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酒来,某要向当境地娘子献供。”
巫低哑地向身后人说了一句,便有个苍头捧了一个小坛,倾出三碗颜色发白的淡米酒,摆在巫面前。
三碗米酒,巫自饮一碗,献供一碗,酹入地面一碗。
旁人眼里,这是再平常不过的景象,但是停在人群外的驴车上,落在某些人眼中,却是另一幅景象。那碗酹入地面的酒洒下,一股淡淡气息随即充盈了站在巫面前,只有虚形的路。这个依稀略具人形的家伙,似乎稍微凝实了些,脸上甚至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随即,巫从怀里摸出一卷竹简,展开读道:“光和五年五月癸巳,黄帝告地夷夫人、丘丞墓伯、地下两千石、墓左墓右主墓狱史、墓门亭长,莫不皆在。今槐里长平里人深河命薄早死,今来下葬。自买万世家田,贾值九万九千……”
魏野凝听着巫宣读,司马铃却拉了拉魏野袖口:“叔叔,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在向这一方的地与鬼官购买墓地,也就是购买冥土住宅的产权。”魏野一面回答,一面蹙眉道,“丘丞墓伯这类阴司鬼官,按理说都是东岳泰山之派遣任命的,可是这地夷夫人,我可没有听说过。”
就在说话间,那巫又读道:“焦大豆生,鸡子之鸣,与相听。千秋万岁,后无死者,皆如黄帝教,如律令。”
读罢,这巫将竹简投入面前火盆,又从旁边取过一只公鸡,一刀砍下鸡头。将鸡血倾入面前供着的酒碗中,巫又是伏地叩拜几次。
后面的杠头捧着一块刻字砖,也走上来,将刻字砖交给一个戴孝少妇,说道:“深叶娘子,且请谢。”
这里一群人对着墓穴叩拜,魏野却见那路已经不耐烦受这些人的礼。它一手托着一个虚实不定的银杯,杯中盛满红色酒浆,一手捧着一卷竹简,就这么施施然地墓穴上飘开去。
这次不用魏野说明,司马铃鞭稍一敲驴背,就缀着那路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魏野注视着那路的虚影,轻轻弹了弹舌,自言自语道:“这是要到哪里去?要是我估计得没有错,这一次咱们真的遇上了一条大鱼。”
司马铃坐在车辕边,饶有兴趣地追问道:“哦?有多大?”
“这嘛,要是钓鱼不小心,会被它一口吞掉的地步。”魏野如此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