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却连眼都没睁一下,只嗯了一声,俊朗的脸上淡漠无比。
李秋鹤摆放完饭菜后转过身无声一笑,走到炉火旁,悄悄的从袖间摸出一个黑色块状的物体,微不可查地扔进了炉火中,随后他走到数尺外的柜台间坐下,将一坨厚厚的身影隐藏在一片阴暗之中。
毕竟一天未进食了,这饭菜的香味还是颇为诱人的,林慕拿起筷子就着米饭吃了几口,觉得勉强可以下咽。
他正想饱食一番,可这时,空气中却有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这香味仿佛带着不可抗拒的催眠咒术,林慕只感到天旋地转,头脑变得无比浑沉。
他情知可能是这李秋鹤搞的鬼,刚要伸手拿起桌上的剑,意识却已无法控制的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中去了。
坐于柜台的李掌柜见林慕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冷笑着起身,嘴上啐道催香加失魂散,任你武功再高也要倒哈哈,这少年还是太嫩,老大治他还不是轻而易举那俩青年汉子从后门依次走出,笑容满面迫不及待的向林慕倒下的位置走去。
李秋鹤早就惦念着林慕身背的那厚厚的青布包袱,抢先迈着大步上前,一把从瘫软在地的林慕身上扯下包袱,急切的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伸手一摸之下,只觉得这包袱里似乎是个圆滚滚的东西,却辨不分明,于是便将包袱放到木桌上,用力的撕开青布,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他顿时傻了眼。
从包袱内显现出的却是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的头颅,断于脖下约半尺处,露出森然的白骨和血管,看这伤口,应是被人用极锋利的兵刃斩断的,因为这断裂处实在是太过平滑,简直像是刀切豆腐般。
许是气温极冷的缘故,这头颅不知断掉了几时,可一张脸却还未腐烂,那黑幽幽的眼珠此时正朝上直直地盯着他们。
嗨,晦气,略矮的青年汉子眼见此幕,不悦地叫道。
好快的一剑那高一点的汉子却望着头颅断颈处点头称赞道,似乎对那处伤口颇有兴趣能使出此剑的人必是武功臻至化境之人。
李秋鹤瞅了高个汉子一眼,嘿嘿笑了一声你倒是有些眼力劲他又伸手在这包袱内探了探,却发现除了人头外别无他物,于是一张脸瞬间变的铁青无比,嘴里叫骂道我还以为这小畜生带着什么东西,护得跟宝贝似的,妈的今天打了眼他万万没想到,被少年视若珍宝的包袱里竟只是个人头。
这是那位王爷皇子的头颅不成?他抓起头颅的后发提到眼前,却发现这人面容平平无,不说王爷皇孙,与田间农夫一般无二。
一怒之下,他一挥手把那头颅扔进熊熊烧着的火炉中,那头颅瞬间被一圈火光所掩埋,火焰翻腾起来,不一会,炉中传出一股焦肉的味道。
突然间,他像是转念想到了什么,对那略矮的汉子道:二牛,你去看看那小子身上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被唤作二牛的汉子听令走了过去,在林慕衣间四处搜寻,然而将全身搜了个遍,却只找到十几两银子和一把护身的匕首,还有一封被印泥封着的信件。
李秋鹤见只有这寥寥几件东西,心里已是恨极,他平素最为贪婪,为此事可以说是无恶不作,现下扑了个空,心中郁气难平,于是俩汉子道:阿福,二牛,把这人丢地室里去,明天起早我要好好审审这小子-当初下药之时,为了保险起见,李秋鹤先在饭菜中放上失魂散,又在炉中用上催香,这俩者虽都有催眠之用,可效力太慢,不过若是两者一起用,便是连公牛也要在片刻倒下,也因此药效极长,怕是没有五六个时辰林慕难以醒来。
那阿福应了一声,咬牙恨恨道:这小子身上的狐裘比带着的东西还值钱,老子还是第一次见李秋鹤则哼了一声:你少打那狐裘的注意,这种东西可是致命的线索,把那衣服扒了藏起来,待到雪消了到苍州地界卖了还是老大你想的周到,阿福本想私下扒了这狐裘自己用,却没想到李秋鹤考虑的这么细,心里着实有些叹服,他又往身侧一瞥,却见那二牛还在拿着从林慕身上搜出的东西楞在原地,于是不悦道:你这傻子还不来帮忙?二牛听言,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到林慕身前,俩人合力架着林慕的身体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漆黑地室中,林慕像是在黑暗中过了许久,又像是只过了一瞬间。
突然,在极尽黑暗的深处,一道宛如脆铃般的声音柔柔响起,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天真烂漫,让人一听之下心就软了几分。
慕哥哥,你快起来啊,教教我这套剑法…慕哥哥,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烟花…慕哥哥,你别让爹去青州好吗?……他仿佛能看见那明丽耀人宛如春天暖风一般的少女就在他面前轻启朱唇。
阿绣,你…然而意识涌回脑海,他睁眼只见到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这是哪?他疑惑,伸手往四周探去,却只摸到湿漉漉的地面和几个泥块。
像是在某个地室之内,可自己……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之所以失去意识,是因被那李秋鹤用迷香迷倒的缘故。
没想到我堂堂谕剑阁少主在这阴沟里翻了船,真是可恨可笑林慕暗咬银牙恨恨道,他向来也算谨慎,可是当时因饮酒之故有些微醺,一不小心竟着了道,此时清醒过来,心中不免又悔又恨,李秋鹤那肥腻的笑脸此时又突然闪到了他脑海中,直让林慕恨不得立刻便用剑将那李秋鹤碎尸万段。
不过还好那贼人没下杀手,否则…他忽然又想起了阿绣,自己若是被那贼人杀了,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吧,那个永远绽放灿烂笑容的清丽少女,自己心底的唯一光明。
可是,就算自己没死,又该怎么去面对她呢?林慕摇了摇头,不想去思考那些令人生烦的问题,他扶着墙壁想要站起身,却发现那迷药的药劲并未完全散去,自己虽然意识清醒了,全身依旧绵软无力。
该死暗骂一声,他只能沿着墙壁往前匍匐爬着,期待能找到这地室的出口,然而刚爬出几丈远,他突然听见黑暗中传来一道男人的喘息之声。
他立刻停下挪动的身体,张耳细听,确认了这不是幻听,而是真实的声音。
那是带着某种迫切情感的喘息声,就像发情的公狗在母狗身上抽插时发出的声音。
这喘息声离自己并不远,可林慕四下望去,四周皆是沉沉的黑暗,这声音是从何而来呢?正疑惑间,那喘息声突然增大了不少,其中竟还夹杂着一道极细的女声闯进林慕的耳膜,而这一声说是喘息,倒不如说,是一声呻吟。
林慕抬起头,刚刚那一声已经让他确定,声音的来源是在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