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道:胡情呢?怎么没见她呢?刚才就在啊。
小紫道:那个琳姨娘就是她变的。
程宗扬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来骗我!小紫笑道:程头儿,你越来越聪明了。
程宗扬狠狠揪了揪她的鼻尖,然后对吕稚道:吕巨君已经自寻死路,这个林之澜,我迟早会找他对质。
小紫笑道:该我问了。
她对吕稚道:九面魔姬是谁?……说来话长。
你有大把时间呢,慢慢说吧。
马车似乎在土路上行驶,来回颠簸得厉害。
吕稚赤身跪坐,一边随着车身的颠簸摇晃着,一边慢慢道:我母亲是羽族人,当初为了给族人复仇来到洛都,偶然遇见家人被杀的胡情,便收留了她。
遇到父亲之后,母亲放弃了复仇,却没能逃脱死亡的噩运,最终与我父亲一起,惨死在殇振羽手下。
父母过世之后,我两个和弟弟受宗族欺凌,被人夺去家业,不得不屈身陋巷。
那时家门无依,两弟尚幼,我只能与淖嬷嬷和胡情相依为命。
也就是那时,我觉醒了羽族的血脉。
后来我结识了苏妲己和叶慈。
为了能活下去,我们联手做了些事,直到猎狐人的出现。
吕稚道:狐族在洛都已经居住多年,彼此相安。
谁知晴州来了一批猎狐人,大肆捕杀狐族。
那时叶慈已经远走他乡,不久苏妲己又失去音讯,胡情不敢出门,全靠淖嬷嬷每天织布制履,供我们衣食。
后来我被送入宫中,才结束了那段衣食不继的日子。
孙寿呢?孙寿是苏妲己仅剩的族人,那时她年纪还小,躲过了猎狐人的捕杀。
我把她送到孙家抚养,等她长大,许配给了阿冀。
你是那时认识的岳鹏举?他先认识的胡情。
他怎么会认识胡情?他是叶慈的姘头。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
岳鸟人是那个死尼姑的姘头?程宗扬看了小紫一眼,我这位岳父还真是荤素不忌,连尼姑都不放过,胃口比自己好太多了。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你不会跟他有一腿吧?我与他只是泛泛之交。
胡情呢?她和岳帅有没有一腿?程头儿,你好烦哦。
肯定要问清楚,我可不想喝岳父大人的剩汤。
小紫笑道: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程宗扬扭头看了一眼,哪儿有?你是想喝胡情这碗汤了,不然干嘛要计较呢?程宗扬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就是随便问问……小紫做了个鬼脸,总算给他面子,没有再问下去。
澄心棠呢?小紫道:它是怎么回事?吕稚想了想,你知道四珍吗?四大假嘛。
程宗扬道:珊瑚铁、灵飞镜、玄秘贝和澄心棠。
那东西干嘛用的?传说澄心棠能随心所欲幻化形貌。
是胡情梦寐以求之物。
她们狐族本来就能幻化,还要它干嘛?澄心棠除了能够幻形,还能掩藏真身。
为了躲避猎狐人的追捕?吕稚默然无语。
还有一个问题,小紫对吕稚道:龙差星辰在哪里?龙差星辰?吕稚想了一会儿,宫中珍异宝数不胜数,龙差星辰虽是难得之物,但远不及四珍,我未曾留意。
死丫头,你干嘛一直找这个东西?对你很要紧吗?小紫白了他一眼。
大笨瓜,明明是对你很要紧……第七章、魂归蒿里马车在道旁停住。
下车时,吕稚才发现自己身处深山之中,前面一条崎区狭窄的山路,车马无法通行。
自己所乘的已经不是宫车,而是一辆用来长途行驶的篷车,外观灰扑扑毫不起眼。
同行的还有两辆篷车,几名姬妾、侍奴已经下车,在道旁等候。
她们都穿着白衣,连头上的绢花饰物也换了素白的颜色。
一名背着铁弓的大汉立在道旁,旁边放了一堆麻衣和孝布,扬声道:程头儿!王孟到了吗?老吴已经接到人了。
他们没进城,直接赶往墓地,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你送的人呢?送过去了。
敖润道:山里风大,我让人张了个帷帐,好挡挡风。
这会儿冯大法在守着。
程宗扬点了点头,接过一件麻衣披在衣服外,将一条白布勒在额上,当先往前走去。
一众侍奴各自披麻戴孝,连吕稚也不例外。
山路越走越窄,最后只剩下萋萋荒草。
吕稚情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切像是做梦一样,昔日的锦衣玉食宛如梦幻一场,自己冒着刺骨的寒风,在荒凉的山野中跋涉,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走出数里之后,地上脚印渐多,渐渐又踏出一条弯曲的小径。
