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被抢先一步……
方才那耳光根本就没打中,元锦儿看起来是陡然站起,一巴掌挥了过来,实际上只有衣袖拂过了宁毅的脸颊,但元锦儿舞蹈出身,此时那衣服袖子又大,她双手啪的在下面拍了一声,在旁人眼中顿时便看成了非常丢脸的耳光。
“……禽兽、猴急、登徒子……”
元锦儿抹着眼泪,朝宁毅单眼眨了一下,宁毅撇了撇嘴:“你狠。”那边柳青狄已经豁然站了起来,元锦儿道:“人家心里还没许了你呢,你……你怎么能这样嘛……”
然后跑掉了。
酒楼之中大概不止柳青狄那一个愤慨的,但听得元锦儿最后那仿佛娇嗔埋怨的语气,一时间又觉得不清楚这两人的关系了,宁毅叹了口气,举起茶杯将脸撇向一边。
有几个多少明白宁毅跟元锦儿、聂云竹关系的伙计在那儿愣了半天,不知道这帮东家又在搞什么名堂。
这茶没法喝了……
元锦儿扑扑扑的跑进离间,在走廊上得意了一下,随后酝酿一会儿感情,抹着眼泪往里面跑去,推开了里面的房门,捂着脸无比真诚地哭:“云竹姐,宁毅他越来越过分了,我跟他开玩笑,结果他轻薄我,好多人都看到了,不信你去问小丁他们……”
云竹愣了半晌:“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轻薄你了。”
“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元锦儿坐到云竹身边,吸了吸鼻子,目光倔强,“本来是开玩笑,可他一定是故意的!”
云竹捧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随后往上面亲了一下:“好吧,帮他轻薄你。”
“真的!”元锦儿抗议,“云竹姐你总信他不信我!”
“大庭广众之下,他会这样才怪了,还要我信你……来帮我做账册。”
“这个很难算的……不对,怎么不会,男人都是那样的,他以为做得隐蔽呢。大庭广众之下你就不信,他就是算好了这点的,太阴险了,要是下次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元锦儿挣扎半晌,“把我给那个了,那云竹姐你也不信我……”
虽然之前都是清倌人,不过青楼之中耳濡目染毕竟还是很厉害的,这种话旁的女子绝对说不出来。云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若他、若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真把你给……给那个了,嗯,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信……”
元锦儿绷着脸,随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反正你就是偏心。”扭头帮忙做账本。
“人家今晚有事呢,你也老去烦他。”
“喜欢他才去烦他嘛,我可不是因为讨厌他哦……”
砰的一下,放下茶杯,下午的日光已经开始变得暖黄,洒在这茶楼里,苏崇华也在这个声音中被惊醒,望了望前方的中年男子。
“崇华兄最近几天似乎都有心事,莫非在为今晚家中之事而担忧?”
面前的中年男子身材高瘦,留了一缕山羊胡,是苏崇华平日里的诗友之一,名叫陈禄,号空山居士,在江宁也有些名气,下午与苏崇华在路上遇见,于是过来喝茶。
“呵,晚上……大概不会有什么事情……”
“崇华兄莫要瞒我,这几日听说你苏家宗族大会将近,会有一番大的变动,你前两日参加诗会,似也有些心不在焉,毫无兴致,不是心忧此事,又是如何?若今晚真是无事,你我干脆不去理那俗物,与我同赴昌云阁的聚会岂不更好。”
“宗族大会,纵然结果与我关系不大,终究还是要去参加的。”苏崇华笑着,随后想了想:“呵,不过说到前几日诗会……其实在下只是在感慨诗词之事,委实要些天分。前几日见一词作,心中很是复杂,这几日常常想起,呵,反倒失了写诗的兴趣。”
“哦?”陈禄感了兴趣,“听来,此词甚好?”
“极好。”苏崇华摇了摇头,“只是写词之人与这词作配起来,委实让人心中叹息。”
“崇华兄这一说,我倒是愈发好奇了,莫要再卖关子,快说快说。”
“呵,此乃家中堂侄,便是那宁毅宁立恒所做,此人事迹,空山兄往日也已听说了。我苏家如今这局面,也有他的一些原因……前几日他却顺手写了一首词作,竟只是是给了家中一九岁小童私下观看,我是在无意中看见。这首定风波……其意境平生仅见,与其之前两首词作相比未有丝毫逊色,因此每见此人,或是见他人诗词,便忍不住想起来,要说写诗写词,竟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可这人,又确实不行……”
苏崇华摇着头,伸出手指蘸了蘸茶水,在这下午将近的阳光里,一面感叹着,一面将那词作写了出来,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再将那词作品味一番,对面的中年男子听着、看着这词句,目光也渐渐严肃了起来……
城市另一侧的小茶楼前,马车都过来了,苏檀儿与乌启隆站在那屋檐下,准备各自离开,乌启隆望着这日光。
“你想要的人,分别是……”
苏檀儿原本目光就清冷,只是听得乌启隆说出这些话来,目光在某个时候才颤了颤,微微皱起眉头,但并没有说话。直到他说完了这些,苏檀儿思考片刻之后,方才到:“就是他们?”
