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现下睡的地方是北苑的侧室,北苑很大,可沈约不爱留客在北苑,因而除却一个主阁被沈约当做寝室后,其余便还剩两间屋子,一间是书房,一间则是闲置下来的。
现下,沈约就是躺在后者。
目送着盛长宁入了里间,鸢微想了想,便退至了门外去。
想着宁姑娘误会公子不好了,而哭得晕厥过去,她便就开始有些对他们感同身受起来了,若要问世间什么最伤人,必定是情之一字。
……
屋子宽敞,被恒娘临时唤人搬进来了一张偌大的床榻,也不会令人觉得拥挤。
盛长宁一瞬目光都不错地看着躺在榻上的人,依旧是那张俊朗无双的面容,只是这张脸上本该带着恣意的笑,此时却连唇色都是浅白的,透着一股子苍白颓唐。
盛长宁蹲下身子来,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掌心,想起方才鸢微说的话,她的眼眶和鼻尖的酸涩感又想翻涌上来了,先前她都没好好地看清,现在看清了,也发觉了这人是真的消瘦了许多。
难道他都没有好好吃饭的吗?裘城的疫病固然重要,可这本就非一日之功的事,更遑论,他自己又不是铁纸铜墙,如何能不吃不睡地连夜轴转着?
还有事情了了,他竟就这般拖着身子两夜未睡地上路,他就不怕自己在路上出些危险吗?也不担心她知晓后会难过?
“沈约。”
盛长宁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又掉了下来,她微哑着说给他听:“你太自私了……”
总是这般不管不顾,宁愿自己身体受损,也要一意孤行地行事,她从前叮嘱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你要真死了……我怎么办?”
那种噬心刻骨的滋味,她真的再都不想承受了。
“像我这样十恶不赦的人,哪能这么容易入了地府去?”
盛长宁抬着朦胧的泪眼看去,一副怔怔的模样,沈约好脾气地给她擦掉腮边的泪珠子,一边煞有介事地道:“放心好了,阎王才不舍得让你丧夫呢。”
几世求来的命缘,他还想着与她一起执手偕老,怎么会先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盛长宁也不管他究竟说了什么,眼尾通红地撞进他的怀里,哽咽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地府阎王,不许你提这个。”
“好好好……”
沈约被她这么一扑,心都要化作绕指柔了,简直应得没有脾气。
“公子……”
外面传来十一的轻唤声,是鸢微去将人唤来的,她想着宁姑娘既然醒了,身子定然也还是不济的,在里头一个人和昏迷过去的公子相处着,万一又哭得昏厥了过去,也无人知晓,那便不好了。
沈约听了这声音,不由皱眉,这十一还是太没眼力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