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啊!”高老声音有些颤,虽然没睁开眼,但他还是知道人来了。
刘宣伯率先回答:“师父,我们来了。”
高老缓缓睁开眸子,但却有些吃力,眼皮子一直在微微颤着,过了几秒钟,他才撑开了眸子,双眼无声了一会儿,才似渐渐聚焦。
高老的徒子徒孙们也都鱼贯入内。
杜月明也没闲着,赶紧给他们去搬椅子了。
但是所有人都只是站着。
高老发话道:“都坐吧,坐下说话。”
刘宣伯皱了皱眉,看了后面众人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他先坐下,后面的人才拿了凳子坐下。
杜月明又忙着去泡茶了,这种事情本来是有小喽啰干的,完全不用他这个院长出马,但是他却干的很起劲。
别说高老这五个徒弟了,就算是这些徒孙,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很多省中医院都不一定能挖的动他们。
高老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用力地睁了睁疲惫的眼皮。
刘宣伯眉头更紧了几分,他先问道:“师父,我听子易他说……”
高老微微摇头,刘宣伯的话被打断了,也没敢再说下去。
高老缓缓地说:“不用担心我的身体,能苟活这些时日,已经是幸事了,生老病死,都是要经历一遍的。”
房间内众人眉头都凝了起来。
高老的五个徒弟,也纷纷叹息。其实高老说的没错,在上次垂危的时候,他本来就该死了。虽然说及时被许阳救下来了,可是高老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
高老的这些徒弟们好几个都担任领导的保健工作,所以对于老年人身体情况特别了解,他们其实早就预料到高老可能没有太长时间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的比他们预计的还要快。
高老微微笑了笑:“不用做出这幅哭丧脸,我又没死,再说就算死了,那也是老喜丧,我都九十多了,不亏了。临了,也还能做点事情出来,不错了。”
说到这里,刘宣伯实在忍不住了,他道:“师父,不是我说您,您今天真不该那样说。”
其他人都在看刘宣伯,也就老大敢直接尥蹶子。
高老看着他,淡淡地问道:“为什么不能这么说?”
刘宣伯皱眉道:“您要做明心分院,尝试中医的新路,哪怕失败,大家都不会过分苛责您。可您今日这番话一说,您知道对您意味着什么吗?”
“说句大不敬的话,以您的医术,以您的地位和贡献,您辞世之后,会有无尽荣耀的,会赢得最为丰厚的身后名。”
“甚至可能会像师爷蒲老那样,被中医人奉若神明,无限的尊重,这是何等的荣耀啊,您的名字会带带流传下去。”
“可您这番话一出,中医的路就在明心分院,还让所有迷茫的中医都来明心分院。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天底下所有治不好的病人,会都来明心分院的!”
“明心分院现在走的这条路,本来就是最难走,你们本来就是逆着大势而走,上无政策保障,下有药典屠刀,还有实验室磨刀霍霍。你们本就该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您这一下把明心分院顶到了台前来,一旦出点什么事情,毁的可不止明心分院,更是您啊!”
“那些来求诊的患者要是没治好病,骂的可有您一个啊。那些来迷茫的中医,来了还是找不到路,骂的还是您啊。那些找到路,却走不下去反而耽误了他们的时间和前途的,骂的也是您啊。”
“还有明心分院,这条路谁也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一定能成功走下去,万一失败了,您的身后名可全毁了。您何必在这个时候,还出来顶这个雷啊!何必赌上您这一辈子攒下来的满身荣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