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居然真的有正儿八经的名字,她还以为,这般流落街头的孩子,能习医术已然是不得了的事了。
可就这个名字来看,显然这孩子不是原本就出身尚好,后来才落魄下来,就是后来有人为他取的。显然,前者比较叫人信服。
圣泽阳和宜宴乐,年年捧日向东城。
给少年取这名字的人,定然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名字里头皆洋溢着春日的欢喜之色,也像是在眼下这般动荡不定的裘城中,徒增了几分叫人期许的希望。
盛长宁浅笑着,轻抚了抚他的脑袋,她道:“是个好名字。”
房门外被轻叩了两声,盛长宁细细听了听,便扬声唤外头的人进来。
推门而进来的是左湳,他已吩咐底下的人,与掌柜的商量妥当了,卫泽宴写下的药方中的草药本就不是什么名贵难寻之物,很快便收齐了熬成了汤药,给白露送去了。
听了左湳的回禀,又闻得白露服下汤药后,渐渐平缓了许多,盛长宁登时也放下心来了。
左湳冲着盛长宁说完了要回禀的事后,他的目光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卫泽宴身上。
左湳的眸光一顿,这才又道:“公主,先前属下在城中的医馆查探过了,医馆中排着长队,门口的百姓应接不暇,根本没法将郎中带出来……”
未等盛长宁说些什么表示无妨的话来,只听左湳看向了卫泽宴,又接着道:“这孩子是属下在医馆附近带来的,他见属下踟蹰着,便主动请愿前来替白露姑娘诊治。”
“不过。”
左湳看了卫泽宴好几眼,见少年并未有什么情绪波动,他复又道了下去:“这孩子怕是口不能言……”
在医馆附近看到少年时,少年便一直紧紧地将目光胶着在他身上,左湳原以为这孩子是饿了,可他到底是不喜多管闲事的人,当下见着医馆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便要转身离去。
却未料到,这少年却是鼓起了胆子亦步亦趋地跟上前来,他比划着手语,可左湳身边从未有过口不能言之人,所以没见过这般语言。
少年见着他皱眉,心里或许也是有些急了的,当即便在地上写起了字来给左湳看。
最后,左湳这才得以将人领了回来。
听了这般的前因后果,盛长宁很是唏嘘,面上却并不显露意外的神色——方才卫泽宴垂首不答她的话的时候,她便早就料到了。
“这孩子应有十六岁了。”左湳淡淡地落下了最后一句话来。
少年被饿得骨瘦嶙峋,看起落魄又狼狈不堪,又哪里有十六岁的模样?京城中的那些世家子弟在这般年纪的时候,哪个不是打马游街过,端的是好不飒朗惬意的郎君?
盛长宁抚了抚坐在椅凳上的乖顺少年,听了左湳这话,对卫泽宴,她心里只有泛滥而起的心疼。
能为他取出这般画意名字的人,定然也是才情满志之辈,若他能看到这孩子现下这般的落魄,定然也要心疼至极罢?
“泽宴。”
一个念头在盛长宁的心中缓缓成型,她蹲下身来,拉着少年的手,语气轻缓不过:“你可愿意跟着我走?以后便再不会风餐露宿,更不会挨饿了。”
像是怕少年拒绝,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丝丝的哄诱,盛长宁指着他还紧紧抱在怀中的碟子,上面还留有糕点的碎屑,她道:“你瞧,像这样的桂花糕,以后你想什么吃,便什么时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