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的外套给脱了,又把被子捞过来裹住她,浅金的碎发垂下来一点。
“先睡觉好不好?”
她小脸被遮住一半,露出泛红的眼睛,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抓着被角的手指轻轻动了下。
喻温睁着一双水润润的杏眼看他,小声问,“可以一起睡吗?”
抓着被角的手指拽住他袖口,她抿着嘴巴,皱了下眉,语气带着些不讲理的任性。
“你陪我。”
喉咙缓慢地滚了滚,许肆舔舔唇角,眼睛亮极。
温温好可爱,想亲。
他把袖口上的手指攥住,放在掌心暖了暖,才重新塞进被子里,非常认真地点头。
“可以,我吃完药就回来陪你。”
他说:“一分钟,你等我一分钟。”
“58、59——”
最后一秒落下的时候,许肆已经推开了房门,喻温抿紧唇,睁着黑亮的眼睛,往被子里缩了缩。
许肆就着凉水吞了点退烧药,又把湿了的毛衣脱下来,只穿着单薄的衬衣。
喻温见他过来,往里侧挪了挪,给他留出位置,还把被子也让出一截。
许肆红着耳根,默默钻进被窝。
等躺好一抬头,才发现喻温始终在看着自己,舍不得眨眼似的,目光柔软安静。
他心尖儿滚烫酸软,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像只气球,飘啊飘,线头就攥在喻温手里。
许肆没忍住,轻声问,“让我抱抱?”
喻温垂下眼睛,一声不吭地钻进他怀里,手也抱住了他的腰,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能清楚感觉到那只手的冰凉温度。
许肆绷着下颌,把她冰凉的手指塞进衬衣里,让她直接揽着自己。
两种不同的温度和触感相碰撞,让两人都愣了会儿,还是喻温先动了动,拿手背贴着他侧腰,像是在暖手。
许肆闷闷地笑,亲亲她发顶,小心地避开她受伤的额头。
“温温真可爱。”
喻温已经闭上了眼睛,被他抱在怀里渐渐暖和起来,再也撑不住浓重的睡意。
许肆有点发烧,又吃了药,这会儿彻底放松下来,也抵不住困意,慢慢睡了过去。
——
立春又名岁旦,“立”取开始之意,“春”则代表着温暖、生长,天亮的时候,黑暗寒冷的冬季成为过去,云开雾散。
喻温被饿醒,把被子扯开了一点,屋里开着暖气,不怎么冷,但她身上温度很低,裹着被子不想撒手。
她垂着眼,看着被子上深蓝色的花纹发呆,等着许肆来发现自己。
许肆没让她等太久,几分钟后就过来了,浅金色的短发清爽又漂亮,似蒙了层虚影。
喻温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太阳。”
像太阳。
许肆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走近了几步。
“在说什么?”
喻温揪着被角,又盯着他不说话了。
她在温暖的被窝里蒙了许久,脸颊红扑扑的,杏眼幼圆清亮,特别好看。
盯着他看了半晌,她可能是不太记得昨晚的事了,也可能是有点迷糊,又皱眉问了一遍。
“你的伤——”
许肆把脸凑过来,给她看自己眼尾那道口子,都快结痂了。
“就伤到了这里,你看,马上就好了。”
喻温茫然地看了两眼,眉尖儿蹙起。
“泪痣没有了。”
语气有些低落,不太高兴似的。
许肆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摸眼角,手抬到一半看到喻温明显不赞同的目光又放下,忍笑问,“喜欢泪痣?”
她以前可从来都没有透露出这一点。
喻温抿唇,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闭紧了嘴巴。
许肆也不继续逗她,从衣柜里拿出全新的毛衣和长裤,都放在了床角。
“起来吃饭好不好?我煮了粥。”
喻温看着他,颇有些惊讶,像是在质疑他后半句话似的。
许肆偏头咳了声:“我看网上的教程做的。”
他又看过来,眼睛很亮,眉眼却是软的,唇红齿白。
“吃一点?”
喻温点头,慢慢坐了起来,许肆便先出去让她换衣服。
他起来得很早,但折腾了一早上也没做成功几样东西,只有白粥能入口,又混了点其他小菜。
橱柜里放了满满的碗,各式各样的,几乎都是喻温在这里住时留下来的,许肆瞧了会儿,纠结着要选哪个。
“猫咪的,黄色的那个。”
喻温站在厨房门口,认真地做了决定。
她穿着许肆的毛衣,浅紫色的,显得很宽松,裤子也长,堆在毛绒拖鞋上,整个人更显小了。
许肆拿了她选好的碗,给自己挑了个小蘑菇的。
“先去坐好。”
喻温没动,就站在门口看他动作,眼里有好奇。
许肆被看得不自在,抿了抿唇。
“怎么了?”
喻温慢吞吞地说:“你好像变了,你以前都不做这些的。”
许肆直起腰来,闷闷笑了。
“这不是得照顾你吗?”
他以前是被照顾的那个,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做过,但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已经在观察喻温的一举一动了,现在想想,竟然每一桩每一件都记得清楚,所以现在照顾起她来也有迹可循。
喻温瞧着他,揪了揪毛衣袖口,声音很低。
她有些难过:“许肆,我不正常。”
行李箱里还有药,她情绪敏感低落,又不想去动那些药,自己勉强忍着,可还是忍不住脾气。
身上一暖,她被抱住,头顶传来许肆含着低低笑意的声音。
“不正常?可爱得不正常吗?”
喻温有点恼,踩住他的脚。
许肆笑着哄她:“没关系,温温可以朝我发脾气,怎么着都行。”
他谆谆善诱:“你可以把我当崽崽,我是你的猫。”
说到后面,他自己红了耳朵。
喻温盯着自己脚尖,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她小小地往前迈一步,就能直接撞进他怀里。
她也这么做了。
喻温可以在别人那里假装正常,也可以在许肆这里做个需要被人照顾的病人,这是她独有的权利。
许肆给她的,
她这么想着,翘了翘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