远方一处山坳,生长着高大的白杨,树叶已经凋零,苍白的树干拔地而起,笔直伸向天空,仿佛无数已经死去却不肯倒伏的巨人。
再往前走,哀声渐起。
等踏进林中,吕稚才看到里面汇聚了数千人。
他们白衣孝带,面带戚容。
最前面一条大汉,犹如一头病虎卧在软榻上,旁边跪着一名白衣妇人。
程宗扬快步上前,剧大侠。
剧孟叹了口气,没想到啊,老郭比我还早走了一步……赶了这么远的路,也不休息一下,就来给郭大侠送行。
哪里等得了?剧孟沙哑着嗓子说道:我走路不便,只好在这儿先等着了。
外面风冷,剧大侠不如到帐内歇会儿。
剧孟身后是一处素布围成的帷帐,他摇了摇头,不了。
吕稚混杂在一众侍奴中间,无意中与那名白衣妇人对视一眼,两人都吃了一惊,随即慌忙避开目光。
吕稚心头跳了几下,赵王谋逆,收入北寺狱,不久赵王后在狱中瘐死,江充等人特意查勘过,并未找到尸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看她的举止姿态,似乎成了那个独目大汉的侍婢。
却不知她有没有认出自己来。
林中传来低沉的埙声,声音幽怨苍凉,如泣如诉。
一条长长的队伍从林间走来,最前面是一口素棺,让程宗扬吃惊的是,最前面两名抬棺人,一个是卢景,另一个竟然是斯四哥。
程宗扬虽然满心疑窦,但这会儿不是询问的时候。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斯明信向他点了点头,使他心下略宽。
看到棺侧已经留好位置,程宗扬赶紧上前接过木杠,抬在肩上。
抬棺的人并不多,程宗扬对面是程郑,后面是两名洛都商贾,田荣与边宁,最后两人有些面生,想来是郭解生前的好友。
棺木之后,长长的送葬队伍一眼看不到头。
为了避免洛都生乱,郭解之死并没有刻意宣扬,但郭解的侠名久已深入人心,受其恩惠的更是难以计数。
听闻死讯,无论识与不识,都前来为郭大侠送行。
来自五陵的游侠儿,市井间的少年,洛都城中的商贾,本地帮会的好汉,郭解生前的追随者王孟等人,吴三桂、冯源、敖润、以及匡仲玉等星月湖大营的一众兄弟……都在其中。
甚至还有霍家、金家的子弟和几位诸侯的门客使者。
郭解的幼子穿着小小的孝服,外披麻衣,手里拿着一支哭丧棒,被延香抱在怀中,为亡父送行。
延香脸色苍白,显然途中奔波吃了不少苦。
郭靖的小脸却是红扑扑的,没有沾染风寒。
伴随着沉郁的埙声,送葬者唱起挽歌,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今乃不得少踟蹰……一人唱罢,四野皆合,用这首为布衣平民送葬的挽歌,召唤死者魂归蒿里。
没有人放声痛哭,只有慷慨的悲歌和低低的饮泣声。
数千人的悲恸声合在一处,犹如一条长河,在林间低沉哀婉地回荡着。
卢景收起平日的嬉戏之态,他抬棺而行,亦步亦歌,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众人应合道: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嶕峣……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是赵墨轩,他同样披麻戴孝,长吟道: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
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
众人齐声道: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无奈何……山林间寒风四起,寒风的呼啸声,呜咽的埙声,悲恸的哀歌声,众人的泣涕声,马匹的嘶鸣声……连成一片,如同天地同悲。
剧孟独目泛红,他拽出一柄尖刀,手掌在锋刃上一搪,挥手将鲜血洒进面前已经挖好的墓穴,沙哑着嗓子道:老郭,一路走好!当棺木落定,哭声蓦然一响,数千人同时大放悲声,哀啕声如同决堤的潮水在林中奔涌。
看着眼前数千白衣同声一哭的景象,连置身事外的吕稚也心旌摇动。
她忽然想到,此时还有一场送葬,送的是曾经的天子,王国的君主。
单论人数,也许为天子送葬的更多,但其中真正为天子恸哭的,只怕及不上一名布衣的万一。
从剧孟开始,所有送葬者,都往墓穴洒下一把泥土。
坟茔越来越高,直到堆成一座小丘。
游侠少年们更是纷纷割臂放血,洒在坟上。
延香抱着郭靖,将哭丧棒插在坟前,伏地叩拜。
随后剧孟被侍奴扶着,撑起身体,在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头,接着是卢景和斯明信。
