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另一个年纪较大的仆从慌忙低喝一声,原本还有些出神的小厮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心猛地一跳,双腿已是下意识噗通一声跪下,重重地一磕头道:“夫……夫人请恕罪!”
陈歌眸光微转,看了抖个不停的小厮一眼,淡淡一笑道:“只是小事,起来罢。”
那小厮一怔,又是震惊又是不敢置信,竟就这样傻呆呆地一直趴伏在地上,直到方才呵斥他的那个老仆从气急败坏地道:“你这小子,夫人说让你起来,你便起来!”
这傻子,难道非要让夫人出手惩戒他,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成?!
那小厮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道了句“谢夫人”,这才站了起来,起来时因为脚软打了个趔趄,差点又狼狈地跪回地上。
一旁的老仆从已是没眼看了,别过头低低叹了一声。
陈歌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有这么可怕吗?她自认亲和力还是挺强的罢?
便是他们之间存在着天然的阶级隔阂,也没到在她面前站都站不稳的地步吧?
看来答案只有一个,可怕的人不是她,是她的夫君,恐怕他们是将对魏远的敬畏,转移到她身上来了。
听到女子清浅悦耳的笑声,那老仆从微微一愣。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小厮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偷眼看着女子灿若春花的笑容,心里忍不住困惑了起来。
这般善良美丽的女子,真的会像传闻中说的那般不堪吗?
他怎么有点不信了呢?
因着心底突然而起的某种怜悯和怜惜心情,那小厮在带领陈歌往里走的一路上,都异常殷勤。
那老仆从瞥了那小厮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在将要走进举办庆功宴的花厅前,侧身低低地对陈歌道了句:“夫人,到了,请……注意。”
最后一句,他说得似乎有些意味深长,陈歌微微一愣。
请注意,注意什么?从目前的他手朝着的方向来看,似乎是在提醒她注意脚下的门槛。
但……如果他说的是门槛,明说便说,又哪里需要说得那般含糊不清。
陈歌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见他只是一直垂着头,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也便收回眼神,淡淡地“嗯”了一声,抬脚走了进去。
花厅里灯火通明,两边各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排榻席,此时席上早已是坐满了人。
中间一群穿着粉色衣裳的舞姬正在翩翩起舞,裙带轻盈仿若仙人,伴随着如流水般清灵悦耳的丝竹声,竟让人恍惚间仿佛走进了某个世外仙境。
每张席子面前的几上都摆满了新鲜的水果和各色点心小食,在座的人,或是在低声说话,或是说到兴起处忍不住拊掌大笑,或是正在专注地看着面前翩翩起舞的舞姬。
然而,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在陈歌乍然出现在这一方天地里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纷纷转头看向了她,便仿佛陈歌的出现,陡然撕裂了这平静的表面。
那些人眼神各异,有好奇,有敬重,有冷漠,更有某种隐秘的不甘和嫉妒。
但唯一相同的,是那些眼神中,都或多或少带着几分探究和打量。
陈歌脚步微顿,静默半响。
她突然明白,方才那老仆从让她注意的,到底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