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在这几战中逃脱了的清军,八旗军、藩兵加上绿营,林林总总的也有个万余人马的样子。但是建制已经不复存在了,而且分散各处,早已对明军构不成什么实质的威胁了,由此明军才敢如此快速的大举北上,赶在永历九年到来前拿下这广州城。
“如此辉煌的大胜,该当尽快向天子报捷!”
郭之大臂一挥,甚为激昂,李定国对此亦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唯有陈凯还在思量着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表态。
不过,如此的兴奋,他们一时间顾不上陈凯了。所言的,无非是报捷的奏疏该当如何书写,这方面郭之是行家里手,虽说没有写过什么捷报吧,但是文章的格式什么的还是了然于胸,绝不会浪费他崇祯元年进士的功名。
奏疏,有单独上奏,也有联名报捷,按理来说,这两种都是要走的。单独上奏不说,李定国、郭之、连城璧和陈凯不是郡王就是封疆,都是有权利如此的。倒是联名上奏一事,这里面毕竟还要牵扯着郑氏集团和秦王府这两家的立场和感官问题,视线便重新汇聚在了陈凯的身上。
“下官自当署名,如有需要,周侯爷、柯提督他们亦是如此。”
这份联名报捷,无异于对秦藩的耀武扬威。李定国所部西南明军、粤西明军以及郑氏集团的联合,这意味着的便是数十万明军外加上两个半省的地盘,这样巨大的牵制对于孙可望而言无疑是颇为巨大的。
此言既出,李定国和郭之再看向陈凯的目光便又有了一重不同。尤其是后者,细想来,他们从来都是不睦的,但是就这件事情来看,当面对嚣张跋扈的秦王孙可望的时候,他们还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其实仔细一想想,从陈凯真的调集大军前来汇合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永历朝廷和秦王府之间选择了前者,如他们一般。
报捷的联名还在书写,第一份,不需要太过详细,只要把大致的过程写明白了,让朝廷得知大致情况就够了。具体的斩首、俘虏、缴获以及报功什么的,随后慢慢的上报,倒也并非急于一时。
郭之亲自主笔,洋洋洒洒一大篇,似乎也没有费什么心思。这其中,不光是提到了李定国的大军和粤西各部明军的功劳,更是浓墨重彩的提到了陈凯亲率大军来援,并且在这一系列作战中的巨大贡献。这不光是作为站队的奖赏,更是要明明白白的让孙可望看清楚了现在永历朝廷和李定国、陈凯乃至是陈凯背后的郑成功的联合。
确定了无误,他们便在上面署名、用印,周鹤芝和柯宸枢还都在城南和城东,陈凯自会派人把这份联名奏报送过去,他们当然也明白该怎么做。
写过了奏疏,三人又探讨起了当前的形势。就广东而言,主力已经覆灭的今天,清军的军事存在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就连周边的几个省,现在也多是空虚得不成样子,最多也就是自保而已,想要反攻回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明军累经大战,尤其是李定国所部,从二月出兵,一直打到现在才结束,江门一战更是伤亡不匪,大军早已是精疲力竭了。甚至就算是陈凯带来的粤东明军,连着打了四战下来,其实也已经很难再出战了。
除此之外,广州的收复,这些明军,包括粤西明军的一些部队,在城内缴获了大量的金银财货,这些足够他们花上一段时间了。
总而言之,军士疲敝,缴获丰厚,士则无死战之心,想要再有大动作,总要一段时间缓缓才行。
这些,倒也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其实就算是攻克广州,也多是疲惫不堪的明军的最后一股子劲头儿,其中也少不了对缴获的渴求。李定国、陈凯自不必谈,早已是了然于胸,就算是郭之听了二人的解释,亦是只能叹了口气。
“不过,也并非是全然一动不动。广州收复,广州周边的一些府县多是可以传檄而定的,苦战做不得,但是试探一下还是可以的。”
这边话正说着,李定国幕中另一个极为得用的幕僚龚铭却回来了。他是留守在平南王府里清点缴获的,此刻特特的赶回来,倒是从一间密室里搜出了一堆账册来,连带着还有几个平南王府的包衣奴才供述了一些事情,使得他不得不赶回来一趟。
“殿下,尚逆在广东一省圈占土地建立王庄,控制江河湖泊以至沿海渔业,组织总店以操纵全省市贸。至于霸占民房、诬良为盗、勒索巨款、加征税收等不胜枚举。根据账册显示,尚逆每年收入皆在近百万两之巨。”
从永历四年年底到永历八年年初李定国席卷粤西,少说也是两年多的时间,那也就是两百万两白银的收入。而且,这还是陈凯封锁了珠江口,使得两藩海贸断绝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达到的数字。
这个数字,耿继茂那边大概也差不多。也就是说,他们在广东的盘剥还要再翻一番才行。如此算来,他们光是靠在广东一省,确切的说是少了潮州和琼州这两个大府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每年与郑氏集团海贸收益大致持平的数字,实在让陈凯涨了见识了。
两个藩王如此,他们手下的那些家伙们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由云龙之于新会就是个例子。现在想来,如果单纯比烂的话,明朝的藩王们虽说是也要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但是起码还有敢在奏章里骂皇帝的文官盯着,和这二位爷相比已经算是爱民如子的了。
旁的不说,明朝立国两百多年,如山东、江西、山西、陕西、湖广、河南等省份,哪个不是一堆藩王扎堆儿的。尤其是湖广和河南,都是有着九个藩王就藩的,长的在那里繁衍生息两百多年,短的也有个三四十、四五十年,也没见得像尚可喜和耿继茂这样短短两年多就落得个“广东一省,不堪两王”的说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