轮到程宗扬,他致哀行礼之后,起身拉住郭靖的小手,叫声义父。
郭靖口齿不清地说道:父父……程宗扬举起他的小手,面朝前来吊祭的宾客,朗声道:这是郭大侠的幼子郭靖!程某在郭大侠坟前立誓,从今日开始,他就是我的义子!也是舞阳侯的继承人!此间诸位贤达侠士,都是见证!此言一出,送葬众人无不动容。
一来没人想到真有一位诸侯弃天子于不顾,专程前来为一名布衣送葬。
二来将侯爵之位赠予郭靖,又明言是义子,不需要易姓改宗。
这份大礼确实厚重。
事实上,程宗扬的舞阳侯远不是送葬队伍中身份最尊贵的一位。
剧孟身后那处帷帐被人掀开,冯源领着阮香凝从帐内出来。
吕稚一眼看去,不禁大吃一惊,阮香凝手上竟然还牵着一个孩童!吕稚几乎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她往周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内侍的身影。
她心下暗自惊诧,谁能想到,竟然有人敢私带天子出宫,来的又是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胆子实在太大了-程宗扬走到定陶王面前,蹲下身理了理他身上的麻衣,温言道:这位郭大侠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为你而死,你来拜拜吧。
定陶王听话地跪在坟前,俯首叩拜。
等定陶王爬起来,程宗扬牵过郭靖,把他们的手放在一起,你们以后要做好朋友。
定陶王好地看着郭靖,他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姊妹,还是头一次结识同龄的朋友。
郭靖年纪尚小,还有些懵懵懂懂,不过看到一个与自己年龄相近的玩伴,也很开心。
延香和阮香凝把两个孩子送回帷帐,程宗扬回身道:你们也来跪拜吧。
小紫上前跪下,认真磕了三个头。
然后是阮香琳和一众奴婢。
吕稚身处其中,也不得不随众人一道,向一个草莽布衣的坟墓叩拜。
地上寒气如冰,她除了一条外面披了麻衣的熊皮大氅,里面便空无一物,腿膝都冻得发抖。
一介平民,死后不仅数千人送葬,甚至还有一位太后,一位天子和一位诸侯前来跪拜。
而自己的弟弟,身为大司马,生前富贵至极,死后却无人问津。
吕稚心下悲凉,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淌落下来。
夕阳西下,夜幕将至,众人在林中生起篝火,结伴守夜。
班超在宫里值守,秦桧前来为郭解送行。
等诸人拜祭完,他过来道:董卓的坟就在附近。
相比于郭解墓前浩浩荡荡的人群,董卓坟前冷清了许多。
前来送葬的只有贾文和与赵充国两人。
不过董卓墓侧多了几座坟丘,葬的是死在战乱之中的凉州将士。
贾文和伤重难起,全靠赵充国一人挖好坟坑,安葬众人。
严寒天气,赵充国只穿了一条白布短褂,挥着镢头,汗下如雨。
垒好坟茔,赵充国丢下镢头,搬来一坛酒放在坟前,老董啊,这点酒留给你喝。
你脑袋没啦,喝的时候对淮些,别弄洒了。
你常用的双戟,我放在你手边了。
遇到难缠的小鬼,别含糊,直接干它娘的。
还有啊,你旁边的邻居是郭大侠。
你兄弟多,别欺负他。
赵充国红着眼睛擤了把鼻涕,以前的事情,都算啦。
你要想得开呢,提着酒过去认认门。
改天等我去了,咱们三个一起喝一杯……贾文和将一面招魂幡插在董卓坟前,然后唱起挽歌,为旧日的主公送行。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程宗扬立在坟前,只觉天地悠悠,一片苍凉。
生前斗得你死我活,死后同归黄土。
希望他们地下有灵,能相逢一笑,泯却恩仇。
…………………………………………………………………………………夜幕低垂,宫殿内点着几支制作精巧的蜡烛,异香扑鼻。
斯明信拿着一柄牛耳尖刀,从烤好的羊腿上切下肥瘦合适的一片,在调好的酱汁中一蘸,送入口中。
他吃的并不快,每次下刀,必定是厚薄一致,大小相同的一块,那条羊腿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消失,不多时就只剩下一条被剔得光溜溜的羊腿骨。
四哥,你说那些兽蛮人都在秘境里面?斯明信嘴巴吃个不停,但他的腹语术一点不耽误说话,还有你那位属下,也在里头。
老兽?青面兽被自己打发去联络洛都的兽蛮人,结果一去就杳无音信,程宗扬这会儿才知道,他竟然是在秘境中。
斯明信拿出那只银白色的摄影机,熟练地按了几下,一只光球浮现出来。
