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那公子割肉时,正巧她正与侍卫们说完话,一扭过头来,就见那块连皮带血的肉掉落在地,地上一片的鲜血淋漓,被割了肉的奴仆惨叫声还在耳边响起来……
听到这儿,盛长宁已然蹙起了眉头,不用白露再接着说下去,她也已经知晓了后头发生了什么。
她的眼眸中有明晃晃的愕然,白露瞧见了,以为盛长宁是被自己的话给吓住了,她忙抹了把眼角的泪花,道:“公主,您别怕……”
盛长宁拧起的长眉不曾松开,她轻轻摇了摇头,她并不是怕,她只是觉得好不可思议。
裘城已然是富甲一方的大城了,不比北荒之地的浔阳城,城中百姓遇到这种情况,不说冷静自持,但起码也不会对着同类挥刀相向才是啊!
如果做不到,那么他们和几百年前战争中易子、易妻而食的畜生有什么区别?更遑论那时候的人日子更为艰难困苦,而如今,只不过一场会传人的疫病而已,就将人逼得这般的疯魔了。
到底是个别人的人性扭曲,还是如今大楚的百姓,都是这般的品像了,只是她不知而已?
盛长宁抬眸看了白露一眼,只见她垂着脑袋,怯怯的模样,也不知是真的被吓到了,还是在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把泽宴喊上来,替那位奴仆止血。”盛长宁闭了闭眼,吩咐下去道。
白露立马应了声。
盛长宁阖着眸,听了小丫头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不难猜出方才白露在想些什么。
方才在外头大闹的那人,那一番心狠手辣的举动,可能把婢子们都给吓坏了,不会真以为她也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主子罢?
盛长宁苦笑了一声,摇摇头。
历经宛若两世之久,要论与她能够推心置腹,互相两不猜疑的婢子,应当要属阿南和阿北了。
明明她也是拿待她们的方式,来对待白露和立夏,却再也寻不到了那种感觉。
那种既为主仆,又是好友的感觉,再没有了。
厢房的门被轻推开来,进来的不是白露,而是被唤上来的左湳。
他一进来,先是冲盛长宁抱了抱拳,盛长宁从他身上一掠眼而过,突然发觉这人越发瘦了不少。
但想想这几日待在客栈中情形,却又明白了,盛长宁心中要走的心思越发坚定了些。
这些日子,左湳偷偷翻了客栈的墙出去,用银钱买来的米面养着一众人,其实是不够的。
所以,为保每个人都能吃到粮食,便将谷米煮成了粥食,可每每盛至盛长宁手中的汤碗,却都是没什么汤水的粥——他们想让她吃饱一些。
但这些侍卫们好歹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一日连一日地不吃饱可怎么得了?每个人近乎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这么想着,盛长宁倒是颇添了几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