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大人觉得,是我不慎将那潇湘阁的小丫头给牵扯了进来,这才气恼?亦或是……而今不过令这楚宫染了些血,您便又心软了不成?”
耳边围绕着他的挑衅声音,黑袍男子目光却半分未挪,抬起的手一下便落在箫酩之脖上,生生将人提了半寸之高。
“我说过,此事若波及到盛长清——”
随着一声闷哼,箫酩之被重重扔掷在地,很快地不等他反应过来,骨骼的脆响又声狠狠落下。
黑袍男子的刺金线长靴从箫酩之的小指上挪开,看着人面上忍抑不住的痛色,他的声音越发冷漠,“此次就废你一指,若再有下次,本官……便送你去见见你那死去的娘。”
不知缓了多久,箫酩之从涔涔冷汗中回神时,屋内已只剩他一人了。
月光不知何时已然隐退了下去,天色逐渐破开明亮的光丝,透过窗柩映在冰凉的地面上。
箫酩之伏下头去,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喉间发出嗬哑的声音,在空敞的屋子里回荡,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
淑芳殿。
盛长宁一夜未眠,昨夜回来时就已至夜半时分,被诸多思绪缠绕着,她不过睁眼呆了一两个时辰,再回过神来时,天边便破晓已亮了。
思来想去,盛长宁索性合衣起身,一出门又正巧碰上要进殿内来的莫女官,“公主,奴婢们该去端热水为您洗漱了,您看……”
盛长宁也方记起昨夜临时下的禁足令,她微颔首道:“除了白露,其余的皆可随你去。”
闻言,莫女官心下了然,忙低头应诺了声。
公主看着性子清冷,可实则是心思玲珑之辈,聪慧得很,白露那丫头这番作死地不顾淑芳殿上下的性命,她…怕是又要覆辙元儿的旧路了……
莫女官又想起前些时日,被公主随意发落去了内务坊的元儿,立夏去拿日常用具时,时常能遇见元儿。
回来便同她说道着,“元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身上的骨头都能看得清楚”、“那些嬷嬷还闲她吃得太多……”诸如此类的话。
原来她是有些不信立夏所说的话,元儿那丫头也是够机灵的人,何至于到了内务坊就被人欺负至此?
直至后来,她亲眼见着了丫头,被三五个宫女围着殴打,形销骨立的身架仿佛再承受一下就要散了,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放开那个曾经她都不屑一顾的白面馒头。
她虽然早已心肠硬极,但那刻还是忍不住地上前,斥退了那几人,将怀中有些凉的肉饼递过去。
她原想说元儿几句,说她若是不曾对公主耍心眼,何至于落到连日常温饱都要靠抢的地步……
可看到元儿狼吞虎咽地吃完饼,抬起的眼里,却透着蚀骨刻心的恨意时,她想劝慰的话一下子便卡在喉间,目光也冷了下去。
在她心中,原先想要替元儿向公主求情的一瞬冲动,也慢慢冷却了下去。
不知恩义的狼崽子,始终是个恩将仇报的,在身边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