青面兽那张可怖的大脸出现在光球内,他满腔悲愤地控诉道:相公!吾被骗了!没有!一只羊都没有!羊皮都没有!羊毛都没有!都没有!程宗扬一手扶额,好不容易才听完老兽声泪俱下的控诉。
原来战乱之前,有人去联络他们,声称可以把这些被解雇的兽蛮仆役,全都送往一个流淌着羊和羊肉的美妙仙境。
于是数百名兽蛮人被组织起来,昏头昏脑地待了几天,最后被送到一个连羊毛都没有的鬼地方,干起了苦力。
是吕巨君?从青面兽颠三倒四的控诉中,程宗扬猜出主使者的身份。
斯明信点点头。
吕巨君与程宗扬想到一处去了,都想把那些兽蛮仆役收为己用。
显然吕巨君技高一筹,或者说程宗扬派去的使者太不靠谱,非但没能把人拉来,自己还被骗走了。
吕巨君暗中邀请兽蛮武士助战,那些兽蛮仆役只是后备。
秘境开启时,吕巨君已经自焚身亡,被他邀来助战的兽蛮人失去控制,全部涌入秘境,这些兽蛮仆役也随之进入。
光球中的兽蛮人正在奋力挖掘,挖出的泥土堆得像小山一样,几条深沟纵横交错,一直延伸到画面之外。
他们在干嘛?要把秘境挖穿?卢景道:兽蛮人传说,吞食六朝君王的尸体,能够获取强大的力量。
你觉得,六朝最强大君王的会是哪个?程宗扬怔了半晌,我干!他们这是淮备把武皇帝给挖出来吃了?不会吧?武皇帝死的时候,朱大爷还是个小屁孩,这都多少年了?骨头渣子都没了吧。
据说天子入葬,着金缕玉衣,可使尸身不腐。
保不齐还新鲜着呢。
鬼扯,金缕玉衣自己又不是没见过,确实是好东西,几千年过去,挖出来还跟新的一样,问题是金缕玉衣跟新的一样,里面的王侯本尊就只剩下一小撮灰渣渣,别说吃了,就是冲茶喝都嫌少。
不过话又说回来,六朝有些玄妙显然与自己以前知道的不同,比如用来盛放赤阳朱果的玉匣,简直跟保鲜冰箱有一拼。
说不定真能尸身不腐呢?不对啊,他们要是挖坟的话,为什么要挖这么多条?斯明信道:方向挖错了。
程宗扬无语半晌,错了四次?这帮兽蛮糙汉的方向感也太差了吧?东南西北一通胡挖,简直是鬼打墙。
斯明信吃下最后一块羊肉,蔡公子也在。
谁?蔡公子。
一向沉默寡言的斯明信都补了一句,打扮很骚包那个。
程宗扬双手扶额,半晌才道:四哥,你的意思是——蔡爷现在是跟这些兽蛮人混在一起?蔡爷这左右逢源的本事,活脱脱一条变色龙啊。
他怎么做到的?斯明信摇了摇头,不过表示看到那些兽蛮人对他十分信重,言听计从。
难道那些深坑,是他领着那帮大脑被肌肉充斥的兽蛮人胡挖的结果?他怎么就不被人打死呢?你们怎么遇到的?我跟着兽蛮武士找到它们的巢穴,先遇到蔡公子,后来又找到殇侯和赵皇后。
斯明信道:赵皇后昏迷不醒,我便带她们先出来了。
…………………………………………………………………………………敖润守在寝宫前头,眼睛睁得跟铜铃一样。
这也难怪,殿内住的除了天子,还有延香和郭靖,老敖自告奋勇要来站岗,谁劝都不行。
远远看到程宗扬过来,他故意把胸膛挺得老高,还一个劲儿的打眼色,意思是赶明儿让他在延香面前提一句,免得白瞎了自己这番辛苦。
老敖泡钮这么卖力,程宗扬也无语了,只能给他一个白眼,表示鄙视。
披香殿戒备森严,单超、徐璜、唐衡等人全都在殿外守着,他们裹着厚厚的裘衣,在寒风中苦熬,谁都不敢散去。
见程宗扬过来,众人都没有寒喧的心情,眼里只有浓浓的担忧。
徐璜迎上来,程大行……放心,人只要回来就没事。
程宗扬悄然入内,只见殿内烛光调得极暗,蛇夫人与尹馥兰一左一右守在榻旁。
赵飞燕睡在香软如云的锦衾间,长发瀑布一样散开,精致的玉容仿佛白玉雕成,苍白得毫无血色。
皇后殿下顺利从秘境脱身,本来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喜事。
然而此时,却没有人能感到轻松。
赵飞燕涉水过溪时,被不明毒物咬中,性命垂危。
幸好遇到朱老头,替她解了毒,可惜赵飞燕中毒太久,体内接近一半的鲜血都被毒素沾染,不得不大量放血,才把毒素清除乾净。
大量失血之下,赵飞燕陷入昏迷,是不是还有其他后遗症,眼下不敢确定。
运气不好的话,缺血导致大脑机能受损,成为植物人也不是不可能。
殇侯设法暂时护住她的心脉,但最多只能维系十二个时辰。
这会儿还剩六个时辰,如果天亮之前还不能醒来,只怕……蛇夫人跪下来,奴婢无能,求主子责罚。
程宗扬也觉得头大,普通人通常失血三分之一就会危及生命。
换成赵充国那种血牛,少上一半血,八成还能挺过来。
可赵飞燕身轻如燕,突然间大量失血,后果可想而知。
不说后遗症,单是失血的份量,昏睡半年都不一定能补过来。
朱老头疗毒的本领不用怀疑,剩下的就是怎么补血了。
对此程宗扬路上已经有了主意,说来赵飞燕运气真不错,眼下正好有一味药,只要赵飞燕还有一口气,自己就能把她救回来。
虽然拿来补血有点浪费,可眼下也顾不得了。
卓奴,你去西邸找剧大侠,把赤阳圣果取来,说我有急用。
