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下身去卷起两只长长的裤脚:“明明是我说请你,最后还是你结的账。”
“礼尚往来,你下次再补上。”
“下次吃什么,你来定。”裤脚卷好,她坐正,衣袖就随意往手肘一拨,然后开门下车。
他后脚跟着下去,绕到副驾驶将那一袋她换下来的衣物拿出来,顺手把旁边的药膏一并放进袋子里。
“你下来做什么。”她伸手欲接过,被他止住:“送你上去。”
两个人并肩往小区内走,她穿着他的衣服走在小区里,上衣跟裤子都十分松垮,一些邻居瞧见了,不免多看两眼。
她笑说:“幸好这是在晚上。”
“被烫成这样还笑得出来?”
“不啊,你没看我在火锅店气成什么样子。”
“现在气消了?”
一想起不到一小时前才发生的事,她表情就是一番嫌弃:“我当时真想跟那小屁孩的老爸打一架。”
“那怎么没打?”他有些好笑。
扭头看他,她神情诧异——对他的话:“你看我打得过吗?”
他还真认真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板,许是因为穿着他的衣服,就像未发育完全的初高中生被扔进一只泄了气的皮卡丘公仔装。
“我感觉你的眼神冒犯到我了。”
“我很抱歉。”
“可你的语气告诉我你一点都不。”
二人走到6栋,提步上台阶,她在前,他在后。
“你的衣服等我洗干净了,下次见面再还给你吧。”
“好。”
“这几天你洗澡可能要注意下,尽量不要碰到水。”他在身后一边走一边叮嘱。
宽大的裤腿随着她的行走愈发松往下掉,她也没低头留意,连续又上了两层楼,他在身后瞧见了,刚想提醒:“裤…..”
然而已经来不及,她迈出去的下一脚已经踩住忽然滑下的裤腿,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栽….
台阶就在自己跟前放大,时怛条件反射地闭上眼,身后伸出一双手抓住她的手臂,猛地将她拉回正轨上。
她的后肩撞上他胸膛,一张脸霎时白上一度,心脏扑通扑通狂飞乱跳,按住胸口惊魂未定。
“我的天,这么磕下去,我这张脸还能要吗?”还在他面前跌个狗吃屎。
“没事吧。”他一双手一直扶着她两臂,多少也吓了一跳。
“有事。”她长舒一口气,语气恹恹:“心脏受不了。”
差点以为她真磕到了哪里,才开始紧张,又听她后半段,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缓过神来了,时怛才意识到后肩一阵淡淡的热度,隔着衣料也能清晰地传达而来。
她将一条腿跨上一个台阶,蹲下来把裤管重新卷好,而他就在身后等着,看她把裤子挽高,干净纤细的脚踝露出,裹在他宽大的裤子里,空空荡荡。
直起腰,她重新迈步上楼。
送她到家门口,他将衣物递给她:“里面的药膏一天擦3次,待会睡前也要擦一次,如果明天痛症没有减缓的话,尽量去医院看看。”
她低眉看了一眼,袋子里装着一支她先前才擦过的烫伤膏。
“好,晓得了。”
看着她将大门关紧,解宋方旋身下楼。
第二日匍上班,莫队通知勘查组与手底下几个同僚召开临时会议。
“位于东南地区的一个名叫无头村昨天发生了一起坠崖事件,发现坠崖者时对方已经身亡,并且…..”他神情肃穆,眼神在底下一圈人面上巡过:“颈部以上被割去。”
此言一出,底下个个神情都发生变化,原有些坐姿不端正地也都下意识坐直,气氛已是一派严肃。
想起昨晚在火锅店看到的插播新闻,解宋薄唇微抿。
“当地警方昨天接到报警电话已经第一时间出警,因地区落后没有设立勘查组的条件,警力也不充足,因此案件转到我们刑侦队,大家需要在40分钟后出发前往无头村。”
“莫队,这起案件跟村名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同僚发出疑问。
莫队眼神幽幽:“无头村在五十年前不叫无头村,1971年跟1975年发生过两起死亡案,两名死者被发现时颈部以上均被割去,这条村便被外村人传成无头村,久而久之就都叫了下来。”
“无头村距离邬安路程遥远,什么时候案子结了,我们的任务才算完成,所以给你们40分钟的时间回家准备一下,9点30在大院集合。”
“是。”众人齐声应到。
大家各自归家,拿了些换洗衣物,最后全员归位,两辆警车,一辆勘查车出发前往无头村。
警队将近3个小时才到达无头村的隶属城镇,莫队等人与当地警方接洽,解宋等勘查队的则与当地唯一的法医检验人员进行尸体情况过渡。
在大队简单吃了中饭后,当地警方带领莫队等人前往无头村,只有解宋与景明跟着当地法医驱车前往殡仪馆。
殡仪馆在郊区,各方面条件都相对不那么完善,肉眼也可看出楼龄已存在很长年份,墙体细小裂缝斑驳,一些常年渗水的部位生长出许多青苔,青黑且湿滑。
三名法医换上手术服,做好一应防护,进入解剖室大门。
说是解剖室,不过是一张使用许久的台子搭在中间,靠墙的一边安装了简易的洗手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三人都戴上两层乳胶手套,秋冬季节,尸体尚未腐坏,身上多处摔伤刮痕,尸表腿骨、手臂跟腰间的部位均有不同程度的异样的微型突出,解宋伸手去按捏,半晌肃声道:“这几处骨头都有变形。”
他专注于尸检,当地法医硬着头皮陪同,不时附上自己勘查过的说明,但尽量不去看尸体脖子以上的部位。
一直未有听到景明的声音,解宋疑惑回过头,只瞧见她脸色发白,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他们工作,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捂着嘴巴,将吐未吐。
尸体没了头部,只剩半个脖子,切口还不平整,满目血淋淋。
解宋理解对这位死者进行尸检需要多强大的心理承受力,给了她缓冲的时间:“平复一下再过来,这是你的工作。”
“不好意思。”她感到抱歉,偏过头去压一压胃里的不适感,强打起精神走过去。
总要给她个适应过程,解宋只好将她安排勘查尸斑分层与肩膀以下的部位,他则重点勘查脖子的断口情况,并提取已然固化的血液。
勘查完尸斑,景明一边埋头用放大镜检查尸表情况。
检查完毕后,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后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正视死者的脖子断口。
法医在旁询问:“看得出是由什么工具切断的吗?”
解宋摇头:“目前分辨不出来。”
低下头,他轻拨开断口的软肉,探手摩挲死者的颈椎,眼神微凝,用钳子小心地夹出陷在夹缝里的碎骨。
“颈椎遭过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