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修缮道路架设桥梁一事。此事完全是为了解决国人往来之不便,亦为在下作为一国之主应尽之责。先父谦信公在越后时也同样进行过此类工程,所修之路桥直到今天仍可使用,此点堀监物最为清楚。堀家移封越后以来,此类工程应该给予了其诸多便利。越后本为在下之本领,要踏平堀家之领地是很简单的,又何必大费人力去修路造桥。最上侍从也是如此,在下铺设朝日军道不过是为了便于两地交通,可侍从却百般阻挠,是可忍孰不可忍,刀兵相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堀监物和最上侍从因此畏惧,妄言本家意图入侵其领,这简直就像连弓弩都不识的白痴一样。本家在各个方向都有修路的举动,若真要出兵越后,也只需要修一条通往越后的大路即可,而在其他方向上修路(反而方便了敌军围攻本国),岂非自寻死路?
明年三月,为先父谦信公之忌日。等到此事处理完毕,在下本欲在夏日上洛,顺道问候右府大人。故而正尽快处理国内诸事,有如置办武械等。日前增田右卫门尉和大谷刑部少辅派遣使者前来告知,言朝中风闻在下怀有逆心,而“若问心无愧亏烦请上洛辨明”一语,据说也是右府的金口玉言。在下认为目前广示谗人所言,确定是否为事实,才是上善之法。岂有因区区流言就逼迫在下上洛辩解之道理呢?“若无逆心烦请上洛”之语,此种处置方式如嗷嗷待哺的婴孩,极其幼稚可笑。
那些真正心怀谋逆的人,经常装出一幅天下太平的样子,频繁联姻、挑拨他家内乱、甚至攫取更大的领地,当今世道堕落,这种从不悔改之人是很吃香的,然以上种种都和景胜无缘。
总之,值此天下都流传我上杉一门谋逆之际,若妄然上洛,只怕会把上杉家历代武名尽失。若右府不能辨明真伪,在下将不会上洛。
以上所有言论,希望大人您多加考虑。顺便一提,本家家中有位藤田能登守,七月中从本家出奔,先去了越后,然后从越后上洛。这些在下都一清二楚。言尽于此,究竟是上杉一门怀有逆心,还是右府大人失察徇私,相信世间自有公断。
千言万语终无用,仅希冀右府能够体明在下之赤诚忠心。至于否将上洛,完全存于诸位大人之抉择。若就这样继续停留于会津,未能从始至终的陪伴于少主身边,尽心辅佐幼主,业已违背太阁之遗命。景胜承蒙托孤之责,更难逃负主之恶名,这是直至末代亦洗刷不清的武人大逆,故而还请右府大人放心,在下绝无贰意。然在下受到谗人诬陷,被评为无徳、不义之武人,这实在是不敢承担之罪名,故若大人因景胜未上洛而要亲至讨伐,在下只能恭候大驾。
在下闻及谣传本家心怀逆心,故而在做出了种种诸如调度军队、准备粮草等对外征伐之准备,此等流言均系不明世事之人所流传,在下认为只有白痴才会相信,没有什么值得申辩的。
原本欲亲派使者向大人说明在下的赤诚,然越后邻国的谗人已经垢讲了本家许多话语,本家的藤田业已出奔至您处,恐右府认为本家心怀谋逆已成定论。既然如此,若景胜再前去解释,想必会遭到世俗讥评在下表里不一。
若上述种种谗言无法得到彰明纠正,在下的赤诚得不到应有的理解,则本家也不会再向右府大人有所申辩。虽然现在得到两位大人帮助,而有了阐明本心的契机,然对于右府大人认定本家谋逆的决定,在下还是深表遗憾。
会津地处偏远,诸多事宜都会被人风言风语,就算是诚心推腹之论,想来也终将变成谎言,这点或许不需说明,右府大人应该自有体会。然若大人真的为本家事务寝食不安,那么景胜奉告驾前:此天下终是能够分清是非曲直的,若大人您诚心诚意的细心查明,自然会得到天下给予您最真实的答案。为了让您能够安心会津之事,在下信笔写来,思量用语颇有不敬之处,然为使大人真切感受在下的一片赤诚,故而明知僭越,还是努力写了下来,倘若大人仍执意率诸大名做客会津,景胜也只好妥善准备以尽地主之谊。
委托侍者代笔传达,谨此敬上内府大人。
庆长四年十一月十四日,直江山城守兼续。”
随着藤堂高虎话音落地,议事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在座大名情各异,有惊讶有气愤,有哀愁有担忧,也有事不关己搞搞的悠闲以及垂着头强忍住的窃喜,唯有秀保的表情难以用形容。
事实上任何表情对都不能表现秀保现在的心情,他万万没想到,这些日子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到头来竟换得这样一封书状,这封本该是留给骄横专权的德川家康的《直江状》,竟然会狠狠地砸在自己身上,难道自己已经被认作和德川家康一样专权的野心家么?难道只有靠战争才能维护天下的安泰么?
其实和他一样纠结的不在少数,信中提到的前田、宇喜多、石田全都难堪不已,在直江兼续的信中,寥寥数言便狠狠讽刺了两位大老的今非昔比以及石田三成的羸弱与对上杉家的背弃。这封信与其说是一封给予秀保的书状,倒不如说是公然向秀保宣战的战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