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甲能量耗尽,机舱开启,马克一跃而出。
直至纳卡处,泪水满噙。
昔日的对手、今日的挚友已然倒在血泊之中,干涸的血液凝固成团,而纳卡依然怒目而视。
马克抹下纳卡眼皮,拾起战斧,拖拽而走。
观众席堪萨斯子民早已静默,痴痴地望着这因残阳夕照浑身似血的男人。
马克走至牛人身处,踏住背项,发力砍去。
牛人尚未死亡,口涎血沫,抽搐不止。
一下,两下,三下……
“啊~”
每一下犹如砍在堪萨斯子民的脖颈处,令它们颤音不止。
扬尘逐渐散去。
在一片哗然中,马克踏着牛人尸身,朝豪华观瞻台高举头颅,投之以鄙夷的目光。
豪华观瞻台处蜥蜴王惊立而起,猩红斗篷随之飘扬。
“卫兵!”
一旁的纤瘦蜥蜴人见状,以尖锐之声呼唤着。
马克丢下头颅,拾得一柄长矛,奋力掷出。
长矛划出弧线,朝蜥蜴王驶出,矛身在余晖下金光闪烁。
“砰~”
长矛深入木柱,晃荡着矛杆,发出嗡嗡之音。
守卫骤出,挡在蜥蜴王身前。
“射手准备!……”
纤瘦蜥蜴人抬手高呼。
蜥蜴王白了纤瘦蜥蜴人一眼,纤瘦蜥蜴人手肘下垂,不再言语。
马克深知余下众人都不能存活。
“战奥拉夫”打败人类的话,逆转成笑话。
只怪“龙套”演员过于卖力,盖过了主角。
为了话的不灭,也为了蜥蜴人的尊严,灭口是必然的。
面对死亡,马克并不畏惧。
他张开双手,打开胸膛,双臂似在拥抱死,以迎接利矢贯穿心脏的感受。
轻风掠过,场内鸦雀无声。
黄沙拂面,隐约中听见少女轻哼歌曲。
歌声低沉婉转,如泣如诉……
一片乌云推过,遮住夕阳半边,万道金光刺破阴翳,洒落于这巍然如十字架的身躯。
沐浴于金光中,回忆起家乡:
晚霞夕照,将云彩涤得通红。
一米阳光透过云层间隙,斜射在湖镜之上,波光鳞云。
岸边高大的法式梧桐迎风轻摆。
树下一片绿茵,年轻的母亲正嬉逐着一男孩。
男孩扭动身躯躲避母亲追赶,大声嬉笑着,无邪的笑声恰似风铃般悦耳。
母亲追到了男孩,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将孩子轻轻抱起,轻盈地旋转着。
好似两只翩然起舞的蝴蝶……
近处屋檐下,老妪戴着老花眼镜,在安乐椅中不断摇摆,手中编织着一款男式毛衣。
一切都极其温馨自然,仿佛发生在眼前。
马克沉浸于幻想之中,似乎回到了家园。
轻轻丢下行囊,径自朝妻儿处奔去,脸上荡漾着欢乐的笑容,迫切加入这温馨场景。
妻儿发觉自己的到来,惊喜地发出欢笑,尖叫着飞扑而来……
“喀~”
闪电划破寂静,响声沉闷。
雨点紧随滚雷声响,哗哗直落。
瓢泼雨点从额头蜿蜒至嘴中。
马克张口尝了尝后,一如心中滋味,苦涩难当。
是酸雨!!!
酸雨刺眼,腐蚀衣物,令马克身上腾起淡淡烟雾。
冲刷着头发,也在涤荡着灵魂,
蜥蜴王双手撑住阳台,身体前倾,犹豫着。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迟迟不曾下令。
马克诧异于为何蜥蜴王不曾下令。
死亡只是迟早事,即便它不下命令,自然也有别人下令。
生亦何幸,死亦何哀?
纵然今日难逃一死,可惜心中依然羁绊无数……
第一个映入脑中的竟然是蕾娅。
对于蕾娅,心怀愧疚。
约好的承诺,换来的却是空等一场。
念想她倚门殷切期盼的模样,苦候而来的却是噩耗,恐怕伤心两字难以表述。
或许时间令她忘却,或许难以磨灭,或许假以时日她自有爱人孩子。
但在内心深处,多年前某个她深爱的男子给予的信誓旦旦,是否能释怀?
等她老去,弥留之际,是否会对儿孙们叨念这个心结?
抑或是孤独伴随,呆坐发愣,直至垂暮。
自己游荡于此,客死他乡,对于杰西卡来说是否如同一辙?
在儿子的追问中,竟无法回答父亲究竟身处何处。
只能伪善欺骗他“爸爸去了遥远的星际,虽然不再回来,却会在上苍点某个地方注视着你”之类的话语。
更致命的是母亲。
母亲中年丧夫,而晚年丧子。
双重打击下使得原本应享受天伦之乐的她如坠地狱,余生之年毫无欢乐可言……
一想到某个昏聩的夜晚,母亲独躺于安乐椅中。
随着摇摆,思念一生中最亲爱的两个男人,直至她年迈的不能思索……
马克眼眶湿濡。
永别了……
我心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原谅我的独自离开,而让你们牵挂之余,备受痛苦。
若是有来生,来生再做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