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老翁低下头,将这胖头鱼精遗弃的那套赤甲捡起,擦了擦,递给王超道:“今日能逃了大难,还多亏了老弟这一记石头。这赤甲八成便是这厮炼成的宝物,老弟做别人长随,有此宝护身,也安妥许多。”
王超还待谦谢几句,乌老翁已然作色道:“老弟与我合力拿住了这厮,怎知道他的主公不会再遣人来寻?不仅老弟,就是老头子我,也要托庇在贵主上门下,才算真正避过这一劫。老弟还和老头子客气什么,收好东西,抬了这厮进城,再晚些时候,那黑水城关门宵禁,你我却要花费许多手脚,怕才是夜长梦多哩!”
王超听着这乌老翁这般说,也颇觉有理,点了点头,脱下上身长衣服来,将那件赤甲包了。他自个也是光了膀子,帮着乌老翁将绿兜网中的这条胖头鱼抬起,两个水怪一脚深一脚浅地匆匆向着黑水城中去了。
若是旁人见了,只道这是渔樵相助,大见得这张掖地方风俗淳美。谁知道这樵子本是个通灵的蛤蟆,那渔翁也是个修炼的老龟,都不是什么人类
说起来,他们前去投奔的那位大汉兵曹从事,仔细想想,身边居然也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人类都没有的。
别院中,魏野叼着一根五仁月饼味道的速食能量棒,正翻着《西羌传》给小哑巴科普如今的凉州局势这几日县廷送米面菜肉的小吏,大约也是听到了些什么风声,送东西时候克扣得越发明显了。就连米麦,也都多是带壳掺沙,粗恶不堪之物,魏野也不着恼,都叫司马铃一一收下了。这些东西,魏野也不动用,只叫司马铃散给附近贫户,也算是废物利用,一应食水,自然全从星门快递点餐解决。
至于那些被刘闯指派了给魏野站岗放哨的兵士、打理起居的仆佣,一个个看着情况不对,也都装病躲懒不来了。没了这些耳目,对魏野而言,反倒是件好事,不但修习道术再不用避人,就连祆教那一方再想派什么刺客,魏野这边也好放开手脚,好生发一发利市。
这些微妙隐秘之处,自然不足为外人道,魏野这司隶部兵曹从事本来也是张掖官场上的外人,旁人只道这位京官八成是遭了了什么贬谪之事,自然也越加不肯朝这别院走动。
今日入夜时,巡街的韩尉史,当初正是运气不好,在铁山那羊杂汤铺子遭了魏野欺压的受害人之一。见着这位过路的京官如今的遭瘟模样,心中不由大乐。每日巡城,都要在这别院前晃一圈的只不敢靠太近,这位兵曹从事并手下人等都是些心狠手辣之辈,他可不想犯到这位魏从事手中。
他今天巡街,却正好见到蛤蟆王超与一个老渔翁,光着膀子,扛了一条身量长大的胖头鱼在街面飞奔的模样。
王超那光头矮脚模样,他也晓得是魏野家的苍头,见着王超扛着鱼,不由得向着左右笑道:“从没听说过做官的人,住在传舍里,还要打发从人下河摸鱼的。果然是京官清介,比起咱们本地官来,就是大为不同。倒是不晓得他家的从人,倒是有一把子捉鱼的好本事。想来魏从事就算日后丢了官,有这么个忠心苍头在,也断然是冻饿不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