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沈洲一行在松江休整的时间短暂,族长太爷与宗房大老爷商量一番后,就在各房子弟中,拟了个名单出来。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具体定下哪几个,就请沈洲自己拿主意。 沈洲看了名单,见了沈琳与沈玲都在上面,心下就有思量。 二月里回南时,他与沈琳、沈玲两人同行,大家同船共度一个多月,彼此颇为相熟。 沈琳虽读书笨拙,为人行事也不圆滑,可待人真挚、性子质朴,倒是颇对沈洲的脾气。他少年得意,在翰林院混了二十来年,见的多是聪明人,像沈琳这样天真烂漫的人倒是少见。 还有沈玲,年岁不大,为人行事却极为周全。不仅做人有眼色,而且还有上进心。 其他的人名,沈洲看着也略眼熟,当时春日时来松江时曾给他请安见礼过,却没有多大印象。 在见了几个年轻人后,沈洲还是觉得沈琳、沈玲两个最和眼缘。加上他们与沈珏也相熟,以后族兄弟之间也好相处。 不过,在做正式决定前,他寻宗房大老爷仔细打听了三房的事。 三房闹分家,是在他上次来松江时就闹开来的,实在是闹得不像话。 沈玲是小一辈,分家的事涉及不到他什么,可沈洲还是想要打听打听其父沈涌的人品。 宗房大老爷叹气道:“三房里,只有老二沈涌是个实在人。上敬兄长,下抚兄弟,不是长兄,胜似长兄……要是没有老二,三房也没有今日,就是太厚道了,难免自己吃亏,分家的时候,整个三房只有他一个顾及着骨肉之情,不想分家,幸而二太太是个精明的,站了出来,要不然说不得分家还有的磨……” 沈洲是见过沈涌的,对这位族弟的印象倒是平平,因沈涌行商贾事,还有些不入眼。 不过听了宗房大老爷的话,知晓他并不是锱铢必较的性子,在分家不公道时,也没有与祖父、长兄闹腾,甚至还将自己稀薄的产业再分给庶弟,沈洲觉得沈涌堪为君子。 “那沈玲呢?虽是庶出,行事周全却无小家子气,又有上进心,怎就耽搁了读书?”沈洲接着问道。 宗房大老爷道:“玲哥是涌老二长子,早年涌二太太无子,将他当儿子养在身边的……等到玲哥八、九岁,那边添了嫡子,境遇就变了。换做旁的孩子,这般大起大落,心性说不得就歪了,玲哥却是肖父,是个孝顺宽厚的,就听从父母之命去学做买卖。说到底还是被耽搁了,要是碰上孙氏那样的嫡母,说不得早就有了功名。涌老二不是不疼这个长子,只是到底重视嫡子些。” 沈洲与沈玲同船将两月,也曾指点过他几次,哪里看不出他是爱读书的? 旁人家这个年纪的少年,都是读书为业,沈玲却十来岁就从族学出来,沈洲不由生出几分同情来。 “就沈玲与沈琳两个吧,他们与珏哥相熟,彼此也能做个伴……只是这两人以后婚姻与前程,到底如何安排,是不是需提前说一声?”沈洲道。 宗房大老爷笑道:“那是自然,这两个孩子是好孩子,可也要防着这两家给洲二弟添麻烦……你带了族侄在身边教导,本是他们的大福运,要是因此多了麻烦也让人恼……” 由宗房大老爷出面,沈涌这里自然是无二话。 三房分家后,沈涌一家就搬了出来。分到的那些产业,都被二太太拢在手中。二太太本是商贾出身,在三房忍气吞声了二十年,终于一展所长,自然是攥得死死的。 沈涌因委屈了妻儿二十来年,对于妻子有愧,倒是无心计较。 虽晓得妻子此举,未尝没有防着沈玲的缘故,可沈涌想着十来岁大的嫡子,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暗中拿了私房贴补沈玲。 不过因沈玲已经二十岁,二太太依旧不开口提亲事,沈涌也有些忍不住,正想要求到宗房大老爷处,请宗房大太太帮忙相看媳妇人选。 如今沈洲能看上沈玲,想要带沈玲赴任,对于沈涌来说真是天降之喜。 对于宗房大老爷所说,沈玲婚姻前程都归于沈洲安排之事,沈涌更是无异议。 沈洲是从四品官,即便沈玲在他身边只是族侄的身份,也足以与官宦人家结亲。说不得历练几年,还能靠着二房安排,补个官。 因此,沈涌痛快地写了文书,白字黑字的写清楚,将沈玲托付给沈洲,沈玲娶亲、前程等事悉听安排,旁人不得插手。 到了九房那里,九房太爷则闹起幺蛾子。 “怎么看中了琳哥?他笨笨蠢蠢的,哪里会服侍人?还是让璐哥去,璐哥老成,又是监生,行事也便宜哩!”