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血染长街
2019年10月4日
元正大朝会直到未时方止皇帝陛下启驾自东序门出群臣再拜送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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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大宴程宗扬全无心情段文楚也参加了朝会只是他官职较低这
会儿才凑到程宗扬身边殷勤劝奉。
程宗扬本来想跟谢无奕、童贯等人接接头有这位牛皮糖在旁啥都别说了
只剩吃喝。
按照唐国的传统席间群臣以柏梁体赋诗联句句句用韵各逞其才果然
文采斐然尽显风流。
让程宗扬没想到的是谢无奕这位浪荡大爷居然诗赋颇佳跟唐国群臣唱
合得有来有往。
徐君房始终没出来但大忽悠人虽然不在江湖上却满是他的传说。
席间除了颂圣剩下十句倒有八句都在谈论他方才的占卜。
在座的都是见闻广博之辈什么样的卜筮之术没见过?可秦使这样当庭显露
异却是闻所未闻。
有人在猜测光影中的千里江山到底是大唐那处宝有人在谈论里面的时节
是来年春播还是后年的谷雨还有人在议论那位冯虚御风的仙人究竟是何方
圣……程宗扬饿了快一天这会儿闷着头只顾吃菜。
段文楚心里暗暗嘀咕汉使这态度……难道唐国国运昌隆让他不爽了?汉
使的心思他不懂也不敢问只能频频劝饮「这屠苏酒益气温阳祛风散寒
辟邪除疫有道是:汉使金吾千骑来翡翠屠苏鹦鹉杯……」
程宗扬把盏笑道:「段少卿也来一杯。
」
「请!」
屠苏酒是药酒味道算不上好喝但酒液入腹暖洋洋的颇为舒坦。
说话间几名大臣执觞而来。
段文楚小声提点道:「王铎吏部尚书。
后边那位是郑注工部尚书。
」
这两个都是入朝时见过的王铎四十多岁年纪为人温文尔雅。
相比之下郑注下巴尖尖的显得其貌不扬但举止十分干练。
程宗扬道:「郑尚书能通过吏部考核恐怕挺不容易吧?」
「郑工部未经科举乃是幸进。
」
段文楚声音压得极低然后道:「不过才干优长实为能吏。
」
程宗扬混了这些天的官场总算能听出话音来。
这帮弯弯绕的家伙要紧的不是说什么而是没说出来的那些。
比如段文楚刚才这几句言外之意是郑注出身不正有才无德虽然做到尚
书也称不上能臣顶多是个吏员。
王铎与郑注连袂而来先开口的却是郑注他满面欢喜说道:「久闻程侯
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
程宗扬起身笑道:「不知郑工部听过我什么了?」
「纵横捭阖隻手擎天!扶朝堂于倾覆之际拯万民于水火之中安汉室之
天下者程侯也!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程侯之功黔首虽然难知吾辈岂能装
聋作哑不表寸心于君侯席前?」
郑注举杯道:「在下这杯酒非为汉天子所敬乃为汉国亿万百姓为六朝亿
万百姓敬谢程侯济世之功安民之德。
」
说罢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有段文楚在耳旁吹风程宗扬原本不大看得上郑注此人这会儿被他几句话
一说居然连自己都有点感动了。
不得不说这位幸进的工部尚书真是好口才不仅情真意切而且有理有据。
程宗扬举杯饮干。
王铎上前笑道:「程侯为天下英豪铎一介书生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请。
」
相比于郑注的口舌犀利王铎举止从容言语温文令人如沐春风。
两人举杯相碰各自饮尽。
程宗扬倒是听说王铎最出名的有两桩轶事一是艳姬二是惧内。
王铎累世富贵家中姬妾众多偏偏其妻美貌无比兼且知书达理秉性刚
强王铎言不能胜行不能服对其妻又爱又敬又惧颇有惧内的名声。
直到其妻病逝王铎才大开府门广收美色。
如今府中艳姬如云天下知闻恐怕比起他这位舞阳侯也不遑多让。
放下酒盏程宗扬有些纳闷敬酒应该按照官职从高到低唐国宰相有五六
位怎么不见王涯和李训等人?刚问了半句段文楚打了个哈哈「这酥酪温软
香滑最能解酒……」
趁着段文楚去昭南使者席间敬酒童贯凑过来「都去探望秦使了。
秦使那
件宝物……」
他咂了咂舌艳羡说道:「出了好大的风头。
」酒宴深夜方散几
位宰相最后还是匆匆赶来与文武百官各方使者举杯同贺不过唐皇和秦使一
直没有再露面。
不用问李昂肯定是去接受徐大忽悠的忽悠去了。
单论口才徐君房未必及得上郑注但忽悠李昂这样的小年轻还不是手掐
把攥?程宗扬连夜上朝又折腾了一天骑在马上都禁不住犯困。
敖润等人倒是歇足了精提灯牵马往宣平坊行去。
同行的有宣平坊几位邻居两位尚书省的主官严绶、卢钧;一位曾经的宰
相郑余庆;还有一位曾经封王的大将军高霞寓。
根据贾文和梳理的信息这几位邻居也是妙人。
严绶是正经的进士出身累加升迁担任尚书左仆射。
卢钧出自五姓七家的范阳卢氏名门出身却没有考中进士最后通过明经
科出仕。
他一直外任职官声极佳如今年近七十原以为回到长安会出任宰执之
职却只得到尚书右仆射的官职。
失望之余索性称病闲居不理职事。
郑余庆同样出自五姓七家的荥阳郑氏可家境清贫曾经宴客时吩咐仆人:
做菜时去毛蒸烂别折断脖子。
客人们都以为是清蒸的鸭鹅结果端上来一看不过是蒸烂的葫芦而已。
烂蒸葫芦也成为了唐国官场的一桩轶事。