卓云君答应一声,起身前往西邸。
小紫道:程头儿,你好舍得啊。
救命要紧。
赵皇后要是出事,咱们这趟生意就全砸了。
程宗扬倒是想得很开,赤阳圣果虽然难得,可比起赵飞燕的生死,也不算什么了。
前后不过一刻多钟,卓云君便即返回,可她带回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王孟前往舞都报丧,剧孟和延香闻讯便即动身,因为急于赶路,众人都没有携带行李,剧孟也将赤阳圣果交给哈米蚩保管。
即使哈米蚩随后动身,也要明天午时才能赶到,中间隔着几个时辰,实在太危险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赵飞燕,程宗扬终于拍板,把义姁叫来。
义姁来到寝宫,殿内已经挤满了人,一眼看去莺莺燕燕,花枝招展,全是那位程少主的侍姬。
看到太后也混迹其中,义姁目露讶色,随即收敛心,目不斜视地往殿内走去。
殿内放着一只红泥火炉,炉上放着一壶烧酒。
此时炉火正旺,壶中酒液煮得滚沸,不停冒着气泡。
那位程少主光着上身坐在火炉旁,两名侍奴正拿着热腾腾的手巾,给他擦拭身体。
看到他裆里高高鼓起的一团,义姁暗暗啐了一口,不动声色地施了一礼。
我记得你们光明观堂有空心针?程宗扬不由分说地命令道:拿来我用用。
义姁打开木箱,取出一根金针。
那根金针长如人指,是用金页卷成,尖锐的顶端斜开了一个小口,后部则粗了许多,毕竟是手工所制,多少有些粗糙。
能不能延长?义姁拿出几支精心打磨过的竹管。
程宗扬接过来看了一下,然后全都丢到酒中。
义姁眼角跳了跳。
程宗扬道:消毒啊,光明观堂没教过吗?大笨瓜,小紫道:你真要这么做?总不能看着她死吧?也许死不了呢?就算不死,醒不过来怎么办?小天子还没登基,皇后就成了植物人——这事传出去,咱们全都得杀头。
我们可以把她做成尸姬啊,保证能说会动,谁都看不出破绽。
程宗扬差点被口水呛住,打住!这么缺德的鬼主意你也能想得出来?那你也不能用自己的血啊。
小紫手指划了一圈,这么多侍奴呢。
我们可以放兰奴的血啊。
得了吧,她们验过血吗?知道是什么血型吗?程宗扬道:幸好我是o型血,万能输血者。
程宗扬扭头道:淮备好了吗?好了。
卓云君拿来一只精巧的铜壶。
这是宫里用来计时的滴漏,圆形的壶身,下方有一个小小的出水口。
此时铜壶已经被滚酒煮过,内外都抹拭得乾乾净净。
按照程宗扬的吩咐,义姁亲自动手,将竹管卡进铜壶的出水口处,然后一节一节接起来,最下方是那根中空的金针。
看到这里了吗?程宗扬指点道:这里是静脉,一会儿你把针头刺到静脉里面。
记住,手一定要稳!赵飞燕手臂纤柔娇弱,失血的皮肤白得仿佛透明,几乎看不清血管的位置。
义姁犹豫片刻,要不,我先试一下?兰奴。
小紫唤道。
尹馥兰只好上来伸出手臂,被义姁拿来试手。
一连几针,扎得尹馥兰美目含泪,总算找淮了静脉的位置。
万事俱备,只等放血。
程宗扬让人抬来几张高桌,垒到一人高度,然后纵身跃上。
将铜壶放在手边,亮出手腕。
小紫仰首道:你非要坐那么高吗?这个高度正好能靠液体的压力,让血流进去,不至于回血。
程宗扬挥了挥珊瑚匕首,你们都让开,我要放血了!-眼前这一幕也许是六朝第一例输血手术,众人都不由屏住呼吸。
刀光寒光一闪,程宗扬手腕顿时鲜血迸涌。
殷红的血液流入铜壶,然后顺着竹管流入中空的金针。
片刻后,一滴鲜血从针尖淌出,像朵梅花般印在赵飞燕臂弯。
义姁一手托着赵飞燕的手臂,一手拿着金针,轻轻一刺,针尖刺进洁白的皮肤,正入静脉,带着体温的鲜血一点一滴流入乾涸的血管。
第八章、其血玄黄手腕的伤口癒合极快,程宗扬中间不得不又割了两刀,才能继续。
在场的侍奴多有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但这样自己给自己放血,还是看得她们心惊肉跳。
鲜血源源不绝的流淌出来,阮香琳用一柄团扇掩住红唇,飞快地看一眼,又连忙避开。
蛇夫人、罂粟女、惊理、何漪莲等人屏息凝视,眼睛一眨不眨。
卓云君一手扶着铜壶,几次欲言又止。
尹馥兰、成光、孙寿等心头忐忑,生怕主子的血不够用,自己被推过去放血。
吕稚盯着程宗扬腕上的伤口,又情不自禁往他脸上看去,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鲜血边放边流,差不多流了大半只铜壶的份量。
程宗扬还要再割,小紫道:已经好了,不要再放了!流了这么多血,自己居然没有感觉半点不适,程宗扬道:有点悬吧?这一壶顶多一千毫升,还差得远呢。
你的血一滴顶别人十滴!不要再放了!小紫不由分说,用紫帕盖住他的伤口,扎了个花结。
卓云君不失时机地说道:皇后娘娘已经好多了。
