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彦张口欲言,嘴巴嚅嗫了一下,终是三缄其口。
陈凯之拉着吴彦要走,低声道:“以后少和这些人往来。”
正说着,那杨逍突的扬鞭一拍马,驾的一声,这马儿受惊,瞬时自陈凯之和吴彦的身边飞驰而过,吴彦吓得打了个趔趄,陈凯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到一边。
杨逍已是飞马绝尘而去,口里发出大笑:“去你的最后一次,你的文章能入天人阁,再了不起,于我何干?哈哈……这吴彦,我想欺就便欺,你能奈何。”
声音越来越小,转瞬之间,仿佛是炫耀马技一般,已如旋风而去。
吴彦又一次惊魂不定,陈凯之倒还算气定闲,他眯着眼,看了一眼杨逍一人一马的背影,一旁的武生,却没有走,依旧是嘻嘻哈哈的,似乎很欣赏陈凯之和吴彦狼狈的样子,似乎在说,最后一次又如何?
总算,那先生来了,厉声道:“不可无礼!”
他一声呵斥,武生们都咂舌,纷纷骑马而去。
先生很有深意地瞥了陈凯之一眼,只淡淡道:“这里没有人受伤吧。”
有个生员道:“方才……”
先生却是突的板着脸道:“没有人受伤就好,以后见了他们,躲着一些,这是在学里,没有人真正敢欺你们,不过……这世上的事,可不是都有别人庇护,出了学里就不一样了,山中有羊,就会有老虎,尔等既是文弱书生,理应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他的话,一语双关,仿佛是故意给陈凯之说的。
你弱,所以活该受欺。
陈凯之只淡淡一笑,对此不予理会。
待下了课,便回到了文昌院,陈凯之依旧留堂,刘梦远照例给陈凯之开小灶。
陈凯之将昨夜写的一篇时文给刘先生看,刘梦远看过之后,不禁感慨:“长进极大,看来你确实下了功夫。”
陈凯之道:“先生,这文章,学生还觉得有些地方略有不足,想请先生指正。”
刘梦远笑了笑,才道:“其实你已是天人榜的俊杰,老夫拿什么来指正你呢?”
陈凯之忙摇头,谦和地道:“学海无涯,且不说学生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莫说学生还是先生的弟子,即便有朝一日,当真是青出于蓝,学生也不是什么都行,圣人不是还说过吗?三人行必有我师!故而,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刘梦远只微微一笑,摇摇头:“今日也就不指正了,恰好老夫从曲阜那儿得来了一篇文章,你来看看。”
曲阜便是衍圣公府,对于这个公府,陈凯之只是略知一些,只知道那儿乃是天下读书人的中心,与各国交好,独立于曲阜一县之地,却据说有三万读书人在那里定居,各国的人,都以能够在那里求学为荣。
直接一句,这是圣地!
当然……陈凯之依旧还是觉得学宫这儿就不错,至于圣地这玩意,多半也就是时人吹捧而出的吧,两世为人,见多了勾心斗角,哪里会相信会有这样清新的所在。
陈凯之接过了一篇文章,认真细读起来,这是一首诗,诗还不错,不过用的却不是唐宋时的七律和五律,更接近魏晋时期的风格。
这个时代诗的水平……似乎并不怎么样啊。
而且陈凯之在大陈境内,发现诗词其实并不多,大家更热衷于文章。
一旁的刘梦远似乎看出了陈凯之的疑惑,含笑道:“这是曲阜诗家郑如意的大作,凯之以为如何。”
陈凯之又不傻,当然知道当一个人兴冲冲地问你这玩意如何的时候,该怎么回答了,便道:“很不错。”
刘梦远道:“曲阜的诗家,是最出名的,老夫慕名很久了,不过而今在学宫中职事,只怕这辈子也难去曲阜见识一二。就说这位郑如意先生吧,他诗词文章,都是极佳的,被衍圣公封为君,令人羡慕往。”
陈凯之不由道:“怎么,衍圣公还可以敕封的吗?”
刘梦远正色道:“学坛圣地,孔庙之主,如何不可以封人爵位?”
陈凯之挠挠头,这一点,他倒没有太注意,便好地道:“如此,这和朝廷的爵位,又有什么分别?”
刘梦远捋须笑道:“各国所封的爵位,多是勋爵,立了大功,方才可以受此殊荣。而衍圣公所封的,却是学爵。”
学爵?
陈凯之不禁一呆。
刘梦远接着道:“凡是有诗词文章,于圣庙有功的,又或者是教书育人,各国有教化之功的,衍圣公府会赐予学爵,这学爵,不过三等而已,最受人推崇的为‘公’,当今世上,有文正公、文成公、文忠公、文襄公诸如此类,这些人,无一不是对教化有大功,而今衍圣公府,有七大文公世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亚圣的后人,还有一两个,亦是自汉之后最出众的人物,甚至可以和圣人比肩;而其次,便是君,最次,则为子。”