九房太爷振振有词道。 宗房大老爷心里冷哼一声,道:“璐哥拖家带口不便宜,洲二弟那边要选没成亲的晚辈……” 这半年来三房“好戏连台”,九房也有笑话。 沈琳从京城回来时,带了几口箱子的东西,不仅都被兄嫂占了去,连身上的衣裳也没落下,被改小了穿在侄子身上。旁人问起,璐大奶奶只说是从娘家得来的好料子。 旁人不知晓,沈琴、沈宝两个见过衣服料子的,却是晓得。 沈琳都这般老实了,偏生他那侄子是个没规矩的,压根不能这个叔叔当长辈,当面就“傻子”、“傻子”的叫,被沈琴、沈宝碰了正着。 沈琴抱不平,就嚷了出来,大家才晓得九房得得那些东西都是二房大太太赏给沈琳的,同九房其他人并无干系。 其实不仅九房,就是沈琴、沈宝两人从京城带回来的东西,两家太太也是看着眼热。 五个手指头有长有短,当爹娘的心也是偏的。 七房潥二太太还好,不过与沈琴好商好量,让沈琴匀出些东西给兄弟姊妹;沈琴不是小气人,就也痛快给了。 八房流大太太,却是直接将沈宝带回来的行李“整理”了一遍,将东西都收刮的差不多。还是八房老太爷出头,将东西讨了回来,可到底伤了母子情分。连带着同母几个嫡出兄弟,对于沈宝都有了埋怨。 沈宝也不计较,只专心跟在八房老太爷身边读书。 他不计较,沈琴却替他委屈。只是八房长辈再不妥当,没有他去发话的道理,就在心里憋气。真要闹起来,伤了两家情分,爹娘也饶不得他。 碰到沈琳这样的事,沈琴就故意大闹了一场,使得人人都晓得九房兄嫂不慈,夺了沈琳的东西;九房小大哥跋扈,待亲叔叔不恭敬。 九房被闹得灰头土脸,沈琴也没得了好去,到底挨了二十板子。 旁人不知道沈琴为何这般闹,潥二老爷如何不知道? 七房、八房两个房头比邻而居,流大太太因夺了沈宝的东西被老太爷夺了管家权,对外人是秘密,对七房来说却不知秘密。 沈琴闹了这一出,明面上折腾的是九房,实际上也给了流大太太一个耳光。 就连潥二老爷与潥二太太,想着自己也从儿子那里讨了东西,心里也生了不自在。 要是九房太爷是个明白人,闹出这样笑话,就当好好教训沈璐夫妇,好生安抚沈琳才是。偏生他是个糊涂的,不仅不怪沈璐夫妇,反而埋怨到沈琳身上,觉得他是多事,带累了兄嫂与侄儿的名声。 既是厌恶,怎么会愿意让他跟着沈洲去南昌混前程? “若闲璐哥大,还有我们小大哥呢……我们小大哥聪明,以后说不得进士及第,光耀门楣……”九房太爷道。 宗房大老爷嗤笑道:“叔父莫要闹混了,洲二弟要族侄在跟前跑腿传话,可不是要带孩子?你们小大哥才十来岁,就是跟着做小厮,年岁也小了些……” 九房太爷讪讪道:“小点怎么了?正好与珏哥做个伴,省的珏哥孤单呢……” 宗房大老爷摇头道:“还是算了。你们小大哥可不是一般人,对着亲叔叔能骂‘傻子’,对着族叔能挥拳头,我可怕珏哥受欺负……” 九房太爷虽是不甘心,还要磨牙,可宗房大老爷却不耐烦与他再啰嗦,直接提了二房对沈琳馈赠之事:“叔父也想想,要是洲二弟追究此事,可有沈璐两口子的好?” 九房太爷到底心虚,又有不甘,就挺着脖子道:“若要带走琳哥也行,那琳哥就要放弃这边家产,以后婚娶之事也不碍这边……左右他跟着沈洲吃香的喝辣的,比家里过的好呢……” 宗房大老爷被气的笑了:“家产一分不给琳哥?” 九房太爷哭穷道:“九房又不比三房,不过是几亩薄田罢了,家里嚼用都不够,璐哥又是承重孙……” 宗房大老爷想了想,道:“那就提前分家,将文书立了,以后两下里不相干。” 九房太爷想要点头,觉得不对,抬了抬眉毛道:“那怎么行?他们爹娘虽没有了,还有我这个祖父在,琳哥总要养我,与我养老送终……” 宗房大老爷道:“沈璐既是承重孙,又要占全部家产,难道还不给长辈养老?” 九房太爷厚着面皮道:“我也是古稀之年,等到咽气时,也不能只拖累璐哥一个……” 宗房大老爷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沈琳还是留在松江吧……” 九房太爷只是一时贪心发作,见宗房大老爷如此,反而服了软。 次日,沈家九房兄弟分家,沈琳“净身出户”。得了消息的人家,没来不及为沈琳抱不平,就得了消息,沈琳与三房沈玲已经离开松江,随二房二老爷赴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