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荡擦了擦嘴角不知不觉间溢出的黑色鲜血,喘息一下,将一人合抱粗细的圆木丢在地上。
方荡肩膀上酸疼的厉害,自从黑叔他们来过之后,黄三似乎专门跟他过不去,如影随形般的紧盯着他,只要他有稍许偷懒,便皮鞭如雨。
方荡不敢怠慢,连忙滚动几下将圆木推入下陷地面的专门堆放薪柴的巨大火坑之中,随后将受到毒性侵蚀已经开始腐烂冒泡的都咖战的硕大身躯也手脚并用踹进了火坑中。
火苗窜动中,方荡再次看了看那座巨大的被烧灼得微微发红的云镌丹炉,方荡略微出,随后就听到啪的一声,背后撕裂一般的一阵剧痛。
“腌臜的东西,站在那里找死么?想当柴禾的话就自己滚下去!不想当柴禾就赶紧干活!”
黄三是个很灵透的家伙,黑叔的一个眼就叫他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有些人杀人,用刀,有些人杀人,用毒,有些人杀人,一个眼就足够了。
不需要一个月,黄三可以保证,七天之内就将这个家伙活活累死。其实黄三完全可以现在就一脚将方荡踹下火池,但方荡是靖公主要的人,他这么做,靖公主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他绝没好下场,所以,还是将方荡活活累死,不知鬼不觉,要怪就怪方荡自己身子差。
眼瞅着黄三的鞭子再次抽来,方荡抱头疾奔,好歹这第二鞭子算是没有挨着!
感受着后背撕心裂肺的疼痛,方荡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瘦弱的黄三,在方荡的脑海之中,一个疑惑辗转不休越来越清晰。
不断的有火奴死掉,每天都有,甚至每一刻钟都有卑贱的生命逝去。
原因各种各样,有的在滚动圆木的时候,不小心滑下火池,被烧灼成灰,毕竟不是每一个火奴都很灵活,有些火奴确实蠢笨的可以!
也有的砍树时被巨木砸死,当然,大多数都是被活活抽死的。
而被累死的暂时却还没有,连方荡这样赢弱的身板都没有被累死,别的火奴自然没问题。
死掉的火奴也是一把好薪柴,贵人们是从不会浪费掉的,直接丢进火坑之中,听说被烧死的火奴魂会化成一团泥巴,糊在炉中,对于云镌丹炉之中炼制的丹药大有好处。
深夜时分,四周全是震天一般的呼噜声,方荡的眼睛在这一片呼噜声之中显得格外明亮。
这双眼睛中倒映着一团火焰,一眨一眨,忽明忽灭。
方荡睡不着觉,虽然身子已经疲累得要散架了,但是方荡就是睡不着。
他抱着脑袋,刚好能够看到远处的那座云镌丹炉,炉火依旧蒸腾着,将四周照得犹如白昼一般,他们这些守炉奴们在睡觉,还有一拨火奴在不停的扛着圆木投入火池之中。
睡觉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十分难得,一般三天才有两个时辰的睡眠时间。这段时间珍贵无比,方荡却在肆意的浪费着。
方荡看着那座高大的火炉,昼夜不息的大火将那云镌丹炉的硕大肚腹烧得发红发亮,丹炉之中传来呼呼噜噜的声响,丹炉顶端有个出气孔,烧炼药材产生的废气就是从那个孔中喷涌出来,漆黑的粉尘漂浮的到处都是。
方荡用舌头轻轻晃动嘴中的那颗珠子,方荡已经习惯了珠子碰撞牙齿的声音,咯叻叻、咯叻叻,这声音叫方荡安心,就好像娘亲在身边和他说话一样。
方荡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肚脐下的那个结痂的可怕伤口,内中隐隐作痛。
看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方荡终于沉沉睡去,不过没睡半个时辰,就被一顿鞭子抽醒,刚巧不巧,方荡一睁眼就再次看到了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黄三的那张猥琐面容。
鞭子雨点般的落下,方荡再次抱头鼠窜。
平时黄三下手就不轻,现在下手格外狠辣。
倒不是特殊对待方荡,而是因为现在正有两位小药师在守炉阁上看着,他怎么能不多卖些力气?要不然饭碗都保不住了。
不光他,别的看守们也都将吃奶的力气拿出来了,大声吆喝骂娘骂祖宗,鞭子挥舞得啪啪作响,此起彼伏从不间断。
方荡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一个会跑,这是身材瘦弱的他在烂毒滩地的保命本钱之一。
所以黄三卷过来的十几鞭子,真正打在他身上的也就两三下,剩下的全都抽在了地上,炸起一道道的尘土。
方荡痛呼之中翻滚一下,挤进了火奴里,消失不见了。
黄三狠狠地吐了口吐沫,眼中满是阴沉冷厉,如同恶鬼一般。
方荡挤在火奴之中,鞭子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着,方荡的舌头转动着碧绿色的珠子,再次朝着黄三看了一眼。
眼睛一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不同?凭什么那家伙敢抽他方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