他倒是当过宰相但因为不肯依附宦官因琐事被牵连受责罢去相位如
今是太常寺少卿。
另一位高霞寓高大将军更是葩他原本是书生好读兵法少年时投笔从
戎听着应该是个足智多谋之辈结果却是有名的悍勇无谋。
他在战场上不惧矢石勇武敢战在政坛上却是胆量小阿附宦官以求
自保。
他出身书生却又看不起文士为人粗鄙偏偏又跟知名大家刘禹<mg src=&“/tomg/dt/x.png&“ />交好
时常诗酒往来。
唐国虽然滥封爵位王爵到底还份量十足这位高大将军不知道走了什么狗
屎运居然也因军功获封郡王但又因为运气不好遇到兵乱被削爵罢职如今
挂了个名义上右卫大将军。
不过近来听说藩镇不宁朝廷有意起用这位素来悍勇的高大将军。
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再次走运把王爵再捞回来。
程宗扬身为汉使与唐国官员私下交往是大忌因此彼此同住一坊平常也
不曾来往。
此时众人同回宣平坊卢钧、郑余庆都算失意之人两人结伴而行。
严绶却是跟高霞寓一道簇拥着一位宫中出来传旨的内侍一路上谈笑风生。
程宗扬暗自好笑严绶和高霞寓分明是巴结上几位当权的宦官才干平平照
样飞黄腾达。
严、郑两位资历虽老素有清名仍被排斥在权力的圈子之外。
唐国这些宦官权势之大连皇权都被压制住。
李昂那个皇帝说不定还没有刘骜过得舒心。
毕竟外戚还算得上长辈太监算什么?家奴而已。
严绶等人在前笑谈声伴着马蹄声隐隐传来。
那宦官道:「高将军当日因兵乱罢职非战之罪。
公公们说了还是你带兵
大伙儿才放心。
」
高霞寓感激涕零「多谢!多谢!」
严绶道:「公公们的意思……还是要起兵?」
「当然要起兵!吴元济那厮骄横不法这回朝会你们也看见了就进贡了几
根竹竿几隻鹅还说是淮西特产。
不打掉他的气焰将来四十八藩镇有样学样
咱们还不得喝西北风?」
「公公说得是!」
高霞寓道:「吴元济父子两代割据淮西不知道积攒了多少钱财啧啧……」
「老严到时候你也得去。
」
「我?」
严绶嗫嚅道:「我领兵只怕……」
「怕什么!」
那宦官鼓动道:「这次出兵的可不光是朝廷河北三镇也要参战。
到时候你
是三军之主坐镇中军大营就行了。
」
「河北三镇?魏博牙兵也要参战?」
高霞寓喜道:「那可是好事!」
「乐家这回不是来了吗?那位乐公子在仇公公面前拍了胸脯保证魏博牙兵
精锐尽出听由朝廷调遣。
老严你可要想清楚了建功立业升官发职可就
看这一铺了。
」
忽然「噗噗」
两声两盏灯笼同时熄灭。
正在交谈的三人一惊之下那名宦官勐一个鹞子翻身钻到马侧。
两名随从提着打碎的灯笼正不知所措身后传来一声大叫「有刺客!」
独孤谓掣刀在手护在程宗扬身侧一边叫道:「快躲!」
黑暗中两支箭矢飞出这次的目标不再是灯笼而是那名内侍身边牵马的
护卫。
那护卫刚拔出刀咽喉和胸口便各中一箭横尸街头。
内侍躲在马侧尖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漆黑的夜色中浮现出一个魔般的身影那人身材高大穿着黑衣头脸都
被黑包住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他双臂一举一根铁棍带着沉重的风声挥出砸在那宦官的坐骑颅顶。
「篷」
的一声闷响马首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爆开血肉横飞。
高霞寓暴喝一声从马侧拔出一柄手斧。
「铛」
的一声铁棍挑出击中斧刃将高霞寓手骨几乎震碎。
高霞寓一把抛下卷刃的手斧拨转马头伏鞍而逃。
严绶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几乎连缰绳都牵不住。
刺客拔步上前那根重逾百斤的粗铁棍带起一片风声在他手中犹如灯草一
样轻巧棍尾一转将扑上来的随从打得脑浆迸裂接着去势不停棍首往那名
宦官的头上砸去。
那名宦官横过佩剑拼命挡格。
「呯」
的一声佩剑连鞘断为两截铁棍直落而下正中脑门。
那宦官的头颅跟马首一样蓦然爆开化为一团血雨。
又一股死气汇入丹田使程宗扬眉头微皱。
与此同时那名刺客抬头看来目光与他视线一触露出一丝暴戾的凶光。
程宗扬握住鞍侧的刀柄肩背微微弓起。
忽然「噗嗵」
一声却是严绶抖得坐不稳从马上跌了下来。
刺客抬脚把他踢到街边的沟渠中然后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狂吼道:「奉皇
帝诏!尽诛阉奴!杀!」
那刺客当街暴喝满街散朝的官员听得清清楚楚不禁相顾失色。
程宗扬离刺客最近眼见他干净利落击杀数人也不禁微微变色。
不过刺客喊出来这一嗓子可就令人玩味得紧了。
看来唐国这政局不比晋国和汉国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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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谓手心里满是冷汗自己头一回护送汉使居然就撞上刺客这是什么
运道?就在三年前宰相武元衡与裴度在上朝途中遭遇刺客武元衡当场身死
裴度也身负重伤。
要是汉使再有不测……独孤谓心下估摸着恐怕自己真会被送到洛都在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