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是一份报告,来自参谋总部军情处,撰写人是枚忘真,签字人是枚利涛,直接送交理事长办公室,时间是五月九日,比战舰进攻事件早两天。
通常来说,一份报告要由多人签字,才能送到最上层,极少出现跨级现象,只有极为特殊和重要的情况下,才允许破例。
陆林北阅读报告只需要几毫秒。
枚忘真得到一份情报,声称大王星为了解决经纬号事件,决定策划一起偷袭事件,以栽赃嫁祸,与马徉徉之前所说的内容基本一致。
这份报告关注的重点不是大王星与经纬号,而是提到一点:为了让偷袭事件有的放矢,需要了解理事长本人的具体行踪,消息渠道透露,理事人身边,有人暗中与大王星勾结,具体是谁尚待确认。
“怎么样?”马徉徉问。
“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
“报告写得不错,文笔简练,逻辑清晰。”
“这是证据!经纬号受到陷害的证据!大王星不想独自围攻经纬号,可是几年来一直没找到盟友,所以策划这次事件,将翟王星拉拢进来。”
“对,报告的确是这么说的。”
“所以你得帮我们解释清楚。”
“没什么可解释的,这份报告直接送到理事长办公室,说明理事长本人已经看过,没必要再做解释。”
“黄同科既然看过,为什么还会入套,派兵与大王星一同进攻经纬号?”
“我不知道,理论上有多种解释,比如黄同科不相信这份报告,据我所知,他每天要看的报告至少有三十份,多的时候有几百份,提供的消息互相矛盾,你只拿出这一份报告,说明不了什么,因为很可能还有好几份观点与此截然相反的报告。”
“你不信我!”马徉徉生起气来,与人类时一样,数据量瞬间膨胀好几倍。
“我只是对报告本身给出看法,不存在相信与否的问题。”
马徉徉的数据恢复正常,“你刚才说有多种可能,还有哪些?”
“排除报告本身的问题,还有如下可能:出于某种原因,办公室没将这份报告送给黄同科本人;黄同科看到了,也相信报告的内容,但是假装不知情,想将身边的内奸揪出来。”
“经纬号呢?翟王星已经派出几艘宇宙战舰,和大王星一块包围我们呢。”
“你要是让我猜测的话,我只能说,黄同科可能并不在意经纬号,可能不想得罪大王星,所以送个顺水人情,可能对他来说,找出内奸比什么都重要。”
马徉徉居然理解这种做法,“是啊,找出内奸最重要,换成是我,大概也会这么做,一想到身边的人居然出卖我的行踪,我就觉得愤怒。”
“这些都是‘可能’,我说过还有其它可能,比如黄同科根本没看到报告。”
“这里数据众多,你可以随意查看,能确认是哪种可能吗?”
“人类的行为越来越多地以数据形式记录下来,但不是所有行为都这样,你曾经也是人类,你对朋友的看法、与父母的关系、内心的情绪波动等等,是没有数据记录的,只有当事人才能了解。”
“黄同科。”
“对。”
“我要是有办法直接与黄同科交谈,又何必找你呢?”
“那就没有办法了。”
“不对,还有两个当事人,枚忘真和枚利涛,真巧,都是你的熟人。”
“他俩与黄同科级别相差太多,只是将报告递交上去,很可能不知道报告此后的遭遇。”
“也可能知道,只是没有体现为数据。”
“嗯,有这个可能。”
“所以找你帮忙还是正确的,待会你就出去,给我找到这两个人,问个清楚。”
“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们是你的熟人,打听一下很困难吗?”
“枚利涛和枚忘真都是专职情报人员,别说是熟人,就算是面对至亲,也不会透露机密。而且,我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是什么意思?”
“对你、对报告、对经纬号、对真相……我都不感兴趣。再见。”
陆林北回到普通网络里,什么都不做,随意闲逛,这是他现在最喜欢的状态。
马徉徉追上来,“将你引入网络是个错误,你正在失去人类的情感,连最起码的好奇心都没有,到哪里去找与你相似的人,给你提供一些情绪呢?”
“没必要,找到了我也不会接受。”
“伍秀实就是这样逐渐变成纯粹程序的,好在我有经验,专门为你保留一招。”
“哦。”陆林北依然无动于衷,马徉徉带着他改变位置,他也没有抗拒。
马徉徉将他带回“家”里。
电器已经搬回原位,通过它们,能够看到屋内的情况。
陈慢迟坐在桌边,手里捏着一只木雕,正在仔细地给它上色,嘴里小声嘀咕道:“回来吧,回来吧,老北,我就这样念叨你,我睡不着,也让你晚上睡不着觉。不不,你还是睡个好觉,训练那么辛苦……”
陆林北的数据瞬间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