真的?我来看看!程宗扬从桌上跃下,走到榻旁。
输血的效果立竿见影,一向娇弱的赵飞燕此时已经没有当初生命垂危的虚弱之态,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肌肤白里透红,红唇娇艳欲滴,甚至更胜从前,一副气血旺盛,生机勃勃的动人美态。
伸手试了试赵飞燕的鼻息,程宗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亲手把这么个大美人儿救回来,还创造了六朝第一例输血手术,程宗扬心下得意,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
似乎是听到他的口哨声,一直昏迷的赵飞燕睫毛微微一动,悠悠醒转,入目的情形使她当场呆住。
自己躺在榻上,衣服被人解开,一条手臂光溜溜露在外面。
面前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离自己近在咫尺,此时正笑眯眯盯着她,一边伸手往自己脸上去摸,一边还吹着口哨。
还有他的下身,鼓起好大一团,几乎挨到了自己的身体……赵飞燕一手掩住红唇,才没有惊叫出声。
接着,她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然后看到那一堆拼凑起来,怪模怪样的器具。
终于搞明白眼前的一切,赵飞燕惊惶尽去,只剩下浓浓的感激,公子救命之恩,飞燕永世难忘。
不知公子有哪些想要的赏赐,飞燕必尽力而为。
方才的情形确实太过尴尬,程宗扬这会儿穿好衣服,一副恭谨的模样说道:不劳娘娘费心。
赏赐的事我们已经谈好,朝廷的意思,会封我为舞阳侯。
赵飞燕嫣然一笑,恭喜程侯。
娘娘失血太多,虽然刚输了血,身体还有些虚弱。
还是早些歇息,臣下就不打扰了。
程宗扬起身告辞。
我来送你。
赵飞燕手臂一撑,竟然坐了起来。
蛇夫人扶住她,娘娘小心。
程宗扬连忙推辞,又忍不住问道:我听说,娘娘与合德姑娘失散了?一直没有消息吗?赵飞燕笑容褪去,满面忧容地摇了摇头。
殿外的徐璜等人已经听说程大行自己割腕取血,救治皇后。
这种事众人还是头一次听说,心里七上八下,既怕皇后救不过来,又怕程大行出事。
他们的生死荣辱全都在这两个人身上,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们跳河的心思都有。
程宗扬一出来,几人便围上来,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侥天之幸,程宗扬抱拳往天上一揖,皇后殿下已然无恙。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纷纷跪倒,望空礼拜,上天保佑!老天有眼,娘娘命不该绝!多亏了程大行,又救了娘娘一命!什么程大行?已经是程侯了。
侯爷,奴才徐璜给你请安了。
行了,老徐,还跟我玩这一套。
程宗扬笑道:好了好了,别都守在这儿了。
明天再过来拜见吧。
几人纷纷应是,却无人肯离开。
接着人影一闪,小紫从殿内出来。
她抱着一只小狗,旁边一个美妇像仆奴一样扶着她的手臂,却是太后吕稚。
徐璜立刻凑上去,殷勤地扶住她另一条手臂,紫姑娘辛苦。
姑娘昨天吩咐的事,奴才已经去办了。
姑娘放心,只要那东西还在宫里,奴才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挖出来!唐衡也道:奴才已经让人彻查宫内藏品的记录,必定能把那枚龙差星辰找出来。
一名内侍道:龙差星辰吗?在昭阳宫啊,圣上把它赏给赵昭仪了。
众人齐齐一怔,徐璜脸色垮了下来,你怎么知道?那名内侍也是个机灵人,见状赶紧跪倒,小的原本在昭阳宫伺候,亲眼得见。
小紫美眸闪闪发亮,确定是龙差星辰吗?没错。
昭仪对那枚宝石十分喜爱,一直贴身收藏。
这下麻烦了。
徐璜顿足道:赵昭仪投缳自尽,那枚龙差星辰说不定还在她身上。
快!赶紧去找赵昭仪的尸骸!唐衡道:我去昭阳宫,说不定那枚龙差星辰还在宫里。
小紫展颜笑道:有劳两位公公了。
不敢!不敢!讨好完小紫,徐璜和唐衡才向吕稚略微躬了躬腰,奴才给娘娘请安。
吕稚扭头不语。
让让。
蛇夫人挤过来,拉起吕稚的手,一会儿你去给主子侍寝。
此言一出,场内鸦雀无声。
一股强烈无比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使得吕稚手指发抖,眼前阵阵发黑。
她将所有的尊严和矜持都丢在永巷,本想着那位程侯不会声张,自己在外人面前还能保住一分最起码的体面。
