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惯例,秋闱科考的时候,一般是由各州府主官担任主考,属官担任副考官。
一些特殊情况,还会邀请各府路转运使或者安抚使担任主考。
唯一例外的就是开封府。
开封府作为京师所在,秋闱的时候,不只是开封府内的学子会参加科考,太学、国子监的学子,也会在开封府科考。
所以每次开封府秋闱科考,朝廷都会派遣一位朝中重臣坐镇。
为的就是彰显朝廷对科举的重视。
寇季听完了寇准的话,对一旁的李迪拱手道:“那就劳烦李爷爷了。”
李迪哈哈笑着,拍着寇季的肩头道:“有老夫坐镇,保你无忧。”
李迪应该算是几个老倌中,唯一一个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寇季顺眼的人。
他不像是寇准三人,觉得寇季狡猾如狐。
反而觉得寇季是一个乖巧懂事,又不给人添麻烦的后辈。
商定了此事以后,寇季也没有在资事堂里多留。
拱了拱手,退出了资事堂。
赵祯有心留下寇季攀谈几句,可几个老倌却没有给他机会。
寇季刚出了资事堂大门。
寇准三人就拉着赵祯,教导他如何处理朝政。
也不知道寇准三人是怎么了,近些时日对教导赵祯格外上心。
赵祯觉得这三个老家伙是在故意给他施压,故意为难他。
直到三日后。
赵祯不这么想了。
因为向敏中病倒了。
在教导赵祯的时候,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御医赶到了资事堂以后,替向敏中诊治了一番。
然后告诉赵祯、寇准,向敏中操劳过度,几近油尽灯枯了,不能再在内庭操劳了,不然很有可能熬不过今年。
寇准听完了御医的诊断以后,果断派人出宫去通知向府的人的。
赵祯看着躺在榻上无声的说着话的向敏中,看着守在向敏中床榻前,努力的在猜测向敏中说话的寇准,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了向敏中、寇准、王曾三人为何如此急切的教导他学习理政了。
王曾两鬓已白,寇准、向敏中二人白发苍苍多年。
寇准、向敏中二人,大概是感觉到自己老了,也感觉到了自己已经迈入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
所以才迫切的教导他理政。
他们是希望,在他们走了以后,他能够独当一面的处理朝政,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帝王。
“朕……朕不希望向爱卿有事……”
赵祯站在向敏中床前,声音略带哽咽的说道。
向敏中已经跟寇准说完了话,听到了赵祯孩子气的话,咧嘴笑了。
“官家……别说傻话……人固有一死……谁也逃不过……能看到官家为老臣垂泪……老臣死而无憾……”
向敏中努力说了很久,才说出了这么一段完整的话。
“呜……”
赵祯一下哭出了声。
连带着资事堂里的所有人,心里都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伤感。
向府的人很快遍到了资事堂。
他们在内侍宦官的帮衬下,抬着向敏中出了资事堂。
寇准在向敏中走后,也没有多待。
他吩咐王曾安抚好赵祯,他赶回了寇府。
一进府门,他就大声的喝道:“寇忠?!”
“寇忠?!”
“……”
寇准一路从府门口,喊到了厅堂里,远在四君园里正在跟寇季商量事情的寇忠,才得到了下人们的禀报,赶到了厅堂。
寇忠一到,还没有开口,寇准就率先开口吩咐道:“现在,立刻去城里,找最好的媒婆,上向府更换更贴。
再派人去备齐定亲的聘礼,一并送到向府。
天黑之前,定下季儿和向府嫡长孙女向嫣的婚事。”
寇忠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么急?不是说好等先帝大丧过了以后再议此事吗?
还有,此事要不要问一下小少爷的意思?”
寇准瞪起眼,怒吼道:“向敏中快死了!”
寇忠吓了一跳,二话没说,掉头出门,去按照寇准的吩咐做准备。
寇准如此急切的让他尽快找媒婆把两家的亲事定下,甚至为此不惜节省了诸多俗礼。
这说明,让寇季和向嫣成亲,很有可能是向敏中交托给寇准的最后一件事。
也很有可能会变成遗愿。
寇忠自然不敢耽搁,更不敢多问。
寇忠指示着府上的下人们忙成了一团,自然引起了寇季的主意。
寇季步入到了厅堂里,见寇准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凑上前,问道:“祖父,发生了何事?”
寇准也没有隐瞒寇季,他声音深沉的道:“向敏中今日晕倒在了资事堂,经过御医诊断,向敏中只怕命不久矣……”
寇准话还没说完,寇季闷头就往外走。
寇准喝道:“你去哪儿?”
“去向府!”
寇季头也不回的说。
寇准皱眉道:“谁都能去向府,唯独你不能?”
寇季叫下一顿,眉头紧皱道:“为何?”
寇准沉声道:“今日是你和向府的向嫣定亲的日子,你不能去向府,去了就是失礼。”
“定亲?”
寇季眉头皱的更紧。
倒不是说他不喜欢向嫣,也不是他不愿意跟向嫣定亲,而是他觉得,向老倌快死了,这个时候他跟向嫣定亲,有些不合时宜。
“这是向敏中在苏醒以后,特地交代老夫的……”
寇准解释了一句。
寇季眉头微微舒展,既然是向敏中的嘱托,那就能理解了。
寇季迈开步子,继续往外走去。
寇准不悦的道:“去哪儿?”
“向府!”
“不是说了,你不能去向府吗?”
“到这个时候了,谁还管得了这些。”
“……”
寇季丢下了这句话,人已经消失在了寇准眼前。
寇准张了张嘴,愣是没有再开口让寇季留下,也没有开口让人去追寇季。
寇季出了寇府,直奔向府。
得知向敏中快要死了,他心里是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