“信不信由你。”
“不,我信你了。”
“嗯?”
“有的人我们已经知道了,若你有什么藏着掖着,说不定真会出问题的。”她笑了笑,说道,“你可知那日与你摊牌,相公回到家,说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什么?”
“齐光祖是内奸。”
“……”乌启隆皱着眉头望着这边。
“因为你对相公说的第一句话是:果然是你。”
“那又如何?”
“他找周掌柜打听消息,周掌柜可没有喝醉。一旦你那边开始出问题,多少都会尝试打听,相公当初就给周掌柜设计过几种无意间透消息的方法,对着齐光祖,周掌柜说的是,他最佩服的是爷爷和相公……相公说,你不该把那个果然说得那样百转千回的,他一听就知道这到底是在猜,还是有笃定了……我只是没想到还有他们……”
一片沉默,犹如冰冷的洞窟将乌启隆吸了下去。苏檀儿看了他一眼。
“走了,接下来我们好好合作吧,我也不想将你乌家赶尽杀绝,那样对我苏家声誉不好。”
转过身,苏檀儿的目光冷下来。乌启隆站在那儿,望着苏檀儿的马车远去了,日光照在身上也暖和不起来,那一边,宁毅那随意的身影仿佛就站在那儿,将目光望过来,将那阴影照在整个乌家的上方……
苏府之中,人们已经说着、笑着,从一个个的院子里出来了,喧闹的声音,有轻松、有担忧、有说笑、有窃喜,各种各样的人如同年关一般的渐渐汇集在一起,互相寒暄、打招呼。
晚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晚宴过后,才是那个足以决定苏家之后数年方向的宗族会议。城市之中,薛延、薛进等人也已经出了门,一拨一拨的往今晚的聚会场所赶过去。
“快点快点,今晚聚会,可是花了重金请了花魁过来的,你们可有福气了,到时候好好表现一番……”
“花魁?莫非是绮兰姑娘?”
商贾身份,薛家平素还是与濮阳世家比较交好的,今年花魁赛濮阳家将绮兰捧为花魁,最近也不是什么旺季,能请来的多半是她了,不过薛延倒是摇了摇头。
“原本倒是想要请绮兰大家过来的,不过濮阳逸今日也宴客,又是一帮文人才子,什么曹冠柳青狄都去,这是濮阳家的面子,得绮兰坐镇才行。结果我请到了洛渺渺……”
与此同时,在外面盘桓了一下午的苏崇华也乘着马车,一路往家中赶来。宁毅与云竹道了别,同样走在回家的街道上。苏家此时还在外面的人,也已经往家中聚集了。
车辆穿过街巷,苏檀儿坐在那车厢里,闭着眼睛想了许多的事情,随后她拿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三个名字。掀开车帘时,耿护院就在外面的车辕上坐着,回过了头来。
苏檀儿将纸条交给了他,目光冷然:“照预定的做吧,小心些,到头来别被乌家的阴了。”
耿护院点了点头,将纸条收进怀里,跳下马车,往另一个方向奔跑而去。
日光从掀开的车帘照进来,并不暖人。
不久之后,某个接头的房间里,耿护卫将三个名字给另一人看了,随后将纸条放进火里烧掉。
苏家的某个店铺门口,席君煜坐在那儿晒太阳,闭目沉思着一路以来的一切安排,不久之后,他叹了口气,却也笑了笑,起身朝苏府的方向走去。
“差不多要吃饭了,大家都准备去吧。”苏愈的院子,会客的房间里,上首那老人终于睁开眼睛,笑着开了口,随后,大家也开始站起来,在琐琐碎碎的语句中一个个的出门了。
脸色依旧苍白的苏伯庸坐在木制轮椅上,被妻子与小妾推着出了门,外面的院子里,包括苏云松、苏丹红在内,许多跟着大房的管事们都在等着他,他也就笑着挥了挥手,当然,脸色仍旧虚弱:“走吧、走吧,今晚有些忙了……”
苏仲堪、苏云方、习安之、于大宪、苏文兴、苏文圭、苏文季……数十上百的人,各种各样的利益网,开始收紧。
苏府门口也显得热闹,苏檀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随后,也看见了前方不远处正跟一个苏家亲朋打招呼和寒暄完毕的夫君,于是她笑着走了过去。
“相公,我们进去吧。”
居然写了七千字,我真给力^_^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