜,“独孤郎!?真的是独孤郎!”“天啊,他好帅……”杜泉道:“她们八成是从龙华尼寺跑出来的。
程上校,好人做到底,顺路把她们送回寺庙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