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子和子弹有很大的区别,枪子很小很圆,是一颗颗金属小珠子,它的威力不如子弹那么大。
而打猎最好的时机,是月亮明朗,且风速很急的夜晚。这样的晚上,兔子、野鸡、獾等都会出来觅食,风一刮,野草纷纷低头,藏匿在野草之间的兔子野鸡都会暴露行踪。
他去了离村子大约三公里路的牛麻山,那座山周围没有人,只有大片农田和荒野,野鸡兔子最爱呆这样的地方。
但也正是这种地方,发生的邪门事最多。牛麻山竹子多,坟墓也多,还有土地庙也很多。
整座山总面积超过三万平米,却有十几座土地庙。农村的土地庙很简陋,就是几块半人高的石头搭砌成的小房子,这些小型石屋最多摆放一个香炉和两只盘子。
走夜路的人,遇到神像之类的,一般图心安都会拜一拜。但是男人图省事并没有拜,而且那时候刚好遇到了一条皮毛油亮的兔子,他拉开猎枪保险,准备放枪的时候,那只兔子钻进了牛麻山里。
连今名义上的父亲不服气,不能就这样让到手的猎物飞了,兔子前脚进山,他后脚跟了过去。山里要比山外低了有十度,她爸没有配电瓶灯,全靠月光穿林打影,走起路来也不是很利索。他越是往竹林深处走,冷气越密集,眼前也就越黑暗。
他一直在追踪兔子,也不晓得为什么,周围都是漆黑一片,就那只兔子闪着灰蒙蒙的光,时刻跟我爸保持一定的距离,又不至让我爸落下。
想来,有点刻意引诱他进入的意思!
竹子山一般要比普通的杂树野山干净,大部分都是湿漉漉的落叶,最多会有小灌木或荆棘丛拉一拉裤腿。这个疲惫的中年人晓得要走很远的山路,出发前捆了绑腿布,倒为他省下了不少藤蔓拉扯的麻烦。
就在他继续追兔子的时候,忽然那只兔子就不见了,等他到了兔子消失的地方,这才发现,他四周大大小小,埋了三十多个坟包。
这些坟包看不出来多老,也瞧不清楚多新,只觉得怪异。
这块地方,寸草不生,周围一圈竹子也都是死的,四周很暗,唯独这一块地方,月光跟不要钱似的拼命洒下来。
他到了这么个地方,哪怕他胆子再大,心底也有点发怵。他想,要不兔子再在别的地方找一找,没必要把精力全耗在这里。
他刚准备动身离开,那只兔子又从地下的窟窿里钻了出来。追了半天的猎物就在眼面前,谁会舍得放弃?于是,她的父亲默默拿好枪,打开保险,扣动扳机,对着那只兔子放了一枪。
“轰”的一声,按理说会惊飞无数飞鸟才对,可当时安静的诡异,别说鸟,就连虫子叫都没听见。
她爸满心以为兔子肯定必死无疑,他枪法好,距离也近,失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他确实失手了,但他也确实打中东西了,他打中的是一只白瓷碗,碗没有碎,只有一块枪子穿过的小孔。
她爸壮着胆子,拿起白瓷碗看了看,就是很普通的碗,可他之前四处看过,并没有出现什么碗。
她爸抛下碗,越觉得这地方邪性,他不欲久呆,准备立刻闪身走人。就在他动身的时候,目光一瞥,发现,那只碗又变了,重新变回了兔子!
这个发现,叫中年男人浑身冷意直冒。
那只兔子死了,胸口有枪子穿过的痕迹,地上散着一些血迹。
他有点纠结,他在纠结该不该捡起兔子,但生活要比一切牛鬼蛇神都要可怕,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把死兔子拾了起来,放进了身后的背篓里。
捡起兔子后,他开始头也不回的往回路上走,走不到十步,他身后的背篓越来越沉重,就像是大石头压着他一样。他赶紧放下篓子一看,发现,背篓里哪有什么兔子,他背的全是满满一篓子的黄土!
男人下意识看了周遭的孤坟,其中有一座坟被挖开了一块。男人也是个镇定的,他匆匆把背篓里的黄土倒了,继续狂奔赶路,可他走不到三步,肩膀又像是被大石头压住一般。
他一看背篓,果然,又是满满的一筐黄土。而刚刚被挖过的坟,坟包上的土又少了不少。
男人回到那座坟墓前,就着惨白的月光,他看到了略歪的墓碑在月光下漾出水纹般的光耀。
墓碑上有名字和照片,男人并不识字,却能看得懂墓碑上的照片,那张照片是一个人,他十分熟悉的人,他的女儿连今。
后来,男人把村里的人拽到了那座坟场,一些识字的人读懂了碑文上的刻字,大意是说‘这座墓是连今的墓穴,若是将她活埋,就可以唤回那两个溺水死亡的男娃的性命’。
接着,村里便有了连今是邪祟的传言。
很快,东家的狗死了,西家的鸡没了,哪怕各家老鼠多了起来,都一桩桩一件件的怪罪到连今的头上,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邪祟、是祸害,需要把她给活埋了。
然后,一群愚昧的人真的把她扔进了挖好的大坑里,要将她活埋掉。
可是,又似乎并不是仅仅活埋那么简单,这里的每个人都不说话,脸上戴着恐怖的面具,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看上去只是在机械的填土挖土而已。
连今试探性的从坑里挪了挪,小心翼翼的把身上的土掸掉,旋即站了起来。
她刚一站起来,所有挖土和旁观的人都愣住了,并且所有人都产生了类似慌张的情绪,甚至有一些人拿着铁锹的手在瑟瑟颤抖。
这时,从人群中奔跑出来一个人,面色黧黑,十分苍老,身上穿着破破烂烂,两眼蒙着血泪,赤着双脚,奔到连今所在的深坑附近。
他对着连今喊道:“快!快趴回去!你是一定要死的,不要再动了,只要你乖乖等死,你上的罪就可以消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