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发出几道憋笑声,很轻,可是就像一根根又长又尖锐布满倒钩的刺儿,扎进时怛的耳朵里。
水是冷水,她呼出的气体成了雾白色,湿重的围巾、衣服粘在她身上,她像被浸在一泉冰冷彻骨的湖水里,整个人抖如筛糠。
“呀,你怎么不看路啊?”这是李利星的声音,裹挟着关怀、惊讶。
可是时怛不用抬头,也能知道她此刻有多得意、多讥诮!
“可不关我们的事啊,人家倒水呢你偏要走进来!”
“人家都说落汤鸡落汤鸡,我还好奇落汤鸡是什么样子呢!”
“哎时怛,你别傻站着了,还有十分钟宿舍就要关灯锁门了,再不去换衣服肯定要迟到了。”
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容有着她们年纪的意气风发,她们一个个都对时怛给予关心,一双双眼睛里都是无辜。
这个10人数的宿舍里,也有人不与她们为伍,可是能给予时怛的,顶多也只是一个个同情的眼神。
没有人会帮她;
没有人敢帮她!
时怛低着头,穿过那一个个在心底幸灾乐祸的青葱身影,到达自己的床位拿了衣服,可一拿起来,就发现原来折叠好放在床上的衣物洇出一大片水迹,早已湿润了。
那一双双尖刺一样的眼睛还在她身后,肆意欣赏着她狼狈的模样。
下课铃声响的前一分钟,物理老师阖上书本:“上节课布置的作业请课代表收一下送到我办公室来。”
李利星恭顺地应答:“好的老师。”
时怛没有神采的消瘦面容闪过几分挣扎,犹豫着抬了抬手:“老师,我能下课后再自己拿到你办公室吗?”
物理老师探目朝她看去:“是不是没按时完成?做多做少都要准时交上来。”语气并不怎么严厉,但是意思很明确。
闻声,李利星用余光瞟了后方的时怛一眼,嘴角划过一丝并不显眼的不屑。
垂了垂长长的眼帘,时怛没有再多说什么。
铃声打响,李利星将同学的作业一一收齐,最后走到她的课桌旁,态度友好:“时怛,我要送过去了。”
犹疑着将作业从课桌里拿出来,她尚未交给对方,一只手已经伸过来一把夺了去,然后便抱着一堆作业本转身离开教室。
送完作业后,李利星去了一趟厕所,从校服里面的外套口袋中扯出来一本作业,撕成一块块碎纸片之后再揉成团扔到厕所垃圾桶里,最后出来洗了个手,回到教室去。
第二天物理课时,老师让课代表将批改完的作业发下去,就开始发难:“时怛,你的作业呢?”
时怛心中一沉。
“老师,我交了的。”
“那发下去的人里面怎么没有你的?”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听其他科老师也反映过,你作业没交又谎称交了,做学生不仅懒惰,还不诚实,像什么样子!”
与李利星为伍的那几个女生偷偷互换了个眼神,抿唇偷笑。
“同样的错误不能一再地犯,你这样撒谎成性下去,以后想要大前途可是难得很!”
除了从窗户缝隙吹进来的呼呼寒风,整个教室,只有时怛被批评的声音。
她没有再多费唇舌为自己辩解,因为没有人会信她,知道她无辜的也不会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