没想到会被人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最后一丝尊严彻底撕碎。
更让她恐惧的是,那些奴仆没有一个显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忠心或者义愤,反而都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是的,他们都在看自己的笑话,看自己一个失势的太后,如何颜面扫地,甚至屈辱地去服侍一个外臣。
吕稚面露惨笑。
当初巨君找来文士,编造皇后的谣言,使得皇后声名狼藉,让人看足了笑话。
结果报应不爽,那些谣言一桩桩落在自己身上。
吕稚唇角颤抖着,然后软软倒下,晕厥过去。
徐璜奚落道:哟,娘娘欢喜得晕过去了?程宗扬无奈道:刚才只是吓唬她,谁知道她这么不经吓。
你们可千万别乱说啊。
单超咳嗽了一声,侯爷放心。
这里全是自己人。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托侯爷的福才有今日。
你们说是不是?那当然。
咱们把话说开了,吕娘娘那些算什么正统?侯爷才是正经的正统嫡脉!要不是程侯爷,天下早不知乱成什么样了!国之柱石,说的就是侯爷!程宗扬黑着脸,听着众人七嘴八舌,把自己说成是阳武侯的嫡子,继承了武皇帝的光荣血统,此番激于义愤,毅然拨乱反正,驱除伪帝,使帝位还归正统。
一套谣言编得活灵活现,甚至还有人考证出自己比吕稚还高了一辈,伪太后都得尊称自己一声皇叔……好吧,皇叔都出来了。
死老头那该叫皇大爷了。
这帮看热闹的,还真不嫌事大!…………………………………………………………………………………死丫头,都是你造的谣吧?不是啊。
小紫笑道:不过很好玩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什么没想到?铁定是故意的!这种炮制舆论的手法,可是奸臣兄的专长,没想到嫂夫人也如此谙熟。
这些鬼话只要一半人信,自己的舞阳侯之位就稳如泰山,即使换一位天子,也不敢轻易动自己这位武帝嫡脉。
同样,有自己这位武帝嫡脉的支持,赵飞燕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即使幽禁太后,乃至废去吕稚的太后之位,也没人会说什么。
有这些谣言做铺垫,难怪徐璜一个奴才,都敢对吕稚大加奚落。
笑什么?看到小紫狡黠的笑容,程宗扬立刻警觉起来,鬼知道这死丫头憋着什么坏呢。
别人都说程头儿是国之柱石……小紫低头看着他下边。
果然像石头柱子一样呢。
你个死丫头!…………………………………………………………………………………水井旁垂柳如烟,自己刚打了一桶水,往家中走去。
弟弟骑着一支竹马,欢天喜地地跟在后面。
推开柴扉,淖嬷嬷坐在门前,摇着一辆纺车。
胡情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幼弟,正对自己在笑……自己亲手端起酒杯,将毒酒送到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口边,冀儿乖……听话……喝了吧……弟弟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着,眼睛和口鼻淌出黑色的血……吕稚惊醒过来,脸上湿湿的,全是泪水。
殿角的青铜灯树上,灯焰微微摇曳着,窗外透出一抹淡淡的微光,已经是黎明时分。
偌大的宫殿寂无声息,空旷得令人生悸。
她摸了摸身上,发现那条熊皮大氅还在。
她不敢再睡,只怕再梦到刚才那血淋淋的场面。
她抱着膝盖,靠在角落里,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她扬起脸,想像着风吹在脸上。
自己张开羽翼,在风中自由翱翔……殿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尹馥兰一眼看到她,趾高气昂地说道:主子要喝水,快去取来。
侧殿设有火炉,供人随时取用。
吕稚斟好热水,送入内殿。
只见那位年轻的主人正靠榻上,看着一份简册。
尹馥兰接过茶盏,扭着腰走到榻旁,主子,请用茶。
程宗扬接过热水喝了一口,顺手揽住她的柔颈,按到自己的腹下。
主子饶命……尹馥兰慌忙道:紫妈妈吩咐过,主子刚失过血,需得好好休养,不得行房。
谁要故意招惹主子,就揭了谁的皮。
胡扯。
昨晚你们不是检查过吗?我气血全部正常,失那点血,只算是九牛一毛。
尹馥兰百般推拖,只是不允。
毕竟女主人已经吩咐过,自己如果抗命,只有死路一条。
程宗扬也是无奈,自己已经硬了一天两夜,十好几个时辰,即使昨晚放了那么多血,也没有一点软化的迹象,难怪死丫头担心。
小紫专门找了吕冀算计天子时所用的药物,连夜拿去分析,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误服,以至于阳亢。
程宗扬倒没觉得有多少不适,只是下面一直硬着,总得给它找点事做。
罂粟女闻声赶来,喝斥道:就你多事!大清早的,就勾引主子!程宗扬道:你来。
奴婢不敢。
程宗扬眼睛一瞪,你们是听我的,还是听死丫头的?紫妈妈是为主子好。
罂粟女说道:紫妈妈一夜未睡,都在查那些药物呢。
查出来了吗?没有啊。
小紫抱着雪雪进来,阮香琳、卓云君、义姁等人跟在后面。
程宗扬笑道:你们都没睡?一直在查那些药吗?侯爷的阳亢之症,当与药物无关。
义姁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是功法问题,导致的气血亢进。
功法也没有问题。
卓云君道:应该是面临晋阶,真元满溢,阳气过盛所至。
这不挺好吗?程宗扬道:阳气太多,慢慢泄呗。
程宗扬倒没有太放在心上,自己晋级第五级时,也出现过类似的状况,而且那次更凶险,当时心魔丛生,若不是死丫头在要紧关头拉了自己一把,差点儿就万劫不复。
小紫扬了扬下巴,义姁,你来说。
勃起持续三个时辰,便属于异常。
超过六个时辰,阴茎就有可能受损。
若是再久,很可能会引起睾丸坏死。
啥?程宗扬当时就坐起来了。
睾丸坏死?自己刚刚封侯,就要跟蔡爷、徐璜他们混到一块去了?这世道怎么就这么险恶呢!卓云君道:我们商量了一下,主子还是需要一只鼎炉。
那还等什么?赶紧来啊!我们只怕不行。
卓云君无奈地说道:这两天已经试过,都不曾见效。
以主子的情形,所用鼎炉需得处子方可。
看着程宗扬呆若木鸡的样子,吕稚忽然想笑。
这位程侯侍姬众多,却没有一个处子。
那位紫妈妈倒是处子,只是……程宗扬目光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义姁身上,你们把她带来,是想……卓云君叹道:我们倒是想,可惜……义姁脸一红,扭过头去。
阮香琳翻了个白眼,小声都囔道:看她眉清目秀的,原来也是只破鞋。
程宗扬只好看着小紫,死丫头,你想开了?你可想好啊,这可没有后悔药吃。
给你。
小紫把雪雪放在程宗扬腿上。
程宗扬低头看着小贱狗,又抬头看着小紫,一脸惊恐地说道:死丫头,你疯了?我知道它是母狗,可是……小紫没好气地说道:大笨瓜,你想歪了。
让它咬一口吧。
让它咬一口?程宗扬忽然想起来,被小贱狗咬到会导致阳萎,像刘诏大哥,到现在都硬不起来。
问题是被小贱狗咬一下,起码要软半年。
当半年太监,这能忍吗?程宗扬严肃地说道: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那啥,我多干几次,是不是就不用处子了?看着他的纠结,吕稚只觉得不可思议,处子有什么难找的?两宫内外比比皆是,其数以万计。
即使不想担上秽乱宫廷的恶名,去外间买上几个处子,又有何难?像他这样有钱有权有势的贵族,莫说眼下阳亢之症需要处子舒解,就是平日闲来无事,也会收几个处子寻欢作乐。
孙寿忍不住道:奴婢有几个侍婢,都是上好的处子……话音未落,周围便射来十几道饱含警告的目光,孙寿吓得闭上嘴,不敢再开口。
行了,你们别瞪她。
程宗扬道:我也没打算再往房里收人。
小紫撇了撇嘴,软心肠的大笨瓜。
别以为我是看在你们面子上。
我是怕一般处子受不了。
破瓜变成送命,多不吉利。
所以说你是软心肠的大笨瓜啊。
再啰嗦我就把你就地正法了!死丫头,就剩你还逍遥法外呢,还多嘴。
来吧。
小紫张开手臂,一副任君大嚼的模样。
程宗扬一把抱住她的腰,我要真不行了,肯定会拉你垫背的。
你就算死,也是我程家鬼。
这辈子都别想逃。
小紫鼻尖忽然红了,她扭过头,徐璜和唐衡那两个笨蛋。
去把他们叫来,扒了他们裤子,打他们板子。
程宗扬都替徐璜和唐衡莫名其妙,怎么就要挨板子了?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的红衣美女像团烈火一样闯进殿内,劈头问道:姓程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看着一脸怒气的云丹琉,程宗扬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真忘了一件大事!【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