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成正在向一只白瓷金边的杯子里斟入酡红色的茶水,握着壶把的手平稳地半悬于空,巧妙地控制着壶嘴的角度,不让一滴茶水飞溅出来,然而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仙术士:“有什么进展对不对?”
“迫切的口吻,公主。”魏野用空闲的那只手堵住了一个呵欠,这样回答道,“我一直以为商人都要学会戴着面具,不让底牌被对家看到呢。”
“叔叔,我看你最好还是先睡一会儿吧。”司马铃看了看魏野的脸色,认真地说道,“禁制和里面的问题就在这里,不会跑的。”
“解密到最关键的时候,谁都睡不着。”魏野一边将桃千金的剑柄朝前递出,一边说,“而且你建议我冲个澡,现在我可是精多了。”
让手指按上了剑鞘上的机簧,魏野用眼示意着文青商人和小拖油瓶把太湖石桌上的杯盏拿开,自己双手握住桃千金的剑鞘,像在玩沙滩上用球棒打西瓜的游戏那样,狠狠朝着桌面一锤!
一挥,一锤,一按,剑出鞘。
脱出了轻量化竹鞘的束缚,桃千金的剑身带着它那夸张的密度和重量,撞上了桌面。
带着浅青、微微发灰的太湖石发出喀咔的脆响,以剑柄接触的地方为基点,断裂开来。
虽然是著名的观赏石材,但是太湖石说到底还是从湖泊中捞取的水蚀石灰岩,虽然石灰岩的水溶现象给了太湖石以剔透多孔的造型,但是也让属于脆性石材的太湖石破坏起来比其他石材容易太多。不过因为太湖石性脆多孔的特点,并不是合适的石雕材料,以它镂刻的家具很少,这一剑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魏文成才能再买到一张合适的太湖石茶桌了。
但是魏文成并没有关心他的茶桌,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魏野伸出左手在断开的石桌中摸索了几把,最后在一个孔窍之中抓出了一把不比小调羹长多少的短剑。剑柄和剑鞘都是用黄铜铸造的,剑格用的是很传统的如意卷云造型,看上去就像那些街边五元店里最常见的儿童玩具。但就是这么一把不起眼的小剑上却缠着一条铁连环的铰链,把剑身完全地封死在了剑鞘里,而铰链的另一头,挂着一把龙眼核大的小巧老式锁,石锁。
“岩窟里的石之王,安坐于石山中,埋藏了石中剑的宝藏。”魏野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精巧的小玩意,如此嘀咕道,“禁制的核心部分以石锁和剑作为镇压法物,分别象征了石化和剑两个意象,有意思。”
嘴上这么说,魏野指拈剑诀,在空气中虚画出洞阳剑祝的符篆,火光灼灼,附于指尖,恰成一道剑影。不须迟疑,魏野剑指横斩,火刃直劈铰链石锁。
这件禁制法物似乎也略有一二分灵性,感觉到火光剑影的威胁,那不过竹筷般宽窄的小剑像是条受惊的蛇一般,在黄铜鞘中猛地一抖,嗡地一声脱鞘而出。像是对魏野指尖的火光十分忌讳,小剑的剑身弓起,避开了魏野的剑指,朝地上一弹。
但不待它落地,魏文成眉间阴恻恻地带着戾意,冷声说道:“想跑?”话语中微有诧异,手下却是丝毫不慢,一道银光自袖中如电疾出,正迎着正欲飞逃的小剑一绞。这道银光挟着破风鸣响,煞气十足,已是很见功夫的御物手段。
像是对魏文成的路数无比熟悉,小剑猛地打了个突,剑身重弯,像是一条蛇咬住了尾巴一般,却恰好扭转了方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魏文成放出的那道不知是什么路数的银光。
不等银光被魏文成召回,小剑方向再转,朝着茶室里最易突破的一方强冲而去。
司马铃是个从来不喜欢修炼、也不想磨练本领的女孩子。哪怕跟在魏野这个专业的野路子散修仙术士身边,每天都要听失业民俗学家大谈法术原理,还时常能看到一些很有学习价值的法术实验,依然对法术修行不怎么有兴趣。单就从术法能力上来说,她确实是这个包围圈里最弱的一环。
但是
“咔嚓”
如桂花糖藕被咬断的声音结束了剑器破空的剑鸣声,司马铃很淑女地用一柄白绢团扇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得意洋洋地看着两个都姓魏的家伙。而伴随着她扇面下的脆响声,魏野很没好气地问道:“那把小飞剑是什么味?”
“嘎嘣脆,很像是洋葱炸鸡再配上薯片。”司马铃大大方方地朝着魏野一偏头,回答道,“不愧是有灵性的道家飞剑,好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