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起了身,面色犹带心有余悸,她微俯着身子,一面为盛长宁抚平了裙裳,一面又念起白露来。
白露这丫头一上午就出去了,可现在天都黑了,却也不见她人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罢……
忧心忡忡地想着,立夏总觉得心里头惴惴不安的。
“奴婢去唤莫大人进来给您摆膳。”立夏躬着身正要退去,只见殿外传来一阵嘈杂又慢慢渐弱的声音。
不等她生觉眉心直跳,盛长宁就攒皱着眉,迈着稳步走了出去,立夏也连忙跟了上去。
外头黑幕已落,远处的一片暮色中能瞧见灯火通明,盛长宁走至殿外,迎上前来的是莫女官。
此时,莫女官手里拎着一盏琉璃宫灯,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她身边围着一圈儿淑芳殿的宫人们。
盛长宁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宫灯,问道:“方才谁来过了?”
“回公主,是白雪殿来的侍婢,来我们这儿好一通找,说是在找个宫女。她们来得匆忙,走得也很是仓促,您瞧呢,这灯也落在这儿了……”
莫女官眉间愁绪莫展,她一早就听闻过,这荣福长公主在未出阁时,折腾的手段与安乐公主可是不相上下的。
今夜她这番使人在各宫闹腾,莫不是真出了什么要不了的大事罢?按着这主子誓不罢休的性子,这宫中上下只怕可有的折腾了……
盛长宁亦是眉头不展,不过她是觉得,如今盛长琼成婚以后,同往日大相庭径,行事该不会如从前那般莽撞才是,这样在各宫中搜人,只怕她当真是有了什么事。
“荣福长公主身边的人,可有说白雪殿是发生了何事?”
莫女官摇头,表示她并不知晓。
“公主——”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众人抬眼看去,出声的正是白露,她顶着数人的目光中缓缓而出,脸上带着急切,又似有欲哭的感觉。
“您快些去白雪殿瞧瞧罢,奴婢方才在水潭边跌了一跤,碰巧遇见来往的宫人和太医说、他们说……荣福长公主动了胎气,好像快不行了……”
盛长宁脑中恍然懵了一瞬,她的目光落在白露被泥水染脏的宫裙,很快又掠过,定落在,莫女官身上。
抬起的步子又快又稳,她头也不回地道:“莫女官随本宫来,其余人在本宫回来之前,不得迈出淑芳殿一步。”
宫人们纷纷应下,莫女官跟在盛长宁身后,视线在白露垂头露出的一段柔白的脖颈上,转圜了片刻,这才随着盛长宁快步离去。
她手中的琉璃灯盏在盏中烛灯照透下,更显晶莹剔透,莫女官将冰凉的手柄握紧了两分,心里却是沉甸甸的不安。
白露这丫头,莫不是真冲昏了头,公主待她如此之好,她却要将整个淑芳殿的人都害了不成?
但愿……
白雪殿一事中,荣福长公主无碍,白露更没有掺杂其中。
黑幕之下,唯留莫女官手中的宫灯尚泛着微弱的光芒,天空中星子如许,却因隔着遥远,照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