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牢中人消减大半的身形,柳意氲喉间有些发涩,干干地应出这么一句话来。
听着动静,箫酩之艰难地抬了抬眼,看见来人,他眼眸中一瞬复杂的情绪尽数映入对方的眼中。
“娘娘,您……怎么来了?”
仅仅吐了几个字,便似乎抽尽他周身上下的力气了一般,箫酩之微微偏过头去,躲在暗夜下的拳又攥得紧了些。
“我的牙又疼了。”柳意氲面上努力平宁下来,可是掩袖间的长甲却死死抵着掌心,“没有箫太医,当真是有些不习惯的。”
听着她这般说,箫酩之怔神了片刻,心又陡然被提起,他急急转回头去看她,却见柳意氲一脸的平静,哪里像她说的牙又疼了的模样……
男子的神情稍稍冷静了下来,“罪臣早已将改良过的药交与娘娘,日日用着,牙症便定然不会再反复,至于药方就在那瓷瓶底下,煎制与调药的事项亦在上头有罗列。”
“以后,即便罪臣不在,娘娘亦能让底下的人去制药……”
“如风。”柳意氲打断他的话,唤了声,“你去外头候着。”
被她点名的如风不大愿意离去,她费尽心思陪娘娘来这地牢里头,就是为了能同箫太医说上两句话,可娘娘现下却要让她走……
如风哀哀地看了眼柳意氲,企盼她能收回方才的话,柳意氲却看都未看她,声音冷极了,“还不快滚出去!”
被她这一声吓得哆嗦,如风最后戚戚地看了箫酩之一眼,却见他只顾垂着眼,连半分视线都未曾投过来,她这才忍不住心下的难过,扭头跑了出去。
“宫中的人处处多心眼,娘娘也该学会这些世俗之故了。”箫酩之靠在身后的墙边,墙上地上藏污纳垢,向来喜净的他头一次没有嫌弃,“但凰阳宫里忠仆不少,若娘娘能收收这性子,必定会有人前赴后继地拥蹵您。”
“但这如风……”箫酩之低低咳了几声,眉眼间尽是为柳意氲算量的愁绪,“实在是不宜久留娘娘身侧。”
“够了够了!”柳意氲冷冷地喝止着,她的眸光锐利,“你以为你这般替我想着这些,本宫便会对你心存感激吗?”
柳意氲的手扶上冰冷的栏杆,眸中的光亦是泠凉无比,“你待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还不知我是何性子,你既决心要死,本宫自然不会拦着你,但遑论你为本宫做过什么,都没有资格与我指手画脚!”
柳意氲重重地一甩袖,转身便要离去。
“臣知错了……”
箫酩之唇边浮起薄凉的笑意,他缓缓直起身子,又伏下来,以首叩地,“唯愿娘娘,日后万福金安,事事遂愿。”
昏暗中,柳意氲的脚步微顿,下一刻又很快抬步离去,直至身影再也瞧不见。
箫酩之看着她安然离开,他重新踉跄着回了原处,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了实意的笑来。
一片漆黑中,忽地传来一人声。
“你还当真是痴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