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庾亮语调略显生硬道,他对于庾条搞出的这个烂摊子已经权衡诸多,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的方法能够弥补。之所以会听信庾条的话派人去请沈哲子,是觉得可暂借沈家雄厚之财力缓解一二不至于即刻崩溃,然后再寻机将自家由其中摘取出来。
可是眼下对方摆明态度不愿合作,这让庾亮有些无法接受,更不能忍受去低声下气央求沈家。但眼前迫在眉睫的问题要解决,沉吟良久后,庾亮决定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若只是放低姿态去求助,对方绝对会以此相胁,迫他做出让步。若答应下来,则就会危害到他对时局的布控,代价未免有些大。
“这隐爵隐俸之法,是那沈哲子首先倡议,而后传授给你?”
庾亮望着庾条沉声道。
庾条这几天被困家中,已被大兄折磨得魂不附体,这会儿也不敢再有所隐瞒,连忙点头道:“确为哲子郎君教我,不过此事哲子郎君却并未为之,亦不曾由此获……”
“有这一点就够了!”
庾亮蓦地起身,指着庾条厉声道:“你最好祈求那沈家子果有良策可解危局,否则凭你闯下这大祸,百死难赎!至于我,与你一同谢罪天下罢了!”
庾条听到这话,色更苦:“此法大益于世,怎会是祸……哲子郎君定能助我解危,大兄,你就让我出府去拜会他吧……”
“送你三叔回房!”
庾亮对儿子庾彬说一声,然后便率领几名部曲出府,他于牛车上草草书写一份手书递给门生道:“执我手令调集一幢宿卫,兵围沈宅,勿使一人走脱!”
庾府距离秦淮河并不远,庾亮让牛车在城内绕行一周,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才让车夫转向行往秦淮河南岸的沈家。牛车一转入沈家所在街巷不远,便看到甲具森严的禁卫士卒们将此处围堵水泄不通,闲杂人等早已尽被驱散。
察觉到庾亮车驾到来,一名戎甲将军疾行而来,道旁下拜道:“末将周谟,参见中书。”
庾亮下车,微笑着扶起周谟:“一桩小事而已,何劳周侯亲至。”
周谟却肃然道:“沈氏图谋不轨,擅攻宿卫,末将已将此宅围锁,只待中书令下,便将之夷为平地!”
“怎会如此?”
庾亮听到这话,脸色却是一变,他调集宿卫本意只是恐吓沈哲子一番,自不可能真的要对沈家动手,否则怎么会放沈充离都。
周谟却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刚到不久,只是听到属下来报请援,才率一部宿卫疾行赶来此处,他还以为庾亮要在都中大动干戈呢。
庾亮色一凛,在周谟引领下,越过一众宿卫,行至沈氏家门前,看到沈家门庭前车架横陈,门庭内隐有甲光闪烁,围墙上亦有人头攒动,竟是摆出一副如临大敌,打算要顽抗到底的架势!
在内排的包围圈中,庾亮看到自家那名门生,将之唤到身前来低斥道:“我只要你兵围沈宅,因何会起冲突?”
那门生色阴郁难看,低声将事情讲述一遍。先前他率宿卫来,确是没打算动手,然而刚刚靠近沈氏家宅,沈家便冲出一群兵甲部曲一通打砸抢攻,旋即便退回家门去闭门不出。他若非见机得早,退开的快,只怕也要伤在沈氏部曲刀兵之下!
庾亮听到这话,更是气得怒火上涌,发令道:“清掉路障,给我破开此家门户!”
话音未落,墙内响起一个瓮声瓮气声音:“我乃东川亭侯、护军府督护沈牧,奉诏护我族弟武康乡侯沈哲子入都备选帝婿,违旨阻挠者,格杀勿论!”
沈哲子在墙后听沈牧自夸爵位,本来很威风的一件事,顿时觉得一点气势都没了。但一想到庾亮在墙外气急败坏的样子,便又忍不住笑起来。
有种今天你就打进来,谁不